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陸為民回到家中時,家里沒有人。
看著有些陌生的這一切,陸為民覺得自己似乎還有些無法適應。
五一節七天假期,也算是給他的婚假,鑒于援藏工作的特殊性,陸為民也沒有能享受夠晚婚假期,基本上結婚一切都是蘇燕青在安排布置,從新房簡單裝修到婚宴的布置安排,包括親友的邀請。
雖然力圖要控制規模,但是陸為民也知道有些時候無法免俗,所以他不得不提早向省紀委報備,在昌州這邊二十桌,已經是控制又控制,壓縮又壓縮了,然后還到京里辦了五桌,主要是蘇燕青那邊親友以及陸為民的一些外地同學諸如曹朗、駱康和黃紹成等人。
所以他在這個“家里”呆的時間不過兩天三夜,。
站在窗前,陸為民四下打量,結婚的時候的確沒有沒有多少心思來打量,現在才來看這個“家”的情況。
小兩室一廳,和九十年代的房型結構差不多,臥室比較大,客廳反而比較小,還有一間就用作了蘇燕青的書房了。
陸為民推開書房門,一個很古樸看上去有些歷史的書桌擺在靠窗處,臺燈的樣式倒是挺新穎,窗明幾凈,背后一排書柜,在側面則有一對沙發,看上去簡潔明了。
陸為民走到書柜前看了看,三層書柜分成了九格,塞得滿滿實實,看得出來居中二層那一格應該是蘇燕青經常翻閱查看的,而最上一層的書則是不常用的,工具類書籍比較多,陸為民也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蘇燕青的書柜里,基本上沒有小說和詩歌這一類的文藝類書籍,絕大多數都是政史、財經和社會科學這一類的書籍。
埃米爾=路德維希的《拿破侖傳》、卡耐基版本的《林肯傳》、《我的奮斗》這一類書有相當部分,也有被很多人視為過時落伍的《毛澤東選集》,這讓陸為民既感覺驚奇,但是想一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居然有一本《我的奮斗》這讓陸為民頗感驚訝,這本書肯定是國內沒有的,看了看是繁體字,估計是來自香港或者臺灣的翻譯本,也沒有出版社的名字,也不知道蘇燕青是從哪里弄到的。
站在書柜前,出了好一會兒神,陸為民才聳聳肩走開,看樣子蘇燕青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的需要,這書柜都被她給填滿了,自己怎么辦?
他在宋州那邊的書還有不少,都擱在常委樓里。
雖然省里在倉促間免去了他的職務,但是他卻沒有時間去收拾,當然宋州市里邊也不會為這種事情來催促,常委樓還有多的,林鈞去也一樣有他住的地方。
回到客廳里坐了一會兒,陸為民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都說從高原上下來會有醉氧想象,一個明顯表現就是想睡覺,陸為民努力想要讓自己振作精神,但是發現居然沒什么效果。
推開臥室門,格局還是和結婚的時候一樣,一張結婚前拍攝的二人藝術照懸掛在床頭,而床頭柜上還擺了一張小的二人合照,照片上兩個人都很有點兒文藝青年的范兒,陸為民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窗簾是拉開的,窗戶半掩,因為是二樓,還是安設了防護欄,紗窗緊閉,天青色的床單和疊放得相當整齊的被褥看上去竟然有一種不忍破壞的格調。
不過陸為民是真的有些困了,座談會強撐著,這會兒似乎就沒有必要了,打了個呵欠,陸為民脫掉鞋,把外套脫掉,順手拉開被褥,蓋在身上,就沉沉睡去。
蘇燕青和鄰居——省政堊府法制辦的一個同事說笑著一起上樓。
對方就住在她的對面,是倆鄰居,平時關系還不錯,年齡也相仿,只不過對方比她早結婚好幾年,丈夫在省建行工作。
照理說在省建行是隨便能夠分到房的,不過她丈夫原來在昌州市建行下邊的縣支行擔任領堊導,去年才調到省分行,所以也還沒有房子,本打算是要買房,但是還沒有考慮好,所以暫時還得要住在這邊兒。
上了二樓,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開著各自的門,蘇燕青一打開門,就看見了陸為民的鞋,情緒蕩漾間,忍不住“咦”了一聲,對面的女人聽得蘇蒸青聲音,轉過頭來,看見了擺放在門口的男式皮鞋,頓時明白過來,“你們家那口子回來了?”
