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燕青顯然對這些事情看得極為清楚,所以毫不客氣地戳穿了陸為民企圖和稀泥的想法,這讓陸為民也有些無奈。
他當然清楚這里邊的微妙,他和杜崇山關系很好,但又是省委副書記,自己又是土生土長的昌江干部,尤其是長期在宋州和豐州這兩個目前在昌江政治經濟格局占據重要地位的城市擔任主要領導職務,不言而喻就有很大一批干部是從自己麾下成長起來的,或者說是在即直接或間接的影響下成長起來的。
這些干部或許不能不說是屬于自己的人馬,但是毫無疑問在很多工作思路和觀點上都是受到過自己影響的,而這些干部恐怕亦有不少現在在省里邊各個崗位上擔任重要職務,在一些特定情況下難免就會產生一些很微妙的影響力,對于尹國釗和杜崇山這兩位都是外地干部來說,自己站在哪一邊恐怕產生的影響力都是一個不容小覷的關鍵因素。
同樣,自己四年前還只是一個昌江的廳級干部,但是四年后自己卻一躍超越了很多人,這些人里邊很多都曾經是自己的領導,現在自己卻跨越了他們,位居他們之上了,這些人又會怎么想?對于自己的到來又會有什么樣的態度,這也是一個非常難判斷的事情,連陸為民自己心里也沒底。
“現在說這些好像也沒有多大意義了,我只能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根據情況來處理應對了。”陸為民攤了攤手,表情也有些復雜,“我能怎么辦?推翻央的決定,換個地方?不可能。或者畏首畏尾的當個泥塑菩薩?好像我不是這樣的人吧?還是那句話,秉承公心,對事不對人,只要我認為是正確的,我會堅持。當然我更會服從組織的民主集原則,同樣,我也會講求工作藝術,盡可能的協調好里邊的關系,你相信你老公的領導水平還不至于那么低,處理不好這間的關系吧。”
“可有些事情不是你協調能力強就能做到的。就算是通過民主集制原則,你會發現你一樣會陷入選邊站的困局,你自認為是按照自己的觀點想法做事情,但是在別人眼里卻未必,要么就是堅定不移的站在一把手一邊,對昔日有提拔知遇之恩的老領導下狠手。要么就是和拉幫結派對抗一把手的權威,我說得肯定有些難聽。但是我覺得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很大。”蘇燕青語氣不變,但是言語卻更是尖刻直白。
話丑理端,陸為民的心情被妻子的這番話破壞殆盡,他何嘗不知道這里邊的水深水淺,可是他能有得選擇么?沒有,只能說是見招拆招了。
無論是尹國釗還是杜崇山都應該看得到想得到這一點,他們也會考慮這重因素。也會琢磨該怎么來應對這些新變化。
即便是杜崇山,隨著自己身份變化。以省委副書記的身份重返昌江,雙方的關系會有什么樣的變化也是說不清楚的,同樣對尹國釗來說,自己作為他的助手,他也一樣需要考慮怎么來處理好和自己的關系,這一切對自己是難題,對他們何嘗不是?
