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潘寶山接到了萬軍的電話。
萬軍以同學身份問好,聽得出來,他的聲音有點怯,潘寶山要照顧大面上的事,呵呵笑著,說同學就是同學,從來不輕易打電話,可一打電話就感到親切,緊接著,就說是不是可以搞個小范圍的同學聚會,畢竟省委黨校上課的時間段,相互之間加深下交流也有必要。
這事萬軍肯定接招,忙說好,他馬上就聯系一下在雙臨工作的,晚上找個地方坐一坐,潘寶山沒想到萬軍還會當真,便說這幾天特別忙,還是改天再安排。
潘寶山說忙,并非假話,早上,鄧如美打來電話,說丁薇那邊的情況似乎不妙,她越來越出現偏離控制的苗頭,所以下一步計劃該如何進行調整,得盤算盤算,如果有時間的話,晚上見個面詳談。
丁薇的事是大事,關系到捕捉韓元捷計劃的實施成功與否,潘寶山當然不能掉以輕心,因此,晚上必須見鄧如美。
現在見鄧如美用不著偷偷摸摸,因為借助劉江燕出的主意,潘寶山現在是鄧小恩的“干爸”,媽媽陪著,父女相見,天經地義。
“丁薇已經把韓元捷當成斂財的工具了,真的很過分。”到了晚上一見面,鄧如美就說出了深深的擔憂,“她現在就像脫韁的野馬,我覺得越來難以控制了。”
“她的快捷酒店開了。”潘寶山問。
“開了,而且這才多長時間,動不動就要換裝修、更新設備,前前后后五六百萬砸了進去。”鄧如美道,“看這架勢,還根本不會罷休。”
“這些都是丁薇告訴你的。”
“嗯。”鄧如美神色嚴肅,“她好像還不覺得是回事,跟我講起來是眉飛色舞,似乎引以為豪。”
“那的確是很可怕的,她是不是膨脹得認不清自己了。”潘寶山道,“得提醒提醒她,否則最后還沒怎么樣,她卻先失了控,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我提醒過了,沒什么用。”鄧如美道,“丁薇說讓我盡管放心,她做什么自己很清楚。”
“她和韓元捷發展到了什么程度。”
“可以說是零距離了,否則韓元捷也不會幫她那么多。”鄧如美道,“丁薇說韓元捷到一招找她的次數明顯變多,而且,她有時候也會跟他回家。”
“去他家。”潘寶山很是詫異,“那韓元捷也暈了頭吧,膽子也太大了。”
“外人是看不出什么的,在進家門以前,韓元捷甚至都不跟丁薇說一句話。”鄧如美道,“他讓丁薇過去,名義是打掃家務。”
“那也不妥啊,別人不當回事,他老婆還能沒感覺。”潘寶山道,“韓元捷的老婆可以放縱他在外面偷兩手,可明目張膽地把人帶回家里,那能成么。”
“當然是韓元捷趁他老婆不在家時才帶嘛。”鄧如美道,“不過也有碰頭的時候,但丁薇那丫頭精明,和韓元捷臨時就能演一出好戲,她總是裝作招商引資項目的負責人,之所以到家里,是為了更好地匯報工作。”
“更好地匯報工作,不就是為了表示表示嘛。”潘寶山道,“韓元捷的老婆應該懂那些事的,我估計她不會反對。”
“是的,韓元捷的老婆比較喜歡錢。”鄧如美道,“而且丁薇絕對會演戲,她還能表現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向韓元捷‘匯報’所謂的工作,而韓元捷呢,也總是擺出一副十足的領導模樣,一臉嚴肅,還時不時指點一二,讓他老婆都沒法懷疑,另外,丁薇還有一個法子,就是抓住韓元捷老婆愛財的特點,有空就以陪她聊天為由,然后帶著她購物,至于什么補品、化妝品還有時裝那些東西,隔三差五就送一點,然后,再順便把韓元捷收的名煙名酒帶走賣掉,下回去的時候,再把錢交到他老婆手里,特別是有一次,她還把向韓元捷‘表示’的十萬元,直接交給了他老婆。”
“嚯,以前確實沒注意到,丁薇的確是個人才,只是還缺點骨子里的東西,所以路很難走得正,一般來說,那樣的人可能會得意一時,但最終難得什么好下場。”潘寶山道,“唉對了,韓元捷反復給丁薇投入,哪來那么多錢,要知道,他家中的老底怕是動不了的,也就是說,他要新開辟財源。”
“嗯,這情況我也問過丁薇,她說那些錢在名義上并不是向韓元捷要的。”鄧如美道,“而是要把幫忙,從財政上借支。”
“從財政借支。”潘寶山笑了,“公家的錢能隨便借給個人。”
“那只是個借口嘛。”鄧如美道,“韓元捷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想了個辦法,要丁薇到下面熟悉的縣區商量,讓縣區朝市財政要錢,然后他打個招呼批準放行,最后,批下來的錢就經縣區之手,也不用辦理抵押擔保手續,轉手就借給了丁薇。”
