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齋第一百二十一章:惡報
聽到耳邊傳來懾人的笑聲,李逸風雙腿一軟就摔倒在地,坐在地上雙股戰戰:“你,你到底是誰,想干什么?”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無緣無故會遭遇上對方,也不清楚對方的身份。[dawenba]
豺狼就人立在他身前三步處,一雙眼睛放出藍幽幽的光:“不想多受折磨的,就乖乖跟我走!”
說完,率先回頭,沿著山道往上方走去。
李逸風眼眸忽而掠過一抹狠色,在爬起身的同時,手底在身上一摸,瞬間摸出一把三指寬的匕首,悄悄隱藏袖中。
“快跟上!”
豺狼見他沒有舉步,有些不耐煩了,掉回頭,要用嘴巴去咬李逸風的衣襟。
李逸風猛地暴動,手起刀落,一刀刺向豺狼的頸脖。
刀鋒如電,很是兇厲,幾乎完全刺入了豺狼的頸中。
嗷……
豺狼痛苦地發出一聲嗥叫,還想用爪子拍打過去,卻被李逸風飛起一腳踢中下巴處,一個翻滾,倒在了地上,掙扎不起了。
李大官人氣喘吁吁,顯然體力耗費了不少,臉色一片潮紅,面現猙獰地道:“你個白癡,想要我跟你走,我呸!”
他不敢多做廢話,此地不宜久留,至于山上流馬賊他們出了什么事故都管不著了,保住自己性命要緊,于是掉頭三步并作兩步,狂奔下山。
此時天色已晚,幸好天空上有不少星子,加上一彎明月,借著星月的光芒可以看見山路,不致于兩眼一抹黑,被石頭等物絆倒。
桀桀桀!
猛地林子里傳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啞笑聲,隨即撲騰騰的一只大鳥飛了出來,在李逸風頭頂上空盤旋,原來是一只貓頭鷹!
這只貓頭鷹兩只眼睛又大又圓,正緊緊地盯著下方飛奔的李逸風,張嘴忽然道:“你以為這樣你就能跑得掉嗎?”
李逸風聽見,一顆心頓時掉落到冰谷去,哇涼哇涼的。對于未知的恐懼就像一只大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心。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何曾得罪過如斯人物?
桀桀!
李逸風還來不及說什么,那貓頭鷹就俯沖而下,一雙爪子狠狠地抓向他面門,劃出了數道血痕。
大官人吃痛入心,揮著匕首胡亂揮舞著。
桀桀!
貓頭鷹從一個巧妙的角度撲下,狠狠往他手腕里一啄,登時啄出一個血淋淋的小洞來。李逸風的匕首再也把握不問,哐當一下掉落在地。
武器失手,李逸風再無依仗,忽而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痛哭求饒:“神仙饒命!哪位大仙饒命呀!”
關于什么奪舍附身,他幾乎一竅不知,完全等于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物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根本沒有絲毫的抗爭之力。不能抗爭,就只能跪地求饒了。只希望這只是無妄之災,希望是因為己方上山,而在無意中招惹到了哪位厲害的修士人物,對方要對他略施懲戒而已。
“卑鄙之徒,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這句話像是一個被人欺騙的孩子在表達惱怒,但貓頭鷹的動作毫不含糊,俯沖下來,鋒銳的爪子在李大官人的另一邊臉頰留下一排血痕
李逸風捂面痛號,相貌堂堂變成了“相貌傷傷”,連三縷飄逸的胡須都被抓掉了一半,面目之上,鮮血于眼淚齊飛。看上去,平時一副不怒自威的梟雄之態宛然變成了狗熊之態,狼狽得不得了。
——凡人畢竟是凡人,哪怕當今皇帝,如果失去了保護,在修士面前都是渣。皆因俗世的權力威懾,對于真正的修士而言,并沒有太多的影響作用。
李逸風之所以敢于對魯惜約下手,只因他覺得魯惜約無依無靠,區區兩個江州生員根本沒有被李大官人放在眼里,而皇甫員外他僅是有所顧慮而已,遠談不上畏懼。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世界并不簡單。
一個有妖魔鬼怪的世界,怎么會簡單呢?
