三年前,楊暕一度差點兵敗身死。
先是進攻河東,雖然戰場上節節勝利,可是戰略上卻是連連走錯。雖擊敗了李淵,卻被宇文化及與王世充聯手阻擊。最后勞師遠征,損兵折將之下,卻又不得不退出河東,征戰半年,全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隨后事備兵馬,原本想暫時放棄關內,全力征伐巴中、漢中、蜀中,以控制西南,掌控長江上游,以此來穩固長江中游的江漢大本營,最后掃平南陳,從此占據南方半壁江山,再圖北伐西征,一統天下。
可誰又能料到,那個只是楊家旁系的堂弟楊浩,不但不肯順應天命,居然還要聯合楊家的兩個叛逆來對付他。一招不慎,大軍被困在巴漢進退不得,偏偏那時南陳的沈法興聽了他女兒之言,借道中原,空然揮師自北而來,繞過了九江一帶布下的防備,轉而直取襄陽,再取江凌,轉而將他的大本營江漢盡奪。
三面夾擊,最后他剩下不到十萬兵馬被困漢中,差點飲劍自刎。
如果不是關健之時,陳克復發軍逼迫漢中,威懾到沈法興與宇文成都,又對他援以器械糧草,他早已經兵敗身亡了。
不過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么的可笑,幾度山窮水盡,最后連兩個舅舅蕭瑀蕭銑都舉城投降陳朝了,他反而漸漸柳暗花明了。撐了三年,結果三年沒有出聲的陳破軍突然發兵攻城,差點滅了南陳。沈落雁、杜伏威兵敗,沈法興連忙將駐于巴中,一直攻打漢中的兵馬急調回了江南。
恰在此時,關中的宇文家同樣是不得獨善其身。一直被河西李軌與關中宇文氏聯擊的隴右薛舉,突然也不知道是哪找來了一個奇才。結果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再過幾年。薛氏的秦國就要被滅之時。薛舉突然傾全國之兵,舉兵三十萬猛攻宇文氏。宇文家連戰連敗,一路丟城失地。
而西秦霸王薛舉卻一路高歌猛進。轉眼間就已經打到了長安邊上,距離長安也不過是百余里距離。
宇文化及驚懼之下,一面緊急征兵阻擊。一面只得急令調回了正在漢中與楊暕對峙的養子宇文成都。
一直被兩面夾攻,漸漸自己都快喪失了信心的楊暕怎么也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會有這樣的好機會之時。在焚香沐浴感謝了老天和楊家歷代先祖之后,楊暕派出魚俱羅、吐萬緒、董純、楊義臣四位老帥各領三萬兵馬,四面出擊。
四位真正的沙場老將,能一直保著楊暕支持到了現在,本就是證明了他們的將能。這個時候受命出征,值此千載難逢之機,自然更不會有什么意外。前后不過
三月有余。四位元帥就已經四面開花。
北面,魚俱羅率軍沿著秦嶺,將秦嶺東面的漢中數郡皆收入囊中。兵馬直抵散關之下。控制了關中自陳倉出散關入漢中的通道,堵住了宇文氏許國將來再入漢中的可能。
隨后。吐萬緒率軍向南,連戰擊敗了楊浩的蜀軍,將劍門關以北的諸城全部收復,將楊浩的兵馬全都趕回了劍門以南的蜀中。
董純和楊義臣各領一軍,一路向南,將三巴的南陳軍盡敗,大巴山以南諸郡收復。楊義臣甚至兵馬一路向東,一路攻到了江漢重鎮江凌門口。
一時之間,楊暕兵威大盛,雖然還沒有恢復當年占據江漢,攻取巴漢時的全盛之時,但也已經徹底翻了身,不復等死之狀了。
恢復了大部份實力之后,楊暕雖四面受敵,可他既沒有先對付宇文氏,也沒有打算單挑取了他老巢的沈法興,更沒有馬上就忘恩負義對付陳破軍。而是立即出兵攻打蜀中的堂侄楊浩。
對楊暕來說,楊浩即是周邊四家之中最弱的一方,也是他最恨的一方。有道是寧與外敵,不與家賊。在楊暕看來,楊浩身為楊家之人,不思幫助他收復故國,反而勾結外人來對付他,這是真正不可原諒的。而另一方面,四帥也一致提議先取蜀中,數年來,楊暕一直靠陳破軍支援糧草武器才撐到現在。
但是現在,既然他已經恢復了大部實力,再不是那個只能依靠著陳朝糧草武器,只能和宇文氏與南陳死拼著,幫陳朝分化了不少壓力之時,陳克復自然不可能再傻傻的向他提供糧草了。因此恢復部隊實力的楊暕就極需要重新擴建軍力的后勤財力與糧草。而蜀中向來富饒,富饒卻又弱小,這自然就成了最好的進攻目標了。
漢中入蜀,自古便有兩條道路。
自南鄭向南循山嶺經喜神壩、渡巴峪關,越山嶺之后沿南江河谷至巴中,是為米倉道。由漢中入三巴,此為捷徑。三國時,曹操攻打張魯,張魯就是從米倉道逃巴中。