“就這么簡單。”潘寶山不由得笑了起來,很是感嘆。
“還要多復雜呢。”鄧如美道,“已經屢試不爽了。”
“那種事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韓元捷恐怕也心驚吧。”
“是的。”鄧如美道,“韓元捷知道丁薇‘借’的款項不可能歸還,而那些款項又是他打招呼主張的,以后出現問題的話,追究起來肯定要負責任,所以再后來他就對丁薇說,借公家的錢審批手續太繁瑣,而且風險大,不怎么好借了。”
“丁薇還不肯罷休吧。”
“對,她一點都不愿意收手,對著韓元捷撒嬌苦惱耍脾氣,然后又極盡侍弄,把他弄得神魂顛倒,結果,韓元捷又滿口答應下來幫她弄錢,辦法是找以前的下屬,省鹽業公司的老總岳開平。”
“唉,那些就不管了,只要丁薇能拿出能我們需要的證據,往后她怎么折騰是她的事。”
“拿證據,正是我所擔心的啊。”鄧如美微微一嘆,“我已經跟她提過幾次了,讓她拿點證據回來,可是她總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敷衍,每次都是說下一次,直到現在也還什么都沒拿回來。”
“看來當初的擔心成事實了。”潘寶山道,“她覺得能靠住韓元捷,就會源源不斷地得到她所想要的,比我們給出的條件要好得多。”
“不是沒有那個可能,但我希望不是。”鄧如美略有些失意,道:“至少現在還不是吧,丁薇還沒有脫離我們,否則我也不會知道這么多。”
“總的來說,還是樂觀一點吧,同時多加關注,緊盯著點。”潘寶山道,“實在不行你就告訴她,我們掌握韓元捷的證據不是要置他于死地,只是想要控制而已,并不影響她繼續把他當成搖錢樹。”
“我會的。”鄧如美點點頭,又道:“對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啊,最近做了不少事,小心被不理智的人報復。”
“不會的,他們都不敢。”潘寶山很是得意,“我制定的‘馴化計劃’有足夠的威懾力,誰報復我,只能是加速自己的滅亡。”
“最近又馴化了誰。”鄧如美見潘寶山有發自內心地興奮,知道收獲很大。
“萬氏父子,一同拿下。”潘寶山道,“而且是萬少泉主動找的我。”
“他是在給萬軍尋找出路呢。”鄧如美道,“否則他是輕易不會向你低頭服輸的。”
“那沒辦法,誰讓他有個狗熊兒子呢,不但不幫他爭氣,反而還盡拖后腿。”潘寶山笑道,“話說回來,我還得感謝萬軍呢。”
“呵,難怪你這么高興,真是春風得意。”鄧如美道,“但我還是要說句掃興的話,防止樂極生悲甜中生苦啊。”
沒想到,鄧如美的話,竟一語成讖。
就在當天夜里,魷魚出事了,他和莊文彥在車中幽會時遭到伏擊,雙雙被鋼珠槍擊中,魷魚傷勢最為嚴重,身重六槍。
潘寶山在聽到消息后,第一時間趕到醫,不斷撥打電話要醫趕緊聯系最好的專家和醫生前來會診、救治,此刻他已顧不得許多。
解如華隨后趕到,石白海也來了。
“這是蓄謀已久的暴行。”潘寶山臉色鐵青,對解如華道,“你要想盡一切辦法破案。”
“已經布置下去了,專門指派了兩個可靠的人到雙臨市公安局,協同他們破案。”解如華道,“同時省廳這邊也已開始組建專案組,畢竟持槍行兇影響太大。”
“我看破案的可能性不大。”石白海道,“既然對方敢對魷魚下手,說明一切謀劃得很周密,如果不是他們內訌,從外圍下手很難找到缺口。”
“嗯,石主任說的有道理。”解如華神色嚴凝地說道,“但不管怎樣,有一線希望也要盡萬分努力,百密一疏嘛,希望對方能有破綻可抓。”
“其實那些是后話了。”潘寶山閉上了眼睛,他很難過,“魷魚何時醒過來,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icu病房里的魷魚,已深度昏迷,有一粒鋼珠擦著他的心臟而過,很危險,醫生正在為他做手術。
天快亮的時候,手術完成,從手術本身來看,很成功,但魷魚能否醒來,還難說。
早晨七點多,潘寶山回去了,走之前他交待解如華,一定要讓人做好安保工作,路上,他又打電話給鄧如美,讓焦華過來看護,二四小時不離。
一切安排好之后,潘寶山才開始琢磨,是誰對魷魚下的毒手。
初步判斷,應該是段高航,因為從事發當時來看,魷魚是和莊文彥在一起的,所以,兩性感情的原因最有可能,可是他想不明白,段高航怎么會采用如此直接的方式,難道就不怕引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