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聽出了池楓話語中的一些隱藏的意思,瞪了一眼池楓:“池楓,你現在好歹也是正廳級干部了,說話要注意一點兒,要講政治,沒頭沒尾的話少說,什么叫尹書記迫不及待了?形勢逼人,整個省委都迫不及待,我也一樣,國釗書記作為省委一把手,壓力更大,他能不著急么?”
池楓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傻子都知道尹國釗肯定是對陸為民的重返不太歡迎的,不給陸為民下點兒絆子出點兒難題,怎么能壓下陸為民的威風和影響力?
尹國釗和杜崇山在昌江這兩年斗而不破,大家隔空交手,雖然作為省委書記,尹國釗有先天優勢,占據上風,但是杜崇山好歹也比尹國釗早來昌江幾年,而且從常務副省長干到省委副書記再到省長,就算是榮道聲也對杜崇山尊重幾分,兩人配合也很默契,但是尹國釗來之后,省委省府兩邊的關系就有些變了。√∟,
尹國釗不但性格上強勢,在人格魅力上卻不及榮道聲那么有親和力,再加上他喜歡抓具體事務,對省政府這邊的工作插手甚多,最開始杜崇山還能忍讓幾分,但是后來就反擊過幾次,弄得雙方都有些不愉快,好在尹國釗也逐漸意識到了這一點,后期也收斂了一些,但是兩邊默契已經被打破,再要想恢復到以前那種和諧融洽,就很難了,加上孫章華的患病,缺少了一個緩沖器,所以這一年來省委省府的工作都有點兒磕磕絆絆,也直接影響到了昌江全省工作的開展推進,這一點連中央都意識到了,所以在陸為民來昌江的問題上,中央沒有征求尹國釗和杜崇山二人的意見,直接乾坤獨斷了。
陸為民的重返無疑是為昌江政壇投下了一個重磅炸彈,陸為民何許人?一直在昌江工作。縱橫宋州豐州兩個目前都算得上是昌江最重要的經濟體,宋州的gdp幾乎占到了整個昌江省經濟總量的三分之一,而豐州則是當前昌江省經濟增長最快也最具有成長性的城市,陸為民在這兩座城市都具有很強的影響力,而且從宋州/豐州成長起來并走出去的干部不少,這一點無論是誰都很清楚,再加上陸為民原來在昌江時就和杜崇山親善,陸為民的到來無疑會對整個昌江政壇格局產生深遠影響。
尹國釗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作為省委書記,他不可能因為陸為民一來就主動向陸為民拋橄欖枝。那太掉價不說,也會影響到自己作為省委書記的尊嚴和威信,對自己下一步工作的開展也會產生不利影響,所以他需要策略性的來應對,一,一手拉,這才是剛柔并濟之道,好歹他是省委書記,陸為民是他的助手。只要陸為民頭腦清醒,是應該明白該怎么站好隊的。
只是池楓覺得尹國釗的這些動作也太露骨了一些,甚至有些肆無忌憚了,而陸為民似乎也顯得很安分守己。“俯首帖耳”的接受了尹國釗的安排,完全沒有了昔日在宋州時的霸氣風骨,要知道當初鄧紹榮有意刁難宋州時,陸為民可是沒有半點退讓。強硬的回擊對方,迫使對方后來不得不妥協,要知道當時陸為民那時候也還沒有進省委常委。還只是單純的市委書記,甚至可能面臨上級的機會時,都一樣是霸氣凜然,好不客氣的對陣。
在陸為民面前,池楓是半點兒忌諱都沒有,啥話都敢說,而且還敢把話說透。
“陸書記,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脫貧工作歷來都是省政府那邊的在抓,怎么你來了就成了你的事兒了?能者多勞,還是有意要考驗你看看你的能耐?我看后者居多吧。”池楓也沒客氣,“不是這個道理啊,鞭打快牛,那也得根據工作分工來啊,哪有這樣不按規矩出牌的?大家都是明眼人,不會看不到這些東西。”
陸為民沒想到自己接下了這個脫貧工作的活兒會在池楓這些人心里引起這么大波瀾。
他本來覺得這也不算啥,省委書記有權利就某項具體工作進行調整,只要這是符合大局需要的,而且尹國釗也在和自己談話時專門談到了,之所以把這項工作交給自己而沒有放到省政府那邊,也就是考慮到自己曾經長期在昌江工作,對經濟工作比較擅長,而脫貧工作雖然是一個綜合性工作,但是從本質上來說還是經濟問題,經濟發展起來了,貧困問題就自然迎刃而解了,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夠扛起這個擔子。
陸為民對這個說辭也能接受,畢竟書記親自給你交代任務,你作為副手怎么可能撂挑子?而且對方說的也有一定道理,言外之意也還是希望自己在抓脫貧工作的時候,多給這些貧困地區的發展支支招,出出主意,幫助這些落后貧困地區盡快擺脫這種局面。
