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偉峰也是默默的點點頭,到了昌西州,他才真正意識到昌西州有多么困難,也才意識到要讓這個地區脫貧致富有多么的困難。
他初去昌西州是擔任州委副書記兼昌西市委書記,昌西各方面條件算是昌西州里最好的了,畢竟是州府所在地,但是作為昌西州的首府所在地,昌西市的GDP連宋州蘇譙或者遂安或者麓城的一個鄉鎮都當不上,財政收入更是慘不忍睹,他到了昌西之后才深刻意識到落后地區和發達地區之間的差距有多大,而這個發達地區還僅僅是指昌江省的發達地區,都還沒有敢說是沿海發達地區,即便是經歷了這么些年的發展,昌西州一個州的GDP仍然不及宋州一個區縣的GDP,而且還不是宋州拔尖的區縣,連一個中等縣份都比不上,這之間的距離簡直讓人感覺到絕望。
對于昌西州來說,現在最大的任務還是脫貧,但是脫貧怎么來脫?如果要把脫貧工作經驗寫成一本書,譚偉峰估計起碼可以寫出個像四大名著那樣的經典來,但是再多的脫貧之策,你也得結合實際情況,什么因地制宜發展多種經濟,什么土地流轉,公司加農戶,什么生態農業有機農業高端農業,什么旅游資源開發攜手共贏,什么重點培育打造優勢產業,什么加大職業培訓勞動力輸出,林林總總,哪一條都能列舉出多少成功案例,但是說一千道一萬。最終你還得落實到昌西州的具體實際情況上來,怎么來謀發展?
昌西州的情況就這樣,大山區,道路交通設施滯后,思想民風閉塞落后,沒有什么有開采價值的礦產資源,又屬于少數民族和漢族雜居區域,無論是在各類基礎設施投入還是教育醫療文化這些方面的投入上都貸了很多帳,這也極大的制約了昌西州的發展。
可以說改革開放前二十多年。就是昌西州和其他地區距離越拉越大的二十多年,即便是這幾年如雷志虎所說,他們兩人自認為州委州府班子一幫人也算是和衷共濟了,大家也算是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始了,下邊干部也不能說沒做工作沒努力,昌西州的發展也還算是比較快了。但是感覺起來和周鄰地市的差距似乎仍然在拉大,每年州財政的狀況仍然拮據,做夢都在想著能有大投資商帶來幾個大項目來,這份滋味對于雷志虎和譚偉峰這兩個都曾經在蘇譙擔任縣委書記的書記州長來說,真的是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想當年在蘇譙是真的不缺投資項目,進來的項目還要篩選。不僅僅是高污染的項目堅決不接,甚至一些不合乎縣里規劃的主導產業項目也會被卡住。寧肯推薦到其他區縣去,真的就是不缺那么一兩個項目,可到了昌西州,一個幾百萬投資的項目,都得要州里領導親自作陪蹲點盯著,深怕煮熟的鴨子飛了,稍微大一點兒的。上千萬的項目,都是雷志虎和譚偉峰親自過問。就算是不能親自抓,也起碼要安排常務副州長或者常委級別的干部去跟著,這就是差距。
雷志虎也和譚偉峰探討過脫貧和經濟發展的辯證統一,同時也還要涉及到既要青山綠水,又要群眾致富這個辯證統一,前者的辯證統一好說,后者辯證統一就有些考校人了,像昌西州這樣本身經濟基礎就比較差的地區,你要指望高科技新興產業的項目落地于此,本身就不現實,而一些從沿海地區轉移過來的產業,有多多少少都帶著這樣那樣的問題,要么高耗能,要么高污染,要不就是被淘汰的落后產業,對于州里來說,似乎就沒有多少選擇余地,你不接,人家就走別的地方去了,有的是地方愿意接,這種情況下,對人來說是一種煎熬。
“雷書記,中央也應該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對貧困地區的轉移支付力度也在加大,但是總的來說還不夠,還遠遠不夠。”譚偉峰也唏噓了一口氣,“貧困地區的落后既有歷史原因,也有現實困難,都在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對貧困地區也要授人以漁,但是這個授人以漁怎么來實現?資本也是要講回報,你說要把項目拿到這邊來落地,你一沒有合格的熟練勞動力,二沒有充足的能源保障,三沒有良好的交通基礎條件,人家企業來也是要將效益的,你各種成本都高了,人家怎么賺錢?就算是勉為其難的來了,但是看到賺不到錢,他也一樣要走人。”
