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也頗感意外,在這里居然遇上了御景南苑的保安皮志鵬。
當年自己和甄氏姐妹在御景南苑住的時候,自己也沒少麻煩對方,自己經常早出晚歸,還有甄氏姐妹兩個女人長期住在那里,安全上也堪虞,所以還專門委托了皮志鵬幫忙瞅著,自己也時不時給皮志鵬帶條煙拿盒茶,這皮志鵬倒是一個挺硬氣的人,給過一兩回之后就不再收了,只說都是應該做的。
后來隨著時間推移,加上御景南苑被人盯上,陸為民覺得御景南苑安全系數不高了,甄妮和甄婕也先后離開了御景南苑,那套房子就空置在那里了,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那里去了,看樣子皮志鵬也早就沒有在那里干保安了。
“你們認識?”皮志鵬的幾個同伴和葉枝都很驚訝,皮志鵬是他們公司的保安主管,平時負責安全,所以他們三人為葉枝作證一事也都是先報告了皮志鵬,皮志鵬同意了才去做的,當然皮志鵬對這種事情也比較支持,所以今天吃火鍋就把皮志鵬也叫上了,沒想到還會遇上陸為民這個熟人。
“是啊,認識,老熟人了。”陸為民笑了起來,“老皮,沒在那邊兒上班了吧?”
“早就沒在那邊了,你搬走沒多久沒兩年我就沒在那里上班了,到處打工,后來才到這家公司干,在這家公司呆了六七年了。”皮志鵬也有些感慨,“一晃都有十來年了吧?”
“嗯,差不多,十來年了。”陸為民點頭,旁邊幾個皮志鵬的工友也把情況介紹了,陸為民就先舉起酒杯,“來,也算有緣,要不是小葉這件事情,我們也見不了面。我們碰一杯!”
氣氛很快就被打開了,工友們也都問皮志鵬怎么回事兒,皮志鵬也就介紹了情況。
大家都覺得真是有緣,偌大一個昌州市。隔了這么多年都還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的確難得,也是起哄要多喝幾杯。
皮志鵬也不拘泥,和陸為民連干了三杯,弄得陸為民大呼受不起。但是也覺得挺高興。
陸為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開喝酒了,自打擔任宋州市委書記之后,他喝酒就相當克制了,很多時候能不喝的就盡量不喝,在他這個位置上,也基本上沒有誰會強堵著他喝酒。
葉枝是一個相當豪爽的女子,這一點上和她姐葉蔓完全不一樣,葉蔓性格細膩,精明能干,考慮問題周全。而相比之下葉枝的性格更像一個傻大姐,咋咋呼呼,大大咧咧。
從葉枝能夠把幾個工人喊道一塊兒來專門吃這頓飯就能看得出一二來,葉枝也是一個重情講義的女子,雖然幾個工人也就是舉手之勞,而且都是來自農村里的農民工,但是葉枝卻絲毫不覺得有什么,照樣把大家邀約到一塊兒來吃這頓火鍋,而且場面上也是格外熱鬧,大大方方和幾個工友拼起了酒。這讓陸為民也對葉枝的好感多了幾分。
前世中陸為民和葉枝的接觸并不多,因為葉蔓的原因,兩姊妹關系不太好,陸為民也問過什么原因。但是葉蔓不愿意說,陸為民也就懶得多問了。
酒意一上來,大家也就打開了話匣子,七嘴八舌,什么都說,什么都敢說。
陸為民也很久沒有在這樣的場合里自由自在的行動了。在其他場合,總像是帶著一層面具,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要注意自己的行為,有些話也不能說過火,而在這里,沒有人知道自己是省委副書記,也沒有人知曉自己的身份,這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日子離自己實在太遠了,皮志鵬他們幾個工作性格看樣子也都是很豪爽的,加上葉枝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所以氣氛非常好。
“老皮,在這邊工作還行?”陸為民和皮志鵬碰了一杯,隨口問道:“還行吧,我是部隊退伍的,也就能干安保這一行,這店規模達,員工不少,所以老板信任,給了我這個安保主管的身份,其實也就是保安頭兒,下邊有十來個保安,白天防小偷偷客人的東西,晚上輪班守店,我呢,順帶還要協助做點兒安全方面的防范,像這種和派出所打交道的事情,也大多是我出面,比如有時候店里要搞活動,得先要去派出所備案登記,所以和派出所也比較熟悉,他們也才把這事兒告訴我,小葉這事兒也是好事,當然要證明,……”
皮志鵬一看就很能喝,三兩白酒下去,半點兒反應都沒有,陸為民都覺得有些辣口了,“老皮在昌州安了家了吧?”
