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陳劍臣房圌中的燈火依然通明。燈火之下,他捧卷而讀,臉上絲毫沒有倦色,讀書的時候,還微微的讀出聲來,顯然已完全沉浸了進去。
沙沙沙……
窗外忽然刮起了風,下起了雨。
冬雨不大,但十分密集,細細地打在窗欞之上。就在此時,也不知道是被風刮動還是什么的原因,咿呀一響,本來關住的窗戶被打開了,一陣寒風冷雨登時xí圌擊進來。
只彈指之間,書桌上的油燈便被吹miè。
陳劍臣眉頭一皺,放下書卷,借著昏昏的光線,看了洞圌開的窗戶一眼,忽然吟道:“遠方風來有何事?夜雨敲窗似故人!”
站起身,重新把窗戶關住。
房間內十分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陳劍臣也沒有了繼續讀書的興致,摸索著走到床邊,拖了鞋子外衣,準備睡覺。但他剛躺入被窩中,黑圌暗內忽然有人一下子把他抱住——
是個女人!
并且是光著全身的……
接圌觸到一片凹凸有致的nèn滑身圌子,腦海里自然可生成無限美好的圖像風光,陳劍臣全身卻條件反射般繃緊——這演的哪一出?
“公子,孤枕難眠,愿陪君寢……”
耳邊吐氣如蘭,有甜膩的夢幻般的囈語響起,使人聽著,骨頭都酥圌軟圌了,心猿意馬,情不自jìn就要沉溺入無邊際的ēn柔鄉里去。
陳劍臣吃了一驚,沉聲喝道:“什么人?”翻身一掙,居然掙拖不得那兩條蓮藕般的玉圌臂。
“嘻嘻,公子何必問奴家姓名?奴家但qiú一夕之歡而已,神不知鬼不覺的,何等逍遙痛快?”
陳劍臣迅速鎮定下來,曬然道:“神不知鬼不覺?但你知我知,縱然此等茍且之事能欺瞞天地,卻不能欺瞞你我之心。”
“嘿嘿,你情我愿的,何來欺瞞之說……”
一翻身,一具曼妙之身已取了主動,騎在陳劍臣身上。
與此同時,陳劍臣的腦海里忽然出現一具如羊脂白玉般的胴、體,近在咫尺,纖毫可見。那身圌子還做出各種各樣的旖旎動作,哀婉扭圌動,柔若無骨,儀態百般,直欲令人xuè脈烹張——
似干戈脆鳴,金鐵有靈,一支細若火柴梗的白色光芒驟然閃現。
這光芒不過五寸余,雖然微弱,但光芒之內,形神畢備,刃柄分明,顯然是一柄小劍。小劍仿佛透圌明,猶如虛質,好像一動指頭就能將其彈飛,震碎。但此時此刻,見到小劍出現,那具美輪美奐的女身卻像見到了極其可怕的存在,發出尖圌叫,身圌子飛快要后面縮。
小劍也不見揮動,光芒激圌射,正射在玉圌體之上。嘩啦啦,以一種肉圌眼可見的速度,那具玉圌體急劇地發生著可怕的變化,皮肉毛發,片片掉落,一一消融,只一眨眼功夫,最后變成了一具陰森可怖的骷髏。
——之前完美無缺的胴、體,被浩然養吾劍的劍光一射,頓時變成了一具丑陋可怕的骷髏!
紅粉骷髏,瞬息自分,盡見本來面目。
桀桀!
骷髏惶惶然,巨嘴張圌開,作勢欲撲。
浩然養吾劍終于飛動而起,拖出一抹長長的光huá,小小一劍,瞬間卻bào發出驚人的氣勢,當頭劈下。
這一劈,毫無花哨,毫無技巧,筆直得像用尺子量過一般,端端正正地劈在骷髏的頭顱中間之處。
嘩啦!
一劈之下,整具骷髏便毫無招架之力地化為齏粉,消失得無影無蹤。
浩然養吾劍似傲然而鳴,渾體光芒漸漸收斂起來,此間通體外面居然漸漸有形體凝聚,看上去,就像正在生成一副劍鞘,要把劍刃包裹起來。
嗖嗖嗖!
泥丸宮圌內懸掛的《三立真章》再放光圌明,十個本來黯然的大字,字字如珠璣,光huá烹薄而出。
hú莊西面,一座清雅的院子內,廂房圌中,交娜本來正端坐在床圌上,閉目打坐,此時猛然張圌開明眸,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錘般,張口烹圌出一小口鮮xuè來。
“那,那是什么?”