“對啊,所以這個授人以漁,首先就得要讓我們這些落后地區有好的漁網,才談得上怎么來授人以漁,漁網沒有,你把打漁的本領教授得再好,我們兩手空空,怎么來打漁?”雷志虎接上話,語氣更重,“可漁網怎么來?我們現在連織漁網的能力和材料都沒有,就得要靠中央靠省里支持,先讓我們能有幾張漁網,能把魚打起來,自己養活自己,然后才能說得上學著自己織網,再發展到織效果更好的網,這才說得上市一個良性循環,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像偉峰你剛才說的,合格的熟練勞動力,這就需要加大在教育上的投入,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們基礎教育需要投入,職業教育更需要投入,能源保障,我們昌西州不缺能源,尤其是水電資源,問題是我們這里的水電資源分布零散,需要多筆投資,而要開發這些水電資源,前期道路交通又需要投入,這從成本上來說,就不合適了,這就又成了死結,交通基礎條件的改善也不是我們州級財政能解決的,甚至省一級財政也無法完全支撐,這就需要中央的通盤考慮。”
“說來說去,說到最后還是投入問題,落后地區之所以落后,也就是這么幾個問題,一是教育的投入,二是交通的投入,這兩項的投入是大問題,在本地財政無法解決的情況下,中央的確是要考慮這個問題。”譚偉峰贊同道:“只有把最基本的瓶頸問題解決了,我們這些落后地區才能說得上走上發展的良性軌道。”
兩個人的探討一直進行到抵達和陸為民約好的地方。
陸為民選擇是中聯部附近的一處商務會所。
對于雷志虎和譚偉峰的聯袂來訪,陸為民還是有些驚詫的,自己在藍島工作時,這兩位雖然也有聯系,但是卻沒有這樣還要專程登門拜訪,或許是覺得自己在中央工作的緣故?但陸為民不認為自己在中央政研室或者中聯部工作,就和地方上的工作能牽扯多少關系。
陸為民先到,開了一個商務型的大包間,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型的會客間,在這種經常有會務接到的會所里,這種小會客間也很多,簡潔大方,但是設備也一應俱全。
“志虎,偉峰,好久不見了,看你們倆這副模樣,昌西州的工作就可以讓人放心了。”看著雷志虎和譚偉峰進來,陸為民老遠就笑著打趣。
“陸主任,您這是覺得我們倆面泛紅光神清氣爽么?昌西州環境優美,空氣清新,可能欠缺了點兒大城市的氣息,但是對于養生保健卻大有好處啊。”
雷志虎也非吳下阿蒙了,氣度從容,落落大方,應對陸為民的打趣也是恰到好處,譚偉峰就要收斂得多,只是微微含笑點頭,但這份內斂卻更能體現出對方的干練。
“呵呵,志虎,就憑你這一句話,我就知道你肚子里有怨氣啊,我得先提醒你,我只是中央政研室副主任,中聯部副部長,別覺得這個位置有多么管事兒,政策研究,你們應該懂得這層含義,而且我分管的工作也是偏重國外,國內的事情,有專門的領導負責。”陸為民也能感覺到一點兒什么。
“陸主任,建言獻策嘛,我們懂,中央的智囊,不能說只局限于一隅吧?哪一方面也關乎全局吧?”雷志虎沒理睬陸為民的預防針,自顧自的道:“咱們這次來,一是來拜會您老領導,二也是來向您老領導訴苦匯報實情了,您來昌江考察,也沒來咱們昌西州,肯定也是知道咱們昌西州的具體難處,我和偉峰就還打算好好把這些難處向您說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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