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國綱的話可謂振聾發聵,字字驚心,尤其是提到了昌江在全‘國地位問題,也讓在座的常委們心有戚戚。
昌江省的經濟地位在全國的確是有些尷尬的,比不過西邊的湘楚兩省,南邊的粵省和西邊的浙閩兩省也無法比,甚至連北邊的皖省也差一大截,典型的塌陷地區,而且與這些省份的差距還不是一星半點兒,距離最近的皖省距離也在八百億左右,而像湘楚閩三省經濟總量都是接近昌省的兩倍,而浙省是昌江接近三倍,而粵省更是昌江的四倍還有多。
而最受到震動的無疑是邵涇川和榮道聲兩人。
誰都未曾想到方國綱作為組織部長竟然會在會上從這個角度來分析了一番用人的標準,不能不讓他們感到震驚。
而方國綱的這番觀點顯然不是信口開河,泛泛而言,而是有備而來。
不但列舉了昌東南片區目前現狀,與昌江其他地市的比較,而且也提出了目前昌東南地區面臨的機遇,把這些東西與當前豐州地區行署專員的人選問題結合起來,一下子就顯得相當有說服力了。
邵涇川是震撼中頗為欣喜和滿意,榮道聲卻是震撼中頗有感觸,汪正熹的感受則是復雜難言的,而高晉則是驚喜中感覺到絲絲壓力。
對于其他常委來說,方國綱的話更多的是觸動,昌江的經濟總量與周邊任何一個省份相比都顯得格外尷尬,處于中部地區,和沿海地區咱們不能比,咱們和同屬于中部地區的周邊其他省份比吧,一比之下·真要有點兒差距咱們也認了,畢竟總還是有一個要來當老幺的,可是這個老幺味道也太不是滋味了,動輒都是倍數的差距,最起碼也是幾百個億的差距,得有兩個昌州市才能填得上·你說這份尷尬滋味如何?
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這一出去開會,和其他省份的同僚坐在一塊兒,一談起工作,自己覺得也有些心虛氣短,同樣的情形,沒準兒你條件還比別人好,怎么就比人家差一大截呢?除了歷史原因,有沒有自身的原因?
方國綱話音落地,整個常委會議室里一時間竟然是一片啞然。
好一陣后·高晉才頗為動容的接上話:“國綱部長說得好啊,我都覺得慚愧,咱們昌江省比起周鄰兄弟省份來說的確差距不小,除開歷史原因不說,我覺得我們省委考慮人事問題尤其是地方黨政主要領悳導的人選問題,也的確應該更多的從如何來把經濟工作抓起來出發,因為我們當前的中心工作就是抓經濟,只有經濟發展了,老百姓腰包才能鼓脹起來,人民生活水平才能得到提升·這個任務對于我們經濟越落后的地區也就越發緊迫。”
榮道聲知道這個局面被方國綱這一番話給徹底扭轉過來了,無論自己現在說什么,方國綱這飯先聲奪人已經占盡了上風·再看看汪正熹原本面無表情,現在卻把目光垂落了下來,似乎若有所思,而像葉慶江和左云鵬等人都是連連頜首表示認同,他知道自己已經落到了下風。
雖然方國綱沒有明確提出誰更適合豐州地區行署專員這一職務,但是那一句“是否具有勇于創新開拓突破的勇氣魄力”實際上已經把話說得相當明了,尤連邦性格沉穩厚重·但談不上銳意進取敢于創新,方國綱這番話實際上就已經把基調定了下來。
他有些遺憾,早知道自己就搶先發言了·但這顯然不合適,說來說去還是被邵涇川控制住了局面·不過他并不打算就此拱手相讓,汪正熹這個老小子現在想要坐山觀虎斗,上船容易下船難,哪有那么簡單的事情!
