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為民這樣有些狂妄霸道的語氣連尚權智都覺得太過于刺耳,一個新晉常委,一上來就對常務副市長指手畫腳痛批攻訐,這簡直就是破天荒的第一遭,而言語中更是直言應該對徐忠志這個常務副市長的財政簽字權予以限制,這簡直就是要揭徐忠志的逆鱗。
但陸為民仍然覺得不夠,如果注定要當敵人,那么就無須做任何討好對方的舉動,相反應該用最大努力給對方造成最大傷害。
“為民,廣電大廈的項目的確占用資金的數量不小,但是那也是年初預算過的,并非毫無因由的撥付。”黃俊青沉沉的道,他不得不發聲了,雖然他對徐忠志在陸為民一來時就給陸為民下馬威,卡一卡資金撥付很不以為然,但是現在這種情形卻是騎虎難下,他不能退讓。
“廣電大廈經費是預算過的,黃市長的意思是宣傳部籌備九月建市四十周年慶典活動經費是沒有經過預算?那市委常委常委會研究的決定就是廢紙一張嘍,市政府現在也可以不執行市委常委會的決定了?那我們今天還坐在這里開這個會還叫什么市委常委會,不如叫政治協商會算了,市委常委會研究決定下來的東西,市政府想執行就執行,不想執行就不執行,對自己有利的就執行,自己心情好的就執行,不樂意的不順眼的不執行,那我看共堊產黨在宋州的地位也就不叫執政黨,叫參政議政黨了。”陸為民皮笑肉不笑的道。
陸為民這番陰陽怪氣的話立即在常委會里引起一番唏噓鼓噪。
無論是在座眾人,哪怕是楊永貴、龐永斌和劉敏知,也都多多少少在徐忠志手上那桿簽字筆的問題上受過一些刁難,仗著黃俊青的信任,加之宋州財政本來就問題不少,徐忠志沒少在撥款報銷問題上打麻煩。
這也不完全是徐忠志有私心或者故意要給誰過意不去,很多時候是的確沒辦法只能拖一拖擱一擱但落在這些人心中就起疙瘩了,如果在聽到下邊人說某某部門剛解決了剛報銷了,而自己打了招呼的事情或者分管部門單位過去,卻被卡住了,自然心里就更不順氣了,這種情況太正常不過了。
“陸為民,你說話注意一點!”
“呵呵,我注意一點?那徐市長,我請問一下,你又注意過沒有呢?”陸為民語氣驟然轉厲,“宣傳部和文化局的經費你想卡就卡,想撥就撥廣電大廈的合同你看過沒有?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追加撥付?撥付進度遠遠超過了合同規定要求!州市財政若是真的寬裕無比也就罷了,現在這么多單位連開門辦公的錢都沒有,在財政局求爹爹告奶奶都撥不出一分錢,你倒是大方兩百萬啊,不是兩百塊,說撥就撥了,你又征求過誰的意見?!我告訴你,市政府不是獨立王國,必須要執行市委的決定,市財政也不是哪個個人的私人賬戶想撥給誰就撥給誰,只要宋州還沒有獨立,還是共堊產黨執政,那就必須要執行市委的決定!”