問題還很多,包括自己重返昌江,而且是以省委副書記這個有些微妙的身份重返,很多昔日的同事同僚下屬都會有什么樣的心態反應,真的很難說。
以秦寶華和鄧紹榮為例,秦寶華作為省委組織部長,在昌江省委里邊分量很重,而且據陸為民所知,尹國釗對秦寶華很欣賞,秦寶華也與尹國釗走得很近乎,事實上孫章華這一年多時間里身體一直欠佳,多次住院,很多黨務方面的工作都是秦寶華在代理,如果不是秦寶華的資歷的確太淺,只怕尹國釗內心也是希望秦寶華能接替孫章華的職位的,而本來和杜崇山關系相處甚好的喬國章是有希望接任孫章華的省委副書記一職的,沒想到卻又提前調任湘省擔任省委副書記去了,這讓杜崇山也甚是失望。
同樣鄧紹榮這個和自己關系不睦的政法委書記,卻與杜崇山保持著較為密切的關系,而尹國釗對鄧紹榮的工作卻不太滿意,黃旭就曾經和陸為民談起過,尹國釗在省委常委會上就很不客氣的批評過政法委工作流于形式,喜歡做表面章,據說讓鄧紹榮相當狼狽。
這樣詭異的格局陸為民都覺得頭疼,昌江省委已經不是四年前的那個格局了,有句話是物是人非,但是陸為民卻覺得現在昌江省委里邊很多卻是人是物非,這個人是指的是人也許還是那些人,而物非就是指隨著各人的身份地位的變化,他們的態度立場也會發生變化,用一句俗一點夸張一點的話來說,敵友之間的關系都有些莫辨了。
就像秦寶華,自己當初和她關系融洽,但是隨著自己以省委副書記身份重返,對方作為組織部長,她還會對自己言聽計從么?顯然不可能了,即便是丟開尹國釗這層因素,作為組織部長也不可能完全聽命于一個省委副書記,同樣對鄧紹榮來說,昔日他和自己都是省委常委,現在自己是省委副書記,他仍然是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那么自己的意見,他恐怕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以一種漫不經心無所謂的態度來對待了。
“那你覺得我該怎么做?”陸為民反問妻子。
“我不知道。”蘇燕青很斷然的道:“這只能取決于你自己,或許你說的對事不對人這種態度很好,但是我要說的是可能事情不會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一件事情也不可能如你所愿的那么只有黑白是非兩面,非此即彼,很多時候是具有兩面性的,這就要看你自己去如何去權衡利弊了。”
“得,還是一句話,就事論事。”陸為民也撇撇嘴,“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同樣,隨著陸為民將重返昌江擔任省委副書記的消息傳開,和陸為民一樣情緒也十分復雜的人亦是不少。
杜崇山并沒有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喜悅高興,他很清楚,時移勢易,陸為民也非昔日的陸為民了,甚至和幾個月前與自己相談甚歡的陸為民不一樣了。
當時他是以央政研室副主任和聯部副部長身份來昌江,拜訪自己也帶有一份私人感情在里邊,以他當時的身份,的確可以不太在意尹國釗的感受,因為尹國釗無奈他何。
但現在呢?他陸為民是省委副書記了,從黨內職務來說,他是和自己一樣的了,而作為省委專職副書記,他理所當然是省委書記在黨務,也就是黨群工作這一塊上的第一助手,而處于這一位置上,基本上都要求他在重大事務和問題的態度上要和省委書記保持一致,這幾乎是一種約定俗成的規矩。
個人感情也許會在某些時候起到一些作用,但是在工作,這種個人感情能起到多大作用,利益取舍,有幾個人能丟得開?杜崇山不看好。
陸為民他重返昌江肯定也是有一番想法的,他也需要在他的崗位上干出一番成績來,而他想出成績,很大程度上還是需要尹國釗這個省委書記的支持,缺乏了尹國釗的支持,陸為民縱然在昌江根基再深厚,一樣會很難,尹國釗這個省委書記也不是白干的,要手腕有手腕,要魄力有魄力,要能力也有能力,這幾年來他的影響力也在日益深入,任何小瞧對方的都會付出代價,否則自己也不至于現在這么難。
當然,陸為民來昌江也不是壞事,起碼比一個素未平生的人來昌江要好,哪怕陸為民有他自己的立場,但是從工作角度出發,杜崇山相信自己和陸為民之間應該是有很多共同觀點的,那陸為民最起碼可以在其起到一個緩和和橋梁的作用,當然這也還要看陸為民與尹國釗之間關系如何相處了。
不過,杜崇山相信以尹國釗和陸為民的政治智慧,兩人肯定不會有太大的沖突,尹國釗作為一把手,陸為民作為他的主要助手,都應該能夠很好的處理好雙方之間的關系,這是最基本的素質,只是說具體到某一項工作時,尤其是在自己和尹國釗之間觀點不一致時,而陸為民個人觀點又傾向于自己一方時,就要看陸為民怎么來應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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