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四個人,楊達金是新來的,曹孟非是新晉升的,竇永年和齊太祥兩人也都是屬于晉升了半級,正如楊達金所說的那樣,市委為了確保遂安的穩定,除了他這個外來戶外,其他幾個都是在原有班子成員中晉升。
這在其他區縣這一調整中是沒有的,其他縣區,基本上都是對班子成員進行了部分交流調整,兩三個交流算是少的,多的如梓城、烈山,縣委副書記、常務副縣長、組織部長、副縣長都進行大幅度調整,縣委縣政府班子人員調整人數多達六七人,這也顯示了市委這一次對要徹底改變那些經濟發展不力地區班子成員結構,要徹底扭轉經濟發展滯后的局面,不換思想就換人。
這句話一度成為開年之后市委市府主要領導的口頭禪,連帶著也變成了各區縣主要領導給下邊人開會時的口頭禪,連陸為民也沒料到自己帶來的這句話會變得如此流行。
也就是說市委對遂安原有班子成員還是比較信任的,但是如果你在接下來的工作中辜負了市委的信任,沒有拿出預期的成績,那么在座幾位恐怕就要給市委一個說法了。
但是別人不清楚,曹孟非、竇永年和齊太祥三人卻很清楚當下遂安的情況,這三個在遂安呆的時間最短的也是竇永年,但竇永年也在遂安呆了四年了,都對遂安目前的情況十分了解,遂安能不能如市委主要領導對楊達金所期待的那樣實現逆轉,他們心里還真有些沒底。
事實上遂安的經濟增速是從前年就開始放緩的,也就是說去年的經濟增速只是一個延續下滑的過程。
如果說一年可以說因為受到經濟大氣候影響來解釋,但是在前年,也就是96年,國際國內經濟形勢都還處于向好階段時。遂安的經濟增速就有些放緩的跡象,只不過96年遂安經濟增速雖然出現頹
,但是畢竟前兩年的底子還是在那里。放緩歸放緩,但仍然還是勉強保持了第一。
去年受到經濟大氣候影響。這個跡象就有些明顯了,一下子被麓城超過,也被蘇譙逼近,曹孟非和竇永年、齊太祥幾人甚至不無惡意的猜測,如果葉久齊和朱堯豐再拖上一年,遂安經濟增速進一步下滑,不知道這兩人還會獲得市委的認可得以升遷么?
“楊書記。你來了,我們肯定有信心,但是你可能對我們遂安的情況還不是十分了解,以前老葉和老朱兩個人配合十分默契。96年以前遂安經濟發展速度也的確很快,但是近兩年來,遂安鄉鎮企業發展出現了減弱的勢頭,尤其是一些企業經營效益大幅下滑,不少資不抵債。甚至關門大吉,這個情況在去年表現得尤為明顯,呃,我和老竇、老齊還有老嚴前兩天都探討過,估計今年這種情況可能還會更嚴峻。”
曹孟非本來是不想在新縣委書記上任第一天時就敲這個破鑼的。但是先前竇永年就曾經和他說過楊達金這個人比較實際,說話行事不喜歡繞彎,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沒有必要遮遮掩掩,這些情況遲早楊達金這個當家人也得要知道,還不如開門見山講清楚,免得楊達金報希望太大,失望越大,特別是市委市府主要領導們又給他加了這么一副帽子的情況下。
楊達金不動聲色的道:“鄉鎮企業可是支撐咱們遂安工業經濟這一塊的頂梁柱啊,小葉市長和朱書記原來可是為我們宋州鄉鎮企業的發展樹立了一塊金字招牌啊,老曹,不至于像你所說的那么不堪吧?”
