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扎扎實實做點事情,有這個心就好啊,現在不少人熱衷于表面文章,玩花架子,機構成立起來,就成了每天一杯茶,一張報紙,消遣時間的好去處,這樣的機構成立不如不成立,可就有那么一些人,認為這就是天經地義的。”沈子烈深深的吁了一口氣。
實際上在上常委會的時候他也就想到了很多問題,雖然地委行署關于南潭試點工業開發區建設一事最終還是來了一紙批復,但是文件寫得太過粗略模糊,只是要求南潭根據本地實情,進一步深化改革開放,尋找適合本地區發展的路子,積極探索諸如建設開發區、擴大招商引范圍、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等淡淡幾句,并沒有就具體事宜做出批復。
也正是獲得了地區這紙批復之后,沈子烈才會主動向安德健提出要在南潭建立工業開發區,依托開發區作為載體大力招商引資,力爭三到五年讓南潭具備一定工業基礎,擺脫工業空白縣的帽子。
安德健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很曖昧,既同意沈子烈提出的要設立專門機構來負責招商引資和籌建開發區,但是又提出在有新舉措之前一定要慎之又慎,避免不必要的風險,這讓沈子烈也是相當郁悶。
好在對方總算是同意了試點這一方案,但是在常委會上秦海基和曹剛的連消帶打很大程度壓縮了自己提出要加大力度招商引資和籌建開發區帶來的沖擊力,甚至對方還故意釜底抽薪要求把陸為民提拔到兩個辦公室擔任副主任,這背后的味道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當曹剛提出要讓陸為民到這兩個辦公室去時,沈子烈下意識的想要反擊對方,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考慮對方的用意,陸為民表現太耀眼了,放在自己身旁即引起了很多人的嫉妒,也引起了一些人的猜忌,千里馬只有放出去才能見得到真正潛質,這是后來安德健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沈子烈心里也舒服不少。
沈子烈甚至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也有些下意識的嫉妒自己這個秘書?
對方表現太過于出眾,而思路想法往往別出心裁卻又恰到好處,甚至覺得他的光芒有點掩蓋了自己的感覺,放出去也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來做一些事情,不像現在,每一項工作都有一種想要聽一聽對方意見的欲望。
當然他也知道這只是一種錯覺,一個秘書,無論他怎么綻放光芒,也只能局限于一隅,但是卻總能帶給自己些許說不出震動。
“縣長,您既然讓我去了,我也有些想法。”陸為民也不清楚此時的沈子烈心情相當復雜,對于自己的觀感也在隨著經常性的接觸交流之后在不斷發生變化。
不過他確定一點,沈子烈暫時對自己還是很看好的,否則不會帶自己到他家,甚至見到了他的老岳父張秀全,而且還有一點他也確定,雖然這位沈縣長并不十分精通經濟工作,甚至王自榮離開淮山之前還沒有做好擔綱一方政府首腦重任的思想準備,但是沈子烈卻是一個不甘于平淡寂寞的人,走上了這個位置,就想要做出一番像樣的成績來,在兩點基礎之上,陸為民覺得自己可以借勢借力,有所作為。
“嗯,說說吧。”沈子烈沉靜的點點頭,內心卻也充滿了期待,每一次陸為民露出這副表情的時候,都能給自己帶來一番驚喜,不知道這一次呢?
“我是這樣想的,恐怕包括安書記在內,都對您的這個思路不是太看好,畢竟我們南潭底子很差,而且現在國內政治氣候不是很好,飄忽不定,但是我感覺您是真心想要做一番事情的,不是為自己,而是南潭,為南潭老百姓。”
陸為民這番略帶恭維的話可以說恰如其分的說到了沈子烈的心坎上,就像是冬天里背上正癢得慌,正好有人用癢癢撓給自己狠狠的撓了幾下,那舒服勁兒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默默的點點頭,沈子烈用目光示意陸為民繼續。
陸為民雖然看不出沈子烈表情有多大變化,這位沈縣長進入狀態也很快,如果說之前在擔任常務副縣長時還有些意氣風發頭角崢嶸的味道,那么擔任了代縣長之后反而后退了一步,在很多地方更愿意妥協了,和秦海基和曹剛的一手和牌雖然有安德健的推動,如果換了三個月前,沈子烈未必這樣心平氣和的接受。
沈子烈可以接受自己離開,甚至于也許他內心也有那么一絲半縷連他自己都未必完全琢磨得到的想法,那就是疏離自己,避免被周圍人尤其是那些和他很親近或者說正在向他靠攏的人認為他太過于依仗自己,但是他絕不會愿意以秦海基和曹剛的突然發難來體現,最終他卻妥協了,這也是成熟的一種體現。
“既然下定決心要做,我覺得就不必管別人怎么看怎么說,我們自己按照我們自己的思路去做,招商引資也好,工業開發區籌建也好,縣里既然下了文件,不管有些人怎么看待,有了這個文件,我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大明其道的開展工作,而且要做出一番實實在在的成績來,不辜負縣長你一手推動的這兩項工作!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陸為民最后兩句話已經有點斬釘截鐵立下軍令狀的味道。
沈子烈停住腳步,目光閃動,久久落在陸為民臉上,“你覺得就目前的局勢下,可以做出一番成績來?”
陸為民聽得出沈子烈話題中潛在的含義,可以做一番成績,理解起來也就是兩層含義,一層是能否做到,另一層則是現在做出這方面的成績是否合適。
“縣長,不知道你感覺到沒有,雖然自打去年那場風波之后高層的風向有些飄忽不定,但是堅持推進深化改革開放這一提法并沒有變,甚至在有些場合下某些領導還特別強調過,只不過很容易淹沒在鋪天蓋地的政治贅言中,我的一個同學分到中宣部,他前兩天和我通電話就說過這個觀點,我覺得很有道理。”
沈子烈心中一凜,他沒有想到陸為民還有同學分到了中宣部,這可是他第一次聽到提及這層關系。中宣部他也認識人,但是關鍵在于大學畢業分配到中宣部那就沒有那么簡單了,當然這中間也有一些意外和特殊的可能性,但從對方在和陸為民說話時提到了這些言語,只怕就不是一般中宣部干部能知曉,或者說知曉也未必能言之鑿鑿的透露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