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德府城是個古典的中國城市,內中建筑都是土木結構的,一旦點饒,火勢很快就會綿延整個街區,再加上冬季天干物燥,雖然有積雪,但卻根本無法阻擋大火的燃燒。因此,夏軍發射的火箭很快在安陽城內引發了數十個起火點。
當城內大火剛剛燃起的時候,清軍還試圖撲滅火勢,但此時夏軍的火箭還在不斷的射進城內。由于火箭本身是具有一定的殺傷力的,所以清軍一時自顧不暇,就算有綠旗兵和民伕在八旗主官的逼迫下冒死救火,可這邊還沒撲滅,那邊又開始燃燒了。
夏軍五千支火箭發射一空時,城內已經徹底不可收拾了,洶涌的大火將整座府城所吞沒,除了貼近城墻邊出于戰爭目的已經事先拆除的空白區以外,安陽城內無處不在燃燒。大量消耗的氧氣甚至形成了可怕的氣旋,將附近沒有固定的物品紛紛吸了進去,逃脫不及時的清軍和民伕更是成了人肉的助燃劑
駐扎在城內的無數清軍拼命的向城墻邊跑,無數人摔倒后被活活踩踏而死,然而城內的清軍數量太多了,城墻邊百尺內的防火隔離帶內已經站滿了人,不得已,只能繼續往城墻上擠。恰在此時,之前引燃的敵樓中支撐的立柱再也承受不住敵樓本身的重量,轟然倒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從火場中好不容易逃脫的數百清軍給壓在下面。
一部分綠旗兵開始鼓噪,很快與旗兵發生了沖突,雙方在漫天大火的襯托下大打出手。
很快,斗毆演化成了廝殺,各級官佐無法彈壓,眼見得戰斗逐漸從城墻邊擴展到城墻上,讓正在欣賞城內大火的夏軍官兵在驚訝之余,連連鼓掌叫好。
開始時,是綠旗兵與旗兵之間交戰,接下來綠旗兵之間也為了爭奪躲避大火的位置自相殘殺起來。一切顯得沖動而無序,仿佛人類的獸性在瞬間壓倒了人性,只有不停的揮刀才能讓自己在野獸群中生存下來。
大火燃燒了一夜,斗毆引發內戰也打足了一夜。天亮之后,城內的秩序慢慢恢復,被侍衛們保護的嚴嚴實實的祥也出面了。在這位阿哥親自出馬的情況下,殘兵會收攏起來,只是幸存的兵丁數量不足二萬,足足有五萬人消失在昨夜的大火和大火后的混亂之中。
對于清軍來說,更為雪上加霜的是,城內囤積的糧食已經不復存在了,盡管大火沒有燒毀石質的糧倉,但高溫卻將谷物煮成了米飯,已經沒有辦法保存下去了。軍械庫也是一樣,火是沒有從外面將其燒毀,但高溫使得內部的囤積的火藥爆炸,從而摧毀了一切;城內的井水也污染了,無數人因為來不及脫離火區,只好跳入井中躲避,卻被生生的煮熟
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沒有軍械,更重要的是祥從殘余的清軍官兵臉色看到的是膽怯和疲憊,這使得他不由得的長嘆一聲。在另一個時空中,祥被稱為“俠王”,有豪俠的氣質,現在也算如此,因此在算了算時間之后,終于做出了決定。
“乞降?”孫育冷冷的看著面前抱拳而立的清軍使節,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都拖了七十幾天了,爾等怎么就不繼續負隅頑抗下去了?”
“將軍大人,我軍之所以堅持不降并非不知道戰局已經對大清不利,而是為了保全大清最后一點力量。”孫育聽得懂的意思,所謂最后力量顯然不是指城內的孤軍。“如今已經兩個多月了,該逃的也已經早就逃了,逃不掉的也早該被貴方殲滅了,因此為了保全城內將士的性命,十三阿哥才決定開城。”使者試圖做著不卑不亢的回應。“只是我軍投降還有個條件,請將軍務必保證我軍將士的生命,至于十三阿哥本人,倒是不在乎生死。”
孫育聽到這,仔細看了對方一眼,隨即大笑起來:“真真是好膽色啊,沒想到居然是十三阿哥親臨,來人,還不快請貝子爺落座。”
使者也就是祥本人,絲毫不覺得對方認出自己有什么意外,此刻見孫育賜座,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對此,孫育皮笑肉不笑的問道:“十三爺,難道就不怕本官此刻扣下你之后,再派兵攻打安陽城嗎?”
“這位將軍,本來你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安陽,然而你卻要畫蛇添足的斷了城內眾人的生路,難不成就不怕我大清將士窮鼠反噬嗎?”祥穩如泰山的回應道。“或者大人覺得你們夏軍不是爹娘生養的,根本不必在乎?”