池楓的觀點恐怕也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恐怕有不少人都這樣看,這也充分說明昌江政壇上原有的政治互信度被打破之后,你想要重新恢復這種信任有多么難。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在尹國釗來昌江之后,昌江的經濟發展出現一些問題的原因,這倒不是說單純是尹國釗的責任,而是說缺乏這種默契融洽和信任,工作效率就會大打折扣。
陸為民很清楚自己回昌江,已經不我完全是代表自己一個人了,很多人有意無意都會把原來自己在宋州和豐州工作時關系比較密切,觀點比較一致,工作比較投緣的那些干部與自己聯系起來,尤其是這一批干部隨著宋州和豐州的經濟崛起,已經逐漸成長起來,在全省各地市和部門或多或少的擔任著職務,也有一定的影響力了。
丟開秦寶華/祁戰歌這些人姑且不提,走到副省級這個層面上,他們需要考慮的問題更多,單純原來的個人情誼已經不能作為依據了,但像黃文旭/池楓/宋大成/周素全/沈君懷/郭躍斌/關恒/楊達金/呂騰/郁波/張靜宜/李幼君/常嵐/馮西輝這一大批干部,甚至包括雷志虎/譚偉峰這一批親密度比前一部稍遜但是仍然較為密切的干部,都會被人劃成一個圈子,哪怕自己本身這方面的想法,甚至也不喜歡這樣的圈子,這中若隱若現的圈子卻是現實生活中客觀存在的。
親疏有度,沒有人能逃脫或者徹底丟開這個界限,你不這樣看,不這樣想,不這樣做,不代表人家也像你一樣,而很多事情最終可能也會逼迫到你一步一步的走入這個體系中去,你想擺脫也不可能,此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是這個意思。
陸為民心里也有些擔心,這種情況如果蔓延開來,只怕下一步省委省府的工作效率還會更糟糕,他絕對不愿意看到這一點,中央安排自己來昌江,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本著顧大局識大體的想法,彌合尹國釗和杜崇山之間的分歧,斗而不破這種局面絕不能再持續下去,哪怕做不到親密無間攜手共進,起碼也要做到和而不同。
在屬于自己的這個群體中,黃文旭/池楓無疑是其中頭面的角色,黃文旭作為豐州市委書記當然是其中的最具影響力的佼佼者,但是黃文旭性格無疑要穩重許多,而池楓的風格則更活躍激烈,她的觀點也往往更具有代表性,陸為民就知道池楓和郁波/張靜宜/常嵐以及李幼君等人都來往密切,甚至可以說是其中穿針引線的角色,隱隱是傳言中“宋州幫”的核心,像楊達金/沈君懷/周素全這些原本已經離開宋州,和宋州聯系不算密切的角色,池楓也都有聯系。
之所以把池楓調離宋州到昌州,陸為民覺得未嘗不是有這方面的因素,當然池楓和秦寶華的關系也很密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自己尚未重返昌江時,池楓在某種意義上發揮的影響力也是在為秦寶華造勢。
只不過秦寶華也意識到了一些什么,尤其是在她已經擔任了省委組織部長之后,位置敏感的她在獲得了尹國釗的信任之后很多時候就需要避避嫌,所以才把池楓調離宋州,安排到了昌州,這個提拔也算是從某種意義上給池楓的一個補償吧,當然以池楓的能力,也當得起這個位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池楓固然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同時也可以說是在為這個群體爭取利益,陸為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當然不愿意打擊池楓的一片好意和積極性,但是卻明白如果不能很好的管控住這種局面,那么中央交給自己的重任不但要落空,而且甚至還會更加惡化,也會害了池楓所代表的這個群體,那自己就真的成了罪人了,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發生的,所以他必須要把池楓這個頭面人物給拿捏住。
據說晚上十二點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