更不簡單的是,皇甫員外父女都是修煉成人的狐貍精,大隱隱于紅塵——此事實,本來就是極其荒誕而且匪夷所思的事情。狐貍精不躲在深山里修煉,無緣無故化身商賈做買賣,跑東跑西,斤斤計較的,實在令人難以想象。
所以就算李大官人心存志遠,在仕途上表現出極高的手段智慧,可這些東西在超越了現實的力量面前,其實和小孩子的勾心斗角差不多,一場兒戲罷了。
貓頭鷹不斷地俯沖下來,爪子利嘴不斷地在李逸風身上增添傷口,李大官人簡直無能為力,最后被折騰得奄奄一息,躺在山道之上只有動彈不得——難道自己要喪身于一頭貓頭鷹的之爪?真是荒天下之大謬呀!
想到其中的荒誕意味,李大官人幾乎要放聲苦笑。
可就在這時候,撲騰騰的,貓頭鷹飛走了。
李逸風大感驚詫,難道真如先前所想,對方只是想來懲戒自己一番?他掙扎著要爬起來,無奈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稍一動彈就痛楚入心。他一向養尊處優,如何承受經歷過這些?唯有繼續躺著,心想如果對方要置他于死地,他想跑也跑不了,不如就這般躺著,等到援兵到來。
——張自然或許已經跑了,但那兩護院肯定會叫人來的。
嗒嗒嗒……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空曠的山道上驀然想起一陣腳步聲,從上而下的。
啊,難道是山上的流馬賊下來了?不對,腳步聲只有兩個人的,并且比較輕盈……
李逸風很快就分辨出其中的差別問題,但不管如何,正所謂“空谷足音”,只要聽到了人的腳步聲,事情就會出現新的轉機。于是他雙手奮力撐地,不顧疼痛地勉強坐起,抬頭看去——
首先他看到的是一張婉約凄美的容貌,以及另一張韶秀狡黠的面龐。兩位各有特色的美少女,就像山中的精靈,又像天上的女仙似的,出現在身前。
“你,你們!”
李大官人驚疑不定,實在有點把握不準——他之前可沒有看見過魯惜約的真容的。
“我姓魯,家父魯西平。”
這個名字一出,李逸風的頭腦頓時嗡的一下,成了漿糊,無數紛亂的念頭紛沓而至,亂成一團,久久無法得出一個清晰的結論。
很多事情,哪怕當事人都云里霧里,何況他這么一個外人?糊里糊涂的,只知道肯定發生了某些脫離控制的事情。
“賢侄女……”
李大官人干澀地吐出這三個字后,下一句卻不知該怎么說了。
“哈哈哈!”
魯惜約忽然大笑,笑得如此蒼涼,笑聲如雪——很多年以前,李逸風和魯西平本為摯友,那時候李逸風還抱過幼年的魯惜約呢。
不過,那的確是很多年前了,年代久遠得,早不可記起,也不可能再記起。魯西平和李逸風結交,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結局,正應了那句顛撲不破的老話:“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或者說,人心最難測地也,皆因人心似云,它是經常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難以捉摸。
“嘖嘖,枉你還是個舉人,讀得滿肚子圣賢書都讓狗給吃了,臉皮竟厚到如斯地步。本小姐就奇怪了,你臉皮那么厚,怎么長得出胡須來?”
嬌娜冷嘲一句,心里卻后悔剛才為什么不把對方的嘴巴給撕了——不用說,之前的豺狼當道,貓頭鷹,都是嬌娜的拿手好戲。她是為了不讓魯惜約看見,感到驚世駭俗,便先打坐,悄悄陰神出竅,附身上豺狼以及貓頭鷹身上,先把李逸風狠狠收拾了一頓。然后才帶著魯惜約下來,讓她親手報仇。
聽到“舉人”二字,李逸風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大叫道:“我是舉人,有官身,你們敢冒犯于我,就不怕朝廷怪罪下來,誅你們九族嗎?”
嬌娜冷笑一聲:“朝廷?哼,朝廷于我如狗屎,如果不是嫌臭嫌臟,本小姐早上去踩幾腳了。”
李逸風大吃一驚,指著嬌娜:“你,你是誰家的姑娘,竟敢口出狂言,如此大逆不道。”
嬌娜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白癡一樣,懶得廢話:“魯姐姐,時候不早了,動手吧,先生還在等著我們回去呢。”
魯惜約面色一緊,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反而有點下不了手了,緩步走上前去,有些猶豫不定。
“你們都給我去死吧!”