“哎,這個家可不好安,要說我在店里也算是個中層管理人員了,但是工資也就是五六千一個月,半年和年終還要看店里的業績給點兒獎金,可昌州房價多少?好點兒的都得上七千,甚至七千五,偏點兒的也得要六千五以上,我這辛辛苦苦一年不吃不喝,也就只能買十個平方還夠嗆,買套像樣一點兒的房子就得要十年不吃不喝,誰受得了?”皮志鵬連連搖頭:“還有,現在也不是你買房就能入戶,買了房,老婆孩子過來了,讀書也就是個麻煩事,昌州學校的質量是好,可你有資格讀么?沒資格讀,那就得說擇校費建校費選校費贊助費這些雜七雜八的費用,那就沒個底兒了,所以啊,咱們還是老老實實會自己老家吧,昌州這地方也就只能臨時落腳,趁著年輕攢點兒錢是正經。”
“是啊,這昌州是好,可是畢竟不是咱們老家啊,咱們在這昌州要說也打工一二十年了,但是好像從來沒有誰把我們當成昌州人,我們自己好像也沒有把自己當成昌州人,就像皮哥說的,你想變成這昌州人,還真不容易,要尋個窩都不容易,還不說你怎么在這里生活下去了。”另外一個工友也是頗為感慨的接上話。
“昌州這地方掙錢稍微多一點兒,但是開銷也大啊,房租都要比老家那邊高出一大截來,都說市里邊有什么公租房,但是后來聽說都只能是本地戶口的才能去申請,咱們這些外來戶還得要去租高價房,可咱們也在昌州城里干了這么多年來,也算是為昌州做出了貢獻吧?咋就沒個標準規定啥的能讓我們變成昌州人呢?”另外一個年輕一些的工友也接上話頭:“非得要買上幾套房,或者投資辦家企業才能落昌州戶?我們這些窮人就只能賣一輩子苦力服務,但就是沒資格變成昌州人?”
“你說的不對,不是本地戶口才能申請公租房,中央已經有文件下來,對于在所工作的城市工作一年以上,就可以在本地申請公租房,當然可能在申請的手續上比較復雜,時間上也比較長,你們平時可能也沒有去注意,實際上你們到社區和相關的部門去咨詢一下,就能了解怎么來申請。”陸為民糾正對方的說法。
“哦?真的可以?”幾個工友都異口同聲的問道:“如果真的能租公租房,那就太好了,價格相對合理,而且小區環境和社會治安狀況都要比那種拆遷房/小二樓和城中村這一類要好得多。”
“應該是可以的。”陸為民有些印象,中央幾個部委近期是聯合出臺了相關政策,只是政策出來了,要落實到縣市區這一級,估計也還有一個過程,但是這確實是有政策下來了,“有這個政策,但剛下來不久,估計昌州市這邊也應該接到了這個政策,但要說具體落實到區里和街道辦這一級,也許還要等一等,但是也應該等不了多久了。”
“哎,在昌州啥消耗都大,還是回老家那邊要便宜許多。”另外一個工友也接上話,“我老家是宜山的,那邊就要便宜得多,房價特只有這邊一半不到,不過那邊不好找活兒干,尤其是要找一個收入滿意的,就更難。”
“是啊,現在經濟情況不太好,哪行哪業都不好辦,我一個朋友搞了多年的企業,從小打小鬧發展成為手底下有幾十號工人了,算是個小包工頭了,前幾年還行,掙了不少錢,但是這兩年就困難了。”皮志鵬一邊搖頭,一邊道:“現在接活兒容易,拿錢救太難了,他手底下幾十號工人,到年底就是最難的時候,工地上你要去結賬拿錢,對不起,五十萬你能結到三十萬就算是千恩萬謝了,都這樣,一級壓一級,而且你還經常拿不到,有時候逼急了,就只有去找放水的借點兒,那都是按天算,如果上邊老板能按時給你兌現,那倒也沒啥,折點兒高利貸利息錢也就算了,就怕老板拖你,那高利貸一旦過了時間,那利息可就不得了,翻著滾兒往上翻,前天我給他打電話,他都有氣無力,說就差逼得跳樓了,悔不該去借了高利貸,現在被逼得無處藏身,都不知道這個春節能不能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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