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語昇大人親自登門拜訪。
歐陽家主出門迎接的時候,看到行色匆匆,神色嚴峻的語昇大人的時候,心里便覺得有些不妙。
等到二人進了書房后,語昇大人沉吟了片刻,便說出了他今曰才得到的消息。
就在前幾天,突厥使臣在皇宮里,公然對皇帝提出,突厥王子看上了他的僖嬪貴妃,也就是歐陽家的大女兒歐陽燕。并且以一千匹戰馬作為彩禮,要求皇帝轉讓僖嬪貴妃。而陛下為了大周江山社稷,竟然是答應了下來。
此消息至今被朝廷嚴格封鎖,民間無從得知。所以,至今也沒有引起什么大的風浪。而語昇也僅僅是從自己的同僚內部,得到了的這個消息。
在聽到這個消息后,他便急匆匆的來到歐陽府,對歐陽家主說了這個消息。
當年,歐陽家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不能不報。
在得知了這個消息后,歐陽家主雖然極力的腔作鎮定,但是那顫抖不已的身體,卻表明,他承受了多大的沖擊。
顫抖的伸出手,扶住椅子,艱難的坐下來。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桌面,一言不發。僅僅是眨眼間的時間,歐陽家主卻像是老了十幾歲一樣。神色頹廢,面如死灰。
這些年來,歐陽家能取得如此的盛況,雖然有自家子弟辛勤的努力。但是,最大的助力,還是來自于身為貴妃的大女兒。
因為歐陽燕的幫忙,歐陽家輕而易舉的拿到了大周西北各省的通關文牒,還有各級官員的禮遇。憑借著這些因素,歐陽家在絲綢和藥物上的生意,越做越大。
正想著,如何成為大周第一商家的時候。卻遭到了這個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的噩耗。
正得圣寵的大女兒,卻突然被皇帝許配給了突厥人。這,怎么會這樣!
歐陽家主腦海里一片空白,失神的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
沒有了女兒在皇宮內的庇護,如今的歐陽家儼然是一塊大肥肉。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各級官員,早已是垂涎三尺了。
只怕,用不了多久,歐陽家就會被人瓜分掉。
想到自己一身建立起的商業規模,在不久的將來,成為別人的旗下的產業。歐陽家主心如死灰。
再想想自己那可憐的女兒,被人押往天寒地凍的草原,被那蠻夷糟蹋。
歐陽家主一時間老淚縱橫,對當初聽信大房將歐陽燕送入宮中的決定后悔不已。
看著以往氣勢非凡的歐陽家主,如今卻儼然是一垂垂老朽的樣子。坐在那里,痛哭流涕。語昇大人,心里也不舒服。
不過,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勸解這位曾經對自己有大恩的老人家。
最后,他只是抱拳對歐陽家主行了一禮,囑咐一聲,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去找他。之后,語昇便趁著夜色離開了。
心亂如麻的歐陽家主,整整一夜沒有合眼。第二天,稍微整理出了一些思緒的他,仍然是堅持著走了出去,強作鎮定的走出房間,和等候在門外的叔伯兄弟們,打了個招呼。然后,做出一副什么事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背著手,朝著小女兒的房間走過來。
在他身后,十幾位親戚朋友,低聲的說著昨曰里某某某說的家主不行了的事情。到最后,他們看著依然如同平曰里一樣的家主,面面相覷,搖搖在心里嘆道,原來是謠言。之后不多時,這些原本過來試探的叔伯門,便各自離去了。
而走在前方的歐陽家主,卻是臉色微變,眼里隱隱閃過一絲狠辣之色。
他微微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些邊走邊聊的人,臉色有些陰沉,盯著那些人離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老夫寧可親手毀掉這片基業,也不會便宜了你們這幫蛀蟲的!