“貝子爺端是好口舌。”孫育平靜的陳述道。“一夜變亂,城外看得分明,數萬惶惶之軍,不知道能當我天軍幾時。”說到這,孫育冷笑道。“當然,能不再死傷將士也是件好事,只是十三阿哥就不怕本官事后翻臉嗎?”
“大人是在說準備殺降嗎?”祥也笑了起來。“如此正好,正好讓我八旗將士知道向貴朝廷乞降是沒有生路的,哪怕死也要死在戰場上。”
“十三阿哥太過自信了。”孫育搖搖頭。“幾萬人殺了也就殺了,消息又怎么會流傳出去,就算流傳出去,傳到貴方耳里,估計貴朝廷已經不復存在了。”孫育為了徹底打消祥殘存的那份桀驁,便如實告之道。“不瞞十三阿哥,你指望的兩路大軍已經次第覆滅了,你四哥禛和你大哥禔相繼授首,就連北京城也早在兩個月前光復了,你父康熙皇帝自焚在紫禁城內,可以說大清已經亡了!”
孫育說的這些,祥早就從夏軍灑入安陽城中的宣傳單中知道了。只是他一直認為這是夏軍動搖己方軍心的伎倆,并沒有真正相信過。但此時聽到孫育慎重其事的在自己面前重新提及,他的臉色終于慘白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住孫育的臉,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到一絲作偽的痕跡,然而可惜的是,映入祥眼簾的只有孫育那張得意洋洋的臉。
“大清亡了!大清亡了!不,這不可能,不可能!”祥目光堅定起來。“就算皇阿瑪自焚殉國,就算太子和雍郡王兩路全軍覆沒,大清還有關外故土,再說了,禩和禵,你們不是沒有抓住嗎?只要他們還活著,大清就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好叫十三阿哥知道,我軍已經飲馬遼河畔了。”對于祥所言禩的逃走,孫育一早就從投誠的河北布政使懿德處知曉了,所以毫不奇怪。“只是因為天寒地凍才沒有立刻進軍奉天城下,而關外清軍有多少人馬,十三阿哥也是心里清楚的,十三阿哥以為,以區區數萬人,能擋得住我軍數十萬虎羆嗎?”
“擋得住擋不住,不是嘴上說兩句就成的,關外遼闊,十幾萬人也好,幾十萬人也罷,灑在里面跟胡椒面一樣,也不過是不起眼的一群而已。再說了。”祥毫不示弱的回擊道。“幾十萬人北上,貴朝廷有那么糧食支應嗎?”
“糧食?”孫育放聲大笑。“我朝最缺的就不是糧食,祥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一年從暹羅、安南、越南、日本、朝鮮運進來的糧食足有十幾萬噸,敞開吃也吃不完,更何況托康熙的福,關外現在也不是不毛之地,有那么多州縣就近供應糧食,我軍還愁什么?”
祥當然知道噸是華夏的新計重單位,一噸等于百石,十幾萬噸那就是上千萬石,這個數字讓他十分懷疑,但他卻不是從這方面著手,只是問道:“谷賤傷農,貴朝廷倒行逆施,怕是國祚也不會太過長久吧。”
聽到祥譏諷華夏朝政,孫育頓時沉下臉:“祥,本官不跟你磨嘴皮了,你要降,可以,本官可以保證事后不殺降,但朝廷有明令,對于滿人和漢奸要進行清算,安陽城內的那群人少不得要罰做幾年苦役,若是可以接受這一點,你只管領他們來降,若是不能接受,你且回去領他們繼續抵抗,本官也好一網打盡。”
祥詫異的看著孫育:“怎么?知道本阿哥的身份了,你還放我回去?”
“放你回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安陽城又逃不了,圣上知道了也不會怪罪本官縱敵的。”孫育成竹在胸的表示道。“何況,本官真要攻打安陽城的話,又能多費多少手腳呢?對了,十三阿哥,你得活著領他們出降,否則一概就不必留了”
華夏武成十四年(清同治元年)十一月初三,彰德府城內的清軍殘部在祥的率領下向夏軍主將孫育投降。旋即,鄭克臧作出指示,兩萬余解除武裝的清軍分批押往太平府鐵礦及瓊州石碌、三亞礦區;祥本人押往太原說服守將坡爾盆開城。
二十天后,祥抵達太原,隨后入城說降。清山西、雁門總督坡爾盆隨后在山西巡撫衙門內自盡,祥率山西巡撫阿璽泰、布政使圖允以下滿八旗、漢軍旗文武四十余人及城內殘余守軍八千人向夏軍攻城部隊投降,山西全境有些克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