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回到京堊城時已經是臘月三十的下午七點過了。
今年他沒有在繼續去年的連續值班制度,而是主動申請正月初七值班。
藍島市委市府重新進行了值班排班,放假七天,市委市府每天各一位領堊導代班,董建偉/井致中和英若惠三位市委常堊委,同時又是市政堊府領堊導的,列入市政堊府那邊值班。
這樣一來,初一就是由市委這邊的錢亞東,市政堊府那邊董建偉值班,初七則是陸為民和龔巖峰值班。
陸為民本來是想和曹朗一起走的,但是曹朗等不及了,請假提前了一天就回京了,他也給陸為民請了假,今年的春節值班沒有排他。
蘇燕青開車來接的陸為民,窈窕跟著姥姥姥爺,沒來接陸為民。
深灰色薄呢子大衣看上去挺有范兒,蘇燕青也越來越喜歡這一類中性氣息更濃一些的衣著,拿她自己的話來說,覺得這種風格看上去有味道。
“曹朗先回京了?柯嵐本來說昨晚我們一幫人聚一聚的,結果曹朗回來了,她都沒有來成。”蘇燕青一邊倒車,一邊隨口道。
“哦,你們那幫人過年了也要聚一聚?”陸為民瞥了一眼蘇燕青,淡淡地道。
“嗯,平時往來這么多,大家都喜歡在一起,這過年了,聚一聚也很正常。”蘇燕青還沒有意識到什么,“我們這幫人在一起,久而久之,都還是有些感情了,大家都是朋友,姐妹,孩子也都差不多大小,平時交流起來也有共同話題,所以感情都挺投緣的。”
陸為民一時間沒有說話。
曹朗也有意無意提醒過陸為民,蘇燕青和柯嵐他們這一年多時間來似乎社交圈堊子也“擴張”得很大,已經有點兒形成了一個“小圈堊子”的感覺,在這個“小圈堊子”,人數可能已經超過了五六個,這些女人基本上都是在中堊央部委工作,丈夫或多或少都有一定職務,或者她們自身就有一定職務,或者在某些敏感部門和崗位,比如就像柯嵐這樣的。
其實像這種所謂的“小圈堊子”,你說她們要有點兒什么,也說不上來,只是給曹朗的感覺就是這幫娘兒們似乎有點容易演變成為八卦是非地的感覺,尤其是在陸為民的身份不一般,日后可能還會有進步的情況下,會不會有其他負面影響,不太好說,當然這也包括他自己,柯嵐的身份也不一般,曹朗也認為不太適合過于頻繁密切的參與這一類活動,或者形成這樣的小群體,是什么好事情。
“你們有很多共同話題?”陸為民又問了一句。
“共同話題?嗯,有吧,畢竟大家都在部委里邊工作,在一起,當然也就要談一談。”蘇燕青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轉過頭來看了陸為民一眼,“你覺得有什么不妥么?”
“嗯,怎么說呢?如果你們只是單純的朋友,大家聚一聚,一起玩一玩,其實也沒有什么,但你好像說過,你這些朋友她們的家人也都分布在各部委,有些還擔任領堊導職務吧?”陸為民斟酌著言辭,“我覺得呢,如果你們這種聚會,規堊模還在擴大,而且形成了規律,可能會引來一些人的關注,我個人認為不太合適,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聯想,或者產生負面效應。”
蘇燕青臉色微微一驚,“你這么認為?”