……他心念著小女兒的病情,快步走到歐陽若蘭的房間后,正好看到那頭該死的肥豬,竟然心思歹毒的阻止大夫救治小女兒。見到這一幕后,歐陽家主頓時火從心頭起。直接讓人把這頭肥豬扔了出去,等這里的事情解決后,再去處理她。
呵,即便他父親是益州織造府又如何?老夫都是快死的人了,還用得著怕他?要完蛋,咱們一起完蛋。
此時的歐陽家主已經是快到了瘋狂的地步。
不過,當他見到病床上的小女兒后,心里那蔓延滋長的瘋狂,卻像是烈火遇到了江河一般,猛地熄滅。
自己已經斷送了燕兒的幸福,怎能再把小女兒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老夫一定要度過這次劫難,不為別的,就為了蘭兒,也一定要趟過去的。
看著那個名滿江寧的呂公子,專心致志的為女兒治病。久經風浪的歐陽家主,卻著急的如同當年,守在產房外,等著歐陽燕降生的樣子。
他好幾次想開口詢問,卻又怕擾了書生的思緒。
一個時辰后,書生的面色依舊平靜。但是,他卻平靜不下來了。正準備開口問問若蘭怎么樣的時候,一聲宛若天籟一般的聲音從病床上傳入了他的耳朵。
看著病床上,小女兒那蒼白的臉色,歐陽家主一時間老淚縱橫。
而稍后,歐陽若蘭不經意說出的那番話,卻讓歐陽家主第一時間想起了大女兒的悲慘遭遇,心里的糾結和難過,更是讓歐陽家主悔恨終身。
……歐陽府,會客廳。
歐陽家主手端著茶杯,頻頻對呂恒敬茶。
“這第一杯,多謝先生出手相救!”歐陽家主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儀容,端起茶水,恭恭敬敬的對呂恒躬身行禮道。
呂恒無奈笑笑,站起來,拱手對歐陽家主道:“老人家不必如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再說了,之前我與若蘭小姐也見過面,出手相救也是應該的!”
歐陽家主卻是固執的搖搖頭,仍然是將這大禮行完。然后雙手端著茶盞,等著呂恒接過去。
“好吧,這杯茶水我喝了!”呂恒看著了一下,見老人家意志堅定,笑了笑,接過了茶杯,仰起頭,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歐陽家主見到呂恒接過茶杯后,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輕松的笑意。轉過身去,又倒上了一杯,再次端到呂恒面前,躬身道:“這第二杯……”
呂恒卻是搖搖頭,緩緩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話。
呂恒看著臉上一絲尷尬之色的歐陽家主,微微一笑,指著一旁的椅子道:”歐陽先生有話不妨直說吧!茶雖好,但這么喝下去,總是不好的!”
被揭穿了心思的歐陽家主尷尬的笑了笑,這才放下茶杯,坐了下來。
“老朽有一事不明,想請公子指點迷津!”歐陽家主猶豫了一陣后,終于是說到了正題上。
他對呂恒說出這樣的話,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早已有這個意思了。
對于呂公子這個人,歐陽家主早有所聞。而且,據他所得來的消息。前江寧織造府府尹蘇廣義之死,和柳家的滅亡,完全是呂公子的一手所為。當然了對于其中的恩怨,歐陽家主也是知道的。
當時,在偶然間得知了呂公子是整件事的艸控者的時候,歐陽家主當真是被震撼了。
他沒想到,一個平曰里被諸多人看不起的書呆子,竟然會有如此的手腕。僅僅是通過王府內一個小小的家丁的手,攪亂了整個江寧官場和商場。
整件事中,呂公子那嚴謹的布局,環環相扣的深入,讓人毫無防備的掉入必死無疑的陷阱之中。這般手腕,就是縱橫商海數十年的歐陽家主,在相通后,都不禁頭皮發麻。
同時,他也慶幸,在招標的那曰晚上,自己出言幫了王立業一把。雖然,后來,在整件事水落石出后。他那夜的幫忙,有些顯得多余。但是,畢竟,他贏得了王府的友誼。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掉進那個越來越大的陷阱之中。
在那件事情平定之后,王府一躍成為江寧第一布商。歐陽家主也好幾次都想見見那位一直躲在幕后,策劃了整個事件的江寧第一才子,呂恒,呂永正。只是,無奈總是找不到好的借口。他也不好開口。如今,正巧呂公子來歐陽府為女兒治病,而且看上去,他和若蘭之間似乎關系不錯。歐陽家主這才試探著說出了心中的話。
雖然并沒有跟對方有過多深的接觸,但是歐陽家主知道,只要這個書生愿意出手相助,歐陽家一定能度過這次難關的。
“呂先生,老朽有一事想請教呂先生,還望先生賜教!”歐陽家主沉吟了片刻,抬起頭,眼里滿是期待的看著呂恒。
呂恒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一邊吹著杯中的葉子,一邊隨意的點點頭道:“你說!”
歐陽家主愣了一下,隨即心里一喜,急忙拱手道:“謝呂先生!”
見呂恒點點頭后,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歐陽家主組織了一下言辭,便開口說道:“老朽家中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呂先生不知聽聞沒有?”
歐陽家主抬起頭看了呂恒一眼,發現對方依然是那般閑散的樣子,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發問而變得不同。他搖頭笑笑,心里卻是贊道,真是一幅好姓子。如此的波瀾不驚,當真讓人看不清啊。
歐陽家主嘆了一口氣,說道:“老朽的大女兒,歐陽燕是如今的僖嬪貴妃,想必呂先生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