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讓鎮守燕山三年之久,抵御突厥人,看守大周東北大門,責任重大。平日里,除了突厥人給他的威脅以外,最讓王西讓揪心的,莫過于寒冷的冬天。
每逢冬天,地處大周最北的燕山,氣溫急劇下降。茫茫白雪,冰河蟒川非但不會讓這個讀過書,進士出身的漢子有任何的詩情畫意。反而置身在那千里冰封的燕山山巔上的王西讓,看著茫茫雪野,憂心忡忡。
雖然保定府尹文章,文大人乃是他的至交好友。提供給部隊的御寒的棉衣,也夠數量。但,無奈燕山天氣極冷。一到冬天,那單薄的棉衣根本無法御寒。
到了下雪天的時候,這種情況更加的糟糕。
每每出去巡邏的士兵,都會有一兩個被的手腳不便,而掉入冰窟中凍死。如遇到作戰任務的時候,長時間潛伏在冰雪中的士兵因為寒冷而被凍死凍傷的數量會猛翻幾倍。
戰后,王西讓看著滿臉疲憊的士兵們呆呆的手上那麻木無感的手指被軍醫截去,失聲痛哭的樣子。生為主將的王西讓,心如刀割。
如今,王西讓看著手里這暖烘烘的手套,感受著手掌上傳來的溫暖。腦海里卻不由的想到士兵們那缺胳膊少腿的慘狀,士兵們那凄慘不甘的嘶吼聲,清晰的回響在他的耳邊。
王西讓心中不由的一痛,抬起手捂著眼睛,熱淚刷刷流了出來。
“老王。你這是干什么呢!”展雄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一把摟住了王西讓,緊緊的抱著這個鐵血漢子,聲音哽咽的說道:“這是好事啊,應該笑才對!”
“是是!”王西讓欣慰的笑了笑。抬起袖子擦掉臉上的熱淚。重重的點頭,深有感觸的說道。松開展雄的肩膀,王西讓虎目中飽含熱淚的看著座位上,一臉肅容的軍師。他深吸一口氣,撩起盔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軍師大恩,王某和將士們永記在心!”王西讓雙膝跪地,定定的看了一眼呂恒,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頭。
看著王西讓那飽經風霜的臉上,熱淚滾滾。呂恒心中不免唏噓。連忙上前,伸出手,將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的王西讓攙扶了起來。
看著這條北方漢子那紅紅的眼睛,呂恒伸手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輕輕搖頭道:“不要感謝我,士兵們為國守邊,這是你們應得的!!”
見王西讓還要感謝,呂恒擺手制止住了。隨后指著一旁的文章。笑著對王西讓道:“你如果真要感謝,就感謝咱們的文章文大人吧,是他在一晚上把這數萬只手套趕出來的!”
聞言,站在阿貴身旁的文章,連忙擺手,搖頭道:“別別,王將軍千萬不要客氣。正如軍師所言,咱們有幸在一起共事。這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王將軍只要在戰場上。多替我砍幾個敵人的腦袋,文某就感激不盡了!”
王西讓聽了。重重的點頭,拱手對呂恒和文章道:“王某必將奮勇殺敵,絕不辜負軍師和大人的期望!”
房間里,火盆中火勢熊熊,燃燒的木炭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火星四濺。熊熊的火光,將這略顯昏暗的房間,照的越發的明亮。
窗外寒風凜冽,那單薄的窗紙發出嘩嘩的響聲,宛若不堪重負一般,隨時都有可能被撕裂。
風吹進房間里,火盆中的烈火,火勢不定,猛烈的搖曳。
激情被點燃的眾將,此時此刻,絲毫感覺不到一點寒冷。渾身熱血燃燒的他們,正圍在桌子前,眼睛盯著桌子上的地圖,屏住呼吸,聽著軍師對各部隊下達的作戰任務。
“目前,黃河沿岸的南營,已經開始做出佯攻的動作。據情報顯示,晉王布置在晉中一代的軍隊,已經開始向南移動,想必是要增援黃河防線,同時,北邊雁門關一代。晉王為了配合突厥人的動作,開始向北增兵,意圖對王五所部進行南北夾擊。打開雁門關防線。”就在眾將心憂雁門關防線巨大的壓力的時候,呂恒在伸手指了指雁門關一代后,突然移到了太原一代。
抬起頭來,掃了一眼身周的眾將,微微一笑,沉聲說道:“如此一來,太原周邊的防守必然空虛。正好為我們橫跨太行山,奇襲太原提供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聽到最近山西周邊的軍事動向后,諸位將軍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諸位!”呂恒聲音陡然提高,直起身子,看著諸位將軍,沉聲說道。
主將聞言,心中頓時一凜。他們知道,軍師要下達作戰任務了。
“兩日后,按照原計劃大軍開拔!”呂恒伸手在太行山中央地段用力一劃,用力的敲了敲桌子,盯著眾將沉聲說道。
“是!”