事實上楊達金在來之前就早已對遂安的情況有了一個了解了。
遂安前幾年的發展其實就是建立在大力發展鄉鎮企業的前提下,在葉久齊和朱堯豐的鼓勵支持下,各鄉鎮辦企業的熱情高漲,當然資金投入主要都是來自于各鄉鎮的合金會,從93年到95年三年是遂安鄉鎮企業發展的期。
但從96年開始,興辦的不少鄉鎮企業由于都是各個鄉鎮的一腔熱情一廂情愿,根本沒有足夠合格的管理人員和營銷人員,市場調研和經營管理都是一幫子半路出家的角色再攪合,遇上市場好運氣好,就能紅極一時,遇上氣候不好,企業就迅速沒落下來。
受到97年經濟大環境影響,紅火一時的遂安鄉鎮企業隨之黯然失色,經濟增速也陡然下滑,被麓城超越,楊達金自己預測今年遂安的發展可能還會進一步下滑,如果沒有其他特別的情況來扭轉的話。
只是這種話他在童云松面前也只能淺嘗輒止的提一提,在尚權智面前卻只能一副信心百倍胸有成竹的模樣,只有在陸為民面前才敢大倒苦水,好在陸為民也只用了一句話就解了楊達金不少壓力。
陸為民告訴楊達金放心去,市委市府領導都不傻子,遂安情況尚書記也好,童市長也好,心里比誰都清楚,鄉鎮企業發展本身就需要遵循一個良性發展規律,遂安鄉鎮企業的發展本來就有點兒揠苗助長的味道,只是在大形勢下,宋州這個本身以國有經濟為主的經濟需要一個鄉鎮企業發展的亮點,就選擇了遂安。
事實上大家都清楚遂安在這方面也是形勢所迫,葉久齊和朱堯豐也是在那個時候被逼上梁上才大搞鄉鎮企業,真正是有條件也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上,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話雖如此說,楊達金內心還是有些糾結的,如果讓自己到葉河去,葉河底子薄,一切可以從頭再來,一兩年見不到什么動靜,大家也能理解,但是遂安不一樣,雖說經濟增速下滑了,但是好歹也還是保持在全市第二位,如果在自己手上繼續向下滑,那么外邊人恐怕就不像市委領導那么清楚了,難免就有各種閑話出來了。
他把自己內心的這些想法和擔心也與陸為民交了心,陸為民倒也能夠理解,只是遂安的局面擺在面前。現在也由不得自己,既然來擔任這個縣委書記,那么是騾子是馬。就只有硬著頭皮來遛遛了。
所以當陸為民提到宋州通訊器材廠可能面臨改制重組的這個消息時,楊達金立即就像打了雞血一般全身汗毛都豎立起來了。挖空心思要琢磨在這個里邊搞出一些名堂來。
“楊書記,我不相信你對此一無所知,事實上恐怕比你想象的還要糟糕,鄉鎮企業情況這兩年的確不景氣,加上它們基本上沒有自有資金,都是依靠合金會貸款來啟動,效益不好。運轉不良,就只能進一步繼續貸款,連帶著我們遂安合金會問題也不少,我原來沒有分管這一塊。也不清楚,前兩天老齊和我交了底,我也是嚇了一大跳,這么大的窟窿現在都是靠裱糊著往下走,真要有人輕輕一戳。只怕這個膿瘡蓋子揭開,就再也蓋不住了。”曹孟非忍不住嘆息道。
這個時候本來是不該說這些掃興的話,但是遂安的情況擺在這里,給楊達金潑一盆冷水也是好事,清醒清醒。有個思想準備,免得過分樂觀。
合金會的問題在全省都存在,只是程度各不相同而已,但遂安和麓城以及蘇譙三縣是鄉鎮企業發展最好的,也就意味著合金會問題最嚴重,當然這個嚴重也是指合金會和鄉鎮企業的關聯度深淺,倒不完全是說所有鄉鎮企業都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對這一點楊達金也早有思想準備,先前那么一句,也是希望大家不要喪失信心,但是看曹孟非說得這樣認真,他心里也有底兒。
“老曹,我心里有數,我來之前,為民市長和我說起過鄉鎮企業的發展問題,他認為全國各地鄉鎮企業的情況大同小異,都到了一個不得不正視的時候了,他主張要對鄉鎮企業進行徹底的改制,該破產關門的破產關門,該兼并重組的兼并重組,該轉讓出售的要大膽徹底的轉讓出售,只要在符合法律范圍內,哪怕有一些損失也要有壯士斷腕的勇氣,避免越陷越深。”
楊達金把這個觀點明確袒露出來。
曹孟非看了一眼竇永年和齊太祥,兩個人都面色沉郁,“楊書記,遂安的工業經濟這一塊主要是靠鄉鎮企業支撐起,真要都推進改制,那么我們遂安經濟發展恐怕會受到很大影響,有不少企業恐怕就真的要關門大吉,而且如果把所有企業都改制,有些只能賤價出讓,不少企業甚至資不抵債,這要一清盤,咱們縣委縣府……”
楊達金點點頭,“老曹,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是你要想一想,咱們這一輪人事調整了,我估計兩三年不會有什么大變吧,至少你我是這樣吧,咱們能這樣裱糊著往下拖兩三年,肯定不行!所以長痛不如短痛,必須要斷然下決心改!”
“既然楊書記你都下了決心,我們幾個當然沒話說,真要有什么窟窿爛攤子,咱們就一起來扛著,但恐怕也要和市委那邊說一說,讓他們也有心理準備。”曹孟非見狀也知道楊達金肯定是早就下了決心,也就不再多勸,事實上他也知道這一步必須要走,他這樣說也是有意要提醒楊達金有足夠思想準備。
“嗯,老曹,你的好意和擔心我理解,鄉鎮企業改制要改,我們遂安的經濟也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鄉鎮企業上,如何來尋找新突破,我們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楊達金目光如炬,“我聽說宋州通訊器材廠馬上要進行改制重組,這個企業恐怕性質會發生變化,而且可能會給我們遂安帶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
大年三十了,老瑞祝辛勤工作的兄弟們、正在享受闔家團聚的兄弟們馬年馬上有錢馬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