毫不客氣的炮轟,沒有給徐忠志絲毫面子,陸為民咄咄逼人的崢嶸頭角在這個時候全面展現了出來。
徐忠志氣得臉色鐵青,眼冒兇光,但是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反駁,在宣傳部和文化局撥款問題上他并本來無意要和陸為民撕破臉只是想要拿捏一下,讓陸為民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沒想到對方卻根本不吃這一套,直接在常委會上翻臉。
沒等徐忠志反應過來,陸為民又進一步緊逼:“尚書堊記,我覺得現在市財政如果短時間無法好轉,嗯,我看我們宋州目前的情形可能短時間內財政狀況也的確無法好轉,開源做不了,那么我們在節流上是不是也要做一做文章,這樣真的到了某一天遇上緊急情況時,錢卻拿不出來,要出大問題,我建議市委是不是考慮成立一個財經領堊導小組,對大筆開支進行一個審核,確認審核之后才支付。”
黃俊青和徐忠志臉色都是驟變,這是在公然提議剝奪他們兩人的財政簽字權了,黃俊青還要好一點,畢竟他是市長,對財政日常支出并不怎么過問,只對大的項目簽字,日常簽字都是徐忠志負責,而到一定時間統一由他核準罷了,但是這對徐忠志就不一樣了,一旦市委這個財經審核小組成立,幾乎就是變相剝奪了他的主宰權。
“為民,這不符合現行法律和制度。”黃俊青淡淡的道:“如果工作中有問題,我們可以改進和糾正,但是不應當超越法律和制度,這是起碼的常識。”
“黃市長,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現在宋州財政狀況惡劣到這種程度,三五十萬的撥款可以拖上三五個月,單位部門的基本運轉經費,干部職工的日常補貼和出差補助全部都擱下來了,這種情況下,都還有人恣意妄為,我想只要能杜絕瞎折騰的現象,沒有什么手段不可以采取的,只要能起到效果。何況這只是一種監督手段,并非要剝奪誰的權力。現行法律中一樣也有監督審計制度,人堊大,審計部門都可以對預算執行情況進行監督審核,只不過這種監督審核是事后一段時間,對于我們當前的情況來說,于事無補,那么提前介入就能起到效果,當然這只是臨時性的,等到哪一天我們宋州財政變得寬裕了,大家都不需要為了一點工作經費而求爹爹告奶奶的時候,我想這個財經審核小組自然也就壽終正寢了,該哪個部門單位去履職,哪個部門單位就去履職好了。”
陸為民振振有辭。
這一頓亂拳幾乎要把徐忠志打得喘不過氣來,抓住給廣電大廈撥付這兩百萬不放,陸為民是認定這個軟肋猛擊,讓徐忠志找不到合適理由來解釋。
市財政的情況的確已經十分困難了,居然還有余錢去撥付給邱崇文,即便是像龐永斌、劉敏知這些徐忠志的盟友也覺得頗為不忿,紀委的經費撥付也是一拖再拖,龐永兵早就和徐忠志說過,但是仍然只能保基本工資,其他費用一概被壓下;政法那一塊更是如此,公堊安那一塊是用錢的大頭,早就捉襟見肘,檢法兩塊更是被卡得厲害,檢察長和法院院長都已經多次在政法委開會時提出了意見,劉敏知壓力也很大,
“廣電大廈是市里重點工程,要確保這個工程的順利進行,盡快完工,不能拖,也是市里定下來的原則,我不認為這個原則有什么問題。”看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徐忠志強壓住內心的怒氣,有些僵硬的道。
“重點工程?恐怕市里重點工程不少吧?”陸為民毫不客氣的道:“針織二廠、棉紡廠、紡織器材廠,那都還是市里重點企業呢,也要保,怎么沒見市財政這么大方?廣電大廈工程不能拖,我想我這個宣傳部長還是有發言權的,現在市電視臺也好,市廣播電臺也好,運轉一切正常,我不能說市廣電局不需要這樣一座新大樓了,但是我想短時間內或者說一定時段內,市電視臺和廣播電臺的日常運轉并不依賴于某一座新大樓,廣電大廈需不需要修下去,當然需要,但是我希望應該要嚴格按照合同來,合同的作用在于什么,就在于約定雙方的權利和義務!在我們政府經常拖欠其他項目工程的資金時,卻主動為了廣電大廈的盡早完工而如此開綠燈提前支付,我覺得這有點兒受寵若驚承受不起了,既沒有這個必要,也不符合規矩制度,我看這個綠燈不開也罷!”
毫不客氣的言語矛頭直指徐忠志,讓徐忠志臉色鐵青,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來回應對方。
看見徐忠志被陸為民逼得啞口無言,楊永貴內心舒了一口惡氣之后,也有些擔心。
這家伙簡直是屬瘋狗的還是怎么的,前兩次開會都是不聲不響,這一次怎么一來就咬住徐忠志不放,而且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
貝海薇和徐忠志的關系不是什么秘密,這家伙會不知道?顯然不可能,難道是尚權智授意的,今兒個真的要撕破臉?
楊永貴悄悄的瞥了一眼尚權智,卻看不出對方臉色有什么異樣,依然平靜,只是平靜中卻略帶一份思索的表情,楊永貴心中一凜,難道尚權智真的要借此機會收黃俊青和徐忠志的權,那可真的就要成全面開戰了,龐永兵和劉敏知會同意?尚權智就有這個把握?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半瞇著眼睛似乎陷入似睡非睡狀態的古敬恩,那自己將站在哪一邊?
“老童,你的意見呢?”尚權智輕飄飄的把問題丟給了童云松,沒想到陸為民這個二愣子突然跳出來借題發揮把徐忠志一陣狠揍,打得徐忠志眼冒金星卻又開不起腔,但尚權智也知道現在還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候,雙方都需要一個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