“嗯,燕青,我們需要注意我們自己言行影響,我在藍島擔任市委書記,夏書記又是你姨父,京堊城里各種消息流傳很快,而且個個神通廣大,什么消息都瞞不了人,你以為人家不知道,其實人家都了如指掌,如果是本來就有交情,那也就罷了,但如果是后來慢慢加入的,可能就要考慮,一方面這種小圈堊子的活動不宜太頻繁,太招人耳目,另一方面,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社交圈,不要和有利益糾葛者往來,否則就是授人以柄,日后哪怕你沒有什么,也解釋不清楚。”陸為民字斟句酌。
據陸為民所指,蘇燕青這幾個朋友中的家人,有國有大型企業擔任領堊導職務的,是不是有想要結識蘇燕青進而拉上夏力行的關系,不太好說,好在自己也還在藍島工作,暫時還沒有睡能拉到藍島這邊來,但如果繼續下去,還真的不好說。
蘇燕青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她也明白丈夫的話是有道理的,自己在這個圈堊子里邊雖然年齡不是最大,但是話語權影響力卻不小,隱隱有核心的架勢,這絕對不是自己本事強能耐大那么簡單,很多人要么是看著了自己丈夫如此年輕就已經是中央候補委員/副部級干部了,要么就是知曉了國資委主任夏力行是自己親姨夫了,或者就是二者因素皆有。
當然你要說這些人是不是就真的有什么意圖企圖,蘇燕青覺得還說不上,但是隨著大家關系越來越親近,也很難說這些人會不會有其他想法,或者說人家本來就有這方面想法,只是現在條件尚未成熟,不太好提出來罷了。
蘇燕青不笨,只是一時間被某些東西遮住了眼睛,當陸為民很委婉的提出來時,她雖然心里不舒服,但是琢磨一下,卻還是明白丈夫的話不無道理,甚至可以說就是切中了要害。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話不敢說適用于每個人,但是想自己這種在工作之后,甚至是丈夫和姨父已經官居一定地位的情況下,結識的這些朋友們,還真不好說是不是純凈如水。
見蘇燕青只是開車,沒有回應自己的話,陸為民也知道妻子是個很聰慧的人,一旦冷靜下來,就應該明白事情的輕重,所以他也不再言語,只是注視著前方,看著汽車在車流中緩緩行駛。
2008年的春節,就這么走來了。
“你提醒得對。”夏力行抿了一口酒,舉起酒杯,“慎獨這個詞不僅僅適用于干部本人,也一樣適用于干部家人,當然,我們并不是說不能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同事,但是我們需要分清楚這究竟是因為大家在工作中因為有共同的觀點理念而結下的情誼,還是因為利益牽扯而走到一起的利益朋友,這一點一定要分清楚,都說水至清無魚,我也承認前者肯定都是大家希望的,而后者最好不要有,但是你也無法否認后者的存在,而且在相當范圍內程度上都存在,所以我們要學會怎么來處理這種情況。”
陸為民點點頭,“夏書記,我也和燕青打了招呼,她也明白了,除了幾個的確感情很好很密切的,其他人她知道怎么來處理。”
“嗯,燕青曉事,對怎么來處理有她自己的辦法,不用你操心,現在你身份不一樣,也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夏力行微笑著道:“當然,我們也不必草木皆兵,過猶不及,共堊產黨的干部也沒有說就不能有朋友,大家工作幾十年,難免也還有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志,只要咱們持心端正,也沒有什么不好見人的。”
陸為民也覺察到夏力行的心境和態度也比十七大之前有了一些變化,他原本以為對方未能進入政堊治局肯定有些遺憾,而這一屆政堊治局也沒有候補委員,按照陸為民的設想,夏力行縱然不能進入政堊治局,也應該是有望成為政堊治局候補委員的,但是沒想到這一屆卻沒有政堊治局候補委員,但夏力行的心境似乎還是挺好,沒有收到太大影響,甚至更積極了一些。
這應該是中堊央高層和夏力行談過話的,這是陸為民的猜測。
“夏書記,您人代會上會有什么變動么?”陸為民還是沒有忍住。
“關心這個干什么?”夏力行很警惕。
“夏書記,十七大都開了,應該說通盤大局也該出來了,用不著對我保密吧?”陸為民笑著耍賴,“我聽說您要擔任國務委員,是國務委員兼國資委主任呢,還是有其他變動?”
這不是空穴來風,夏力行未能進入政堊治局有點兒讓人遺憾,他擔任過全國人口第一大省的省委書記,又在國資委主任任上表現不俗,年齡也不算太大,照理說是該有些機會的,但是十七大上卻未能如愿以償,所以陸為民也聽到了一些傳言說夏力行可能會以國務委員身份出任國務院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