地上的李逸風猛地一聲大喊,奮力跳起,滿臉血污,披頭散發,手中不知何時撿拾到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手抓石頭,狀如惡鬼般朝著魯惜約的頭部砸過去——他積蓄了許久的力量,如今又只看見兩個小姑娘家來到,一股求生的希望油然而生,心想對付兩個小姑娘那不是小菜一碟?一石頭一個,統統砸倒了再說。
“小心!”
這句話卻是松娘說出來的。
“手里抓塊破石頭就了不起嗎?,吃本小姐一腳!”
有前車之鑒,嬌娜早有防備,裙底飛出一腳,正踢中李大官人的屁股——這一腳勁道非常,嗖,李逸風竟被踢得橫飛而去,飛出兩丈余遠。蓬的,恰好撞在一棵大樹干上,撞得腦袋劈裂,頸骨斷折,一命嗚呼。
“哎喲,踢大力了些,魯姐姐,你看……”
嬌娜本想讓魯惜約親刃仇人的,不料被自己一腳結果了對方。
“嬌娜妹妹,姐姐謝謝你!”
魯惜約淚珠漣漣,忽地撲到嬌娜的懷里來——親眼看見仇人橫尸于眼前,大仇得報,魯惜約的心里百感交集,又是辛酸又是欣慰。至于是不是親身殺掉李逸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逸風死了,父母之仇報了,那就足矣。
關于復仇之事,多年以來,此念頭就像一條毒蛇般常常盤踞在魯惜約的心頭,讓她不得安寢。而辛辛苦苦籌備了許久,如今一朝成功,并且是以這么一種峰回路轉的方式取得的,直如一場夢一般。
莫非,正像老話常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若非如此,又怎么會讓李逸風鬼迷心竅地對自己下手,擄自己上山,并最終引得嬌娜出手?
只可憐香兒香消玉損了。
想到親如姐妹的香兒,魯惜約又不禁悲從心來。但很快,她就抹掉眼淚,撲通一下跪倒在山道上,朝著西面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那邊,正是她父母安葬的方向。
“爹,娘,惜約替你們報仇了,你們安息吧!”
嬌娜和松娘看見,唏噓不已。
等待心情慢慢平復下來,魯惜約站起身子,問:“嬌娜妹子,接下來該怎么辦?”李逸風畢竟身份不同尋常,他的死,肯定會引起官府的高度重視的。
嬌娜毫不在乎回答:“魯姐姐,你不用擔心。上面石洞里不是還有十幾具山賊的尸首嘛,把這的尸體扔上去,放在一塊,等官府的人馬來到,就有得頭疼了。”
一個舉人在夜里偷偷上山,又和流馬賊死在一塊。這本身就十分值得懷疑,能很好地起到混繞視聽的效果。官府查起來,李家人該如何解釋都很成問題。
況且,整件事情,因為嬌娜狐貍精的身份,她是主角,早已超越了尋常的案情,一般的捕快衙役根本查不出個頭緒來。
于是,接下來嬌娜把李逸風的尸體提到山洞離去,隨便往地上一扔了事。反而是松娘靈機一動,在李逸風的轎子里找到一包銀子,叫嬌娜把包袱打開,將銀子撒滿山洞,又算制造了另一個假象。
做完這一切,嬌娜把魯惜約背起,叫她閉上眼睛,說要施展輕功帶她回胡莊。但其實哪里是尋常的輕功?而是道門里的道術,施展開來,仿佛騰云駕霧,一路不留痕跡。以她的本事,要是想去做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女,那是綽綽有余。
魯惜約緊閉雙眼,感受到速度的飛快,心里對嬌娜更加佩服,不過她并沒有想太多。她這一天飽受驚嚇苦累,早疲倦得不得了,不知不覺趴在嬌娜背上就睡覺了——
她做了個夢,夢見陳劍臣正背著她,健步如飛,邁跨深不見底的溝壑,穿越莽莽如海的山林呢。
以夢為馬,無拘無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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