而另外一條道路則是大部份攻蜀的將領的首要選擇,因蜀中重心在成都,金牛道北起陜西勉縣,南至劍閣之大劍關口,中間越最高峰曰朝天嶺,劍閣為其南端咽喉。金牛道最早為秦惠王伐蜀所開,其后,鐘會攻蜀漢、尉遲迥取梁益州、郭崇韜攻前蜀、北宋平后蜀、蒙古攻南宋,都曾由此進兵。
四位老帥一番商議之后,決定兩路進兵。
楊義臣與楊暕留守漢中,而董純率兵佯攻米倉道,吸引南陳與蜀中注意。然后魚俱羅與吐萬緒兩位老帥卻率精兵由金牛道秘
攻大劍關,直取成都。
八月,就在統葉護還在剛剛開始集結兵馬之時,董純統兵五萬,號稱十五萬向南越過了米倉山,出兵米倉道,出巴東,直指江凌。
江凌即古荊州,乃是江漢重鎮,更是中心。自襄陽為北陳所據后,沈法興便駐重兵于江凌與江夏二城,以此來防守整個遼闊的江漢沅湘地區。
董純出巴東,沿著長江順流而下,直奔江凌而來,眼看著就要攻打宜昌城。董純進入宜昌范圍之內。不單單是單純的進攻問題。而且還代表著楊暕對沈法興全面報復的開始。
諸國混戰,本就沒有什么具體的國境邊界,但以宜昌為界。以西是巴東,以東是江凌,這卻是自古以來的界線。現在巴東是楊暕的地盤。江凌是南陳的地盤。董純一出現在此,在南陳看來,這就已經是楊暕的全面報復了。
因為六月之時與北陳的那場仗,讓南陳軍元氣大傷,東西更是被北陳軍從中截斷。被隔斷的江漢諸郡,本就已經處于北陳軍的窺視之下,十分危險,這個時候楊暕突然率十五萬大軍而來,沈法興如何不擔心。一個不好。整個十幾個郡的江漢就要重歸于楊暕之手,更何況江漢本就是楊暕的老巢,如今南陳奪取不過三年。誰知道各郡會如何面對楊暕。
楊暕所出的這一招。效果驚人。就如同四老帥預測的一樣,董純的前鋒部隊剛一出現在宜昌城外。沈法興就已經親自從江夏趕到了江凌,并且迅速的將江漢各地的部隊抽調趕到江凌。
不過南陳還沒有從上一戰的敗果中完全恢復過來,而且為了預防北陳再次南征,沈法興也將大量精銳兵馬布置在了東部的建康等各長江南岸。此時西部江漢一帶兵馬不到十萬人,還得防守各城。預防陳軍從襄陽沿著他們當初奪取江漢的路線再重演一次。
無奈之下,沈法興也是拼了老命,與陳破軍一樣的下達了強制征兵令。不過北陳有著數十行省,更是有二千余萬人口。而南陳江漢一帶不過十余郡縣,區區幾百萬人口而已。而且沈法興與楊暕幾次在這一帶大量征兵,早已經沒有了什么青壯。
因此,無奈之下,沈法興退而求其次,這個時候也管不了年齡的限制了。原本十八歲起征,現在十五歲以上者就要入征。過去五十五歲以上者可以免于征兵,但現在,六十歲才能免除。
為了湊夠人數,那些征兵者,把許多明明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也通通當作十五歲征走。有些老人滿頭白發,看上去都有七十歲了,卻也被他們當成是只有五十九歲征走。
十室一空
,十鄉八里連個青壯的男人也看不到了。慘烈情況讓人震驚,許多不愿意從軍的百姓紛紛出逃,逃進大山水澤。可是征不夠兵役的南陳軍憤怒之余,便開始強征逃走男人家的青壯女孩與婦人入軍營,擔負后勤運輸等役力。
幾番強追猛索之下,沈法興終于在江凌城湊集了二十萬大軍。不過二十萬人中,婦女與老人小孩就占了差不多三十之一,剩下的又有一半左右是新征的百姓。真正的士兵,也不過是五六萬人而已。
“我們還沒有輸,我們還有二十萬人,再堅持點時間,楚國公主馬上能率十萬大軍來援!”
不過這樣的話除了能安慰一下百姓外,并沒有多少作用。在董純的佯攻之下,僅僅三日,董純就接連搶占流頭灘,狼尾灘兩大陣地,并隨后攻占了宜昌城外的黃牛山。
宜昌是長江邊的一座不小的城池,但是董純卻輕易的將其上游的兩大灘地和制高的山峰給搶占了。這個結果讓本是佯攻的董純都沒有想到,一度以為其中是沈法興的圈套。
結果第四日,董純試探性的全軍猛攻了一次。五萬大軍乘著戰船與無數木伐順水而攻。結果戰到傍晚,董軍居然已經攻破了宜昌城,占領了全城。
沈法興調至宜昌的五萬大軍戰死無數,余者皆潰,就連親上城頭指揮的吳王沈法興也為流矢所中,傷及肺腑,被人抬著回了江凌城。
剛一回江凌,沈法興吐血數升,大夫們一番搶救,半天后遺憾的聲稱回春無力,吳王只剩下數日可活了。一聽這消息,半昏迷的沈法興長嘆一聲,無力的吐出一句話:“傳本王令,速召楚國公主前來江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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