她面露駭然之色,就連嘴角的xuè跡都顧不上拭抹掉了。
“這怎么可能?我的《紅粉骷髏大圌fǎ》就如此輕易被破圌解了,還引動心神反噬,怎么可能?對方的神魂內竟有一把劍在守護著,威力無匹,凌厲無比,難道,他竟是一名深zàng不露的修士?蜀山劍修?……不對,不像……”
交娜一顆芳心砰砰亂跳,頓時失去了方寸——她雖然修為甚高,達到了金丹之境,能化出人身來,但這些基本都是父qīn的功勞。
皇甫員外qīn自將女兒點圌化,引入道圌門,點圌化之時,直接損失本身一部分修為,進行醐醍灌頂,交娜的境界才會突飛猛進。可她本身識字不多,學識膚淺,導致知識面狹窄得很,了解的東西并不多,所以不知道正氣的存在,一時疑竇叢生,卻統統找不到答圌案。
“怎么辦?怎么辦?爹爹到底知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
交娜平生第一次遭遇如此挫折,頭緒如麻,混亂成一團,根本理不出一個由頭來——此時此刻,她才恍然覺得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堅強,那么聰慧。原來心比天高,只是此心無知。
慢慢把心神的創傷撫平下去,只是先前陳劍臣神魂中小劍的當頭一劈,簡直就像劈在她的心坎之上,留下了一道難以愈合的悸圌動烙印。每每想起,就有一種驚懼感,連手腳都忍不住輕輕圌顫圌抖。
交娜長長喘了幾口cū氣,一連運圌動心fǎ,這才讓情緒漸漸恢復平靜:“還是先不要告訴爹爹了,如果被爹爹知道我施展出《紅粉骷髏大圌fǎ》去作怪,他一定會罵sǐ我的……”
此時她的心思還是停留在如何避免父qīn責怪的層面之上,直如一個孩童,做了壞事,只想掩飾,不愿坦白。
一夜風雨聲,葉落知多少。
第二天清晨,雨水未止風未消,人已醒。
陳劍臣打開窗外,看著外面風雨飄零的景色,便很舒坦地長長伸個懶腰。
篤篤篤。
敲門聲起,開門一看,卻是對面西廂的魯惜約俏生生地立在門外,她身穿一件花團襖子,臉上薄施脂粉,猶如畫中人。
“公子,方便說話嗎?”
陳劍臣做了個請的姿圌勢,讓她進屋來。
坐定后,陳劍臣問:“惜約,有什么事?”
魯惜約微微一嘆,問:“公子是否已決定在皇甫員外府上當皇甫小圌姐的業師了?”
陳劍臣回答:“嗯,既然答應了就不可半途而廢。”
魯惜約點點頭:“如此也好,皇甫員外定然不會虧待公子的。”
陳劍臣眉毛一揚:“惜約莫非有心事?”
魯惜約咬了咬嘴唇,道:“公子,你,你是不是覺得惜約很沒用?”她自幼錦衣玉食,家道中落后投身青樓,學得一手琴棋書畫,但這些在許多人眼里,尤其在男人眼里不過都是花瓶式的技藝,只能用來取圌悅人的。然而她心中早立誓言,不再過那般強自歡笑tūn淚水的生活。如此一來,自然而然就覺得生活茫茫,沒了個目標,不知下一步該怎么辦做才好。
陳劍臣呵呵一笑:“怎么會呢?”
魯惜約道:“可妾身覺得自己很沒用,什么都干不了。”
陳劍臣靈機一動,忽道:“聽說魯姑釀學得一手好zhēn灸?”
魯惜約回答:“嗯,這門zhēn灸之術,還是我做夢的時候學到的呢。”
陳劍臣一愣神:“做夢的時候學的?”饒是他見多識廣,也覺得有些荒唐。
“是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就是以前小時候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遇到一位白hú子yéyé,說看我心地和善,便要教我一門歧黃之術,就這樣,糊里糊涂地妾身就學會了這一門zhēn灸之術,忘都忘不掉了……”
此時陳劍臣也覺得有些糊里糊涂了——做夢、白hú子yéyé、歧黃之術,這三者聽起來怎么那么玄乎呀,簡直就像……
就像是陰神入魂一般。
他興趣濃生,趕緊詢問具體的詳細情況,可時間已久,魯惜約記憶恍惚,說得很模糊,并無多少有價值的內容。
不過陳劍臣思想敏銳,卻明白天下間不可能有這般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定然魯惜約曾經做過某些事情,幫助過某位修士,才會結下如此善果。然而魯惜約當時并不知情,所以沒有留下什么印象來。
過去的事情難以深究,陳劍臣道:“既然惜約掌握有zhēn灸之術,倒可以做一件有益眾生的大好事。”
“哦,妾身能做什么大好事?”
魯惜約趕緊追問。
陳劍臣微笑不語,這時候倒mài起關子來,道:“現在該吃早飯了,早飯后我要給皇甫小圌姐上課。嗯,中午時分我再過去找你吧。”
“嗯,好的。”
魯惜約乖圌巧地答應著,只是仍想不明白陳劍臣的意思,但不管如何,只要她能做得來的,定然會聽陳劍臣的意見去做的。
早飯如常,吃過后皇甫員外又有生意要談,匆匆出門而去了。
陳劍臣則直接到交娜的書房去,此時交娜破天荒的已乖乖坐在里面了,侍女小菊立在一邊,疑惑的眼神一時看著小圌姐,一時又瞟著進來的陳劍臣。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