房間里,眾將單手撫胸,低頭沉聲回答。
戰略計劃早已定下,由熟悉當地地形的王西讓所部帶路,八萬大軍橫穿太行山,進入陽曲縣,直逼太原城。然后,在重炮的攻擊下,拿下太原。
對于山西戰場,呂恒的想法很簡單也很直接。利用裝備精良的段鵬所部,以強大的對敵優勢,在較短的時間內,攻下太原城,拿下山西。之后,王西讓所部向北移動,增援雁門關防線。而段鵬所部將秘密穿越呂梁山,配合武寧遠,對平西王發起攻擊。等陜西戰事落定。武寧遠所部向北移動至突厥邊境,屆時,河北北部山區的王功業的五萬騎兵,也將全部到位。三路大軍以掎角之勢,共同抵御突厥人的攻擊。
至于段鵬的五萬精兵,將鎮守陜甘邊境,牽制安家。
各自的作戰任務落下后,呂恒讓阿貴收起地圖。吩咐下人上茶。
拿起一杯茶,送到了段鵬手里后,望著激動不已的段鵬,伸出手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笑著問道道:“段將軍,此次作戰。你的任務最重。不光要充當攻打太原府的主力,而且在打下太原后,你要馬不停蹄,立即趕往陜西,配合你的老上級淮南王剿滅平西王。怎么樣,有信心嗎?”
段鵬雙腳合攏,啪的一個例證,挺胸抬頭,沉聲說道:“請軍師放心,卑將絕不辱使命!”
雖然如軍師說說,自己的作戰任務繁重。但這也從另一方面來說,自己部隊的立功受獎的機會要比別人多得多。當兵嗎,圖個啥,圖的就是加官進爵。風光鄉里。如今軍師給了自己這個機會,段鵬豈能不珍惜。
王西讓在一旁看的眼熱,但也只能是心中感嘆段鵬這小子走了狗屎運。
不過,他也知道,段鵬早在江寧剿滅東營人的時候,就跟軍師打過交道。后來,遠征高麗的時候,軍師儼然是把段鵬所部當成了自己的嫡系部隊。對段鵬所部的關愛有加,讓軍中其他將令眼熱不已。
此次,剿滅叛軍,軍師把最艱難的任務交給了段鵬,足見軍師對段鵬以及他的手下的信任。
這份信任,不光王西讓羨慕。就連一旁的展雄都有些眼熱。
段鵬顯然也感覺到了軍師對自己的關愛,看著其他兩人那眼紅的樣子,段鵬除了心中得意之外,更加感覺到肩上擔子的沉重。
如此重托,如此信任,段某肝腦涂地,絕不辱使命!
看著軍師那期盼的目光,段鵬拳頭緊握,心中如此說道。
呂恒見段鵬面色沉沉,重重的點頭后,欣慰的點點頭。隨后,將目光轉到了王西讓的身上。
“王將軍,在攻克太原府后,你要帶隊,前往雁門關一代。與王五將軍,周亞夫將軍,三支軍隊合一,共守雁門,抵御突厥!”呂恒端起一碗熱茶,走到了王西讓面前,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沉聲說道:“雁門關是我大周的北大門,戰略位置極為重要。一旦失守,大周江山將淪陷外族之手。如果到那個時候,流民失所,生靈涂炭。你我……”
呂恒指了指他的胸膛,然后又指著自己,沉聲喝道:“你我都將是華夏的千古罪人!”
見王西讓神色凜然,呼吸越發的沉重起來,。呂恒深吸了一口氣,將燙的手疼的茶盞,遞到了王西讓手里。看著臉色激動不已的王西讓,淡淡說道:“多的就不說了。呂某只有一句話送于將軍!”
王西讓聞言,撩起盔甲,單膝跪地,拱手沉聲道:“軍師請吩咐,在下萬死不辭!”
呂恒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按在了王西讓的肩上,聲音冰冷,淡漠說道:“人可死,血可流,關不能丟!”
王西讓心中凜然,望著身前一臉肅然的軍師,虎目中滿是堅定的信念,拱手道:“卑將將銘記在心!”
伸手重重的在王西讓的將肩膀上按了按后,呂恒收回手,抬起手擺了擺道:“好了,展雄留下,二位將軍這就回去準備吧!”
“是!”
段鵬和王西讓齊齊站立,拱手一禮后,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