蘇燕青面頰浮起一抹明媚的桃紅色,有些羞澀的點點頭,“可能是吧,就說今天回來,但沒說啥時候,誰知道這一大早就回來了。”
對面女人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估計你們那口子還沒有吃飯呢,趕緊去做飯吧。”
被對面女人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全身都有些發燒,蘇燕青趕緊含糊其辭的“嗯”了一聲,急忙進門,小心把門關上,這才舒了一口氣。
兩個大包丟在地上,洗漱用具和換洗衣物都還沒有拿出來,蘇燕青打量了一下客廳,沒見到人,卻看見臥室門半掩,一陣細碎的鼾聲從臥室內傳了出來,她小心的擱下包,走到臥室門前,看見被子斜搭在男人身上,男人沉沉入睡的面孔浮現在眼前。
就這樣站在門口,靜靜的注視著那張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臉,蘇燕青竟然有些呆了。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到男人翻了一個身,蘇燕青才從癡望中驚醒過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怎么才好。
想了一想之后蘇燕青才把門輕輕拉上,自己回到了客廳里。
陸為民不在家,蘇燕青就自己對付,有時候就在省政堊府機關食堂里對付一頓,有時候呢就回家隨便做一點,她對吃上不太講究,米飯、面條都能對付,這一點上和陸為民倒是有些相似。
估計到陸為民應該還沒有吃東西,蘇燕青也不知道該給陸為民做點兒什么,現在再去買菜時間也來不及了,本以為陸為民可能會下午才回來,沒想到這家伙卻是這么早就跑回來睡大覺了。
思前想后,蘇燕青覺得干脆就做一頓西紅柿煎蛋面,陸為民喜歡吃,她也喜歡。
當番茄煎蛋面的濃郁香氣彌漫在廚房里時,陸為民似乎也被這香氣勾引得醒了過來,沒有穿外套,陸為民翻身起來,徑直走到廚房門口,依著廚房門,靜靜的注視著正在忙乎的蘇燕青,內心卻是浮想聯翩,難道這就是家的感覺?
蘇燕青眼角余光感覺到了什么,轉過身來,看見陸為民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也是一動。
兩個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交融,然后分開,既像是陌生人,更像是久別重逢的家人。
“什么時候回來的。也不打個電話和我說一聲?”蘇燕青紅唇似火,臉上淡淡的笑容里隱藏著一抹羞澀和欣喜。
“我打了啊,不過誰曾想到這個座談會會安排到上午就直接搞完了,我還以為要放在下午,中午也可以騙一頓飯吃,沒想到省里邊還是這么吝嗇,我們辛辛苦苦在藏區賣命替他們爭光添彩,回來就是干癟癟幾句話就把我打發了,一頓飯都不招待,也忒沒人情味了,下次我不去了。”陸為民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
“還有下次?憑什么?省里干部這么多,發烏紗帽的時候,一個個把脖子伸得比長頸鹿還長,這要援藏了,一個個縮頭烏龜一樣,我太清楚了,要求大家自愿報名的時候,這個有高血壓了,那個有糖尿病了,要不就是腎結石了,總而言之上高原都是要當場倒地不起的病,什么德行?!”
蘇燕青對陸為民去援藏并沒有太大的怨氣,但是卻對自己單位里有些人要分排名額時的表現感到厭惡。
一個個畏之如虎,深怕這好事兒落在自家頭上,平時一個身體健壯如牛的模樣,打網球,游泳,戶外運動,一個個玩得比誰都行,這會兒全慫了,裝出一副走幾步路都要喘粗氣的模樣,太讓人惡心了。
聽得蘇燕青這般一說,陸為民也忍俊不禁,“行了,燕青,這種人這種事兒哪都有,好逸惡勞,人之天性,不過要想當官,又想偷奸耍滑,那就玩不轉了。”
“可別說,越是這種人,那蠅營狗茍的精神頭兒比誰都足,也不知道這些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蘇燕青不屑一顧的道。
“好了,燕青,把面端出來吧,再讓你在這里點評一番,我這面就沒法吃了。”陸為民趕緊打住。
蘇燕青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一熱,趕緊把兩碗面端出來,這也是她最拿手的,香氣撲鼻,令人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