“老方的觀點很符合我們昌江的實際發展,邵書記,我認為我們在下一輪的人事研究中的確要注意這一點,昌東南地區淪為我們昌江的經濟低地,值得我們認真思考,尤其是曲陽,這幾年來一路走低,從全省第九位滑落到全省第十二位,我們要認真查擺其中原因。”榮道聲望向邵涇川,“邵書記,我覺得我們省委還是動作太保守了一些,一些問題上顧慮太多了一些,要大膽的把一些擅長經濟工作的干部放在重要崗位上去,同時也要讓一些年輕干部多到經濟工作的崗位上去鍛煉,不能老是按照常規論資排輩,我建議是不是可以讓姚放同志到省發計委擔任黨組副書記,由尤連邦同志到曲陽去擔任市委副書記、主持市政府工作,陸為民同志到豐州地區擔任行署專員,至于曲陽的趙元方同志,我認為可以讓其先到省政府擔任副秘書長。”
汪正熹眼睛立即瞇縫起來,榮道聲的這個建議正和他意,姚放顯然是爭不贏那兩人的,他的弱點太明顯了,而且即便是在以后也很容易受人攻訐,但是如果能夠讓他到省發計委工作兩年,這無疑就有了足夠的資本。
很隱晦的和榮道聲對視了一眼,汪正熹點點頭,接上話:“邵書記,我覺得榮省長這個意見很好,我贊同。”
汪正熹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態度卻異常鮮明,他態度一明朗,宣傳部長滕光耀也跟隨表示支持,杜崇山、葉慶江、左云鵬等人也都有些意動。
邵涇川沒想到這種場面下都被榮道聲以如此行險一搏的方式把先手奪了回來,一時間有些遲疑。
高晉和方國綱兩人卻都臉色不愉,顯然并不認同榮道聲這個打亂了人事動議規則的動作。
這種臨時動議不是沒有過,但是按照常規除了會議主持人,也就是說除了省委書記,其他人是沒有臨時動議權的,如果這樣,會議主持人應當果斷的予以擱置,但是這個時候邵涇川卻露了怯,似乎有點兒不愿意就此與榮道聲翻臉。
其實榮道聲賭的就是邵涇川不會就此和自己撕破臉,但如果邵涇川真要的直接擱置自己的這個意見而把豐州地區行署專員人選付諸表決,那他也只有徒呼奈何,他沒有任何把握能夠讓杜崇山、葉慶江和左云鵬等人完全站在自己一邊。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邵涇川身上。
思考再三,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邵涇川決定還是接受對方的這個意見。
雖然這有些不符合常規,但是此次的默契是首先由自己破壞,也難怪榮道聲會憤怒反擊,他不愿意把戰火燃得更烈,更何況這一次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且是在自己已經明確表示認可榮道聲的選擇權之后又推翻了榮道聲的最初意見,所以他也比較滿意,而方國綱的表現也給了邵涇川一些驚喜。
“我看可以,陸為民任豐州地委副書記、行署專員,尤連邦任曲陽市委副書記,主持曲陽市政府工作,姚放任發計委黨組副書記。”邵涇川一錘定音,沒有在猶豫,“這個意見盡快落實,耀瀾,你和國綱盡快把任命文件下發,另外,國綱你們部里邊辛苦一下,也盡快送三位同志上任。趙元方的任命,我看暫時擱一擱,先讓他到省委黨校學習一段時間,再來考慮。
邵涇川輕描淡寫的否了榮道聲對趙元方的安排,顯示自己在人事問題上的決定權,不過這在榮道聲眼里看來無關緊要,只要達到了目的,其他都暫時可以忽略不計。
祁戰歌大概是豐州這邊最先得到消息的。
省委常委會一結束的第一時間他就知道了結果,原本最熱門的人選尤連邦居然去了鄰市曲陽,而先前覺得最不可能的陸為民卻真的回了豐州,祁戰歌知道從此豐州多事了。
這個多事了并非完全是貶義,而是指豐州可能會迎來一輪前所未有的動蕩期。
動蕩的含義也很豐富,一方面指豐州這種四平八穩的發展勢頭會被打破,陸為民來肯定會掀起一輪新的動作,自然而然全地區也不會清靜,事實上省里之所以讓陸為民來,大概也是認為豐州太平靜了,雖然前幾年經濟增速也還算不錯,但是顯然還不夠讓省里滿意,所以才會又把陸為民這個在雙峰和阜頭都攪起了狂風驟雨的角色派回來。
當然,動蕩還有另外一層含義,那就是整個局面不會清靜了。
現在的豐州地委行署不是孫震和張天豪搭班子了,孫震的性格柔中帶剛,而且張天豪來時孫震要離開的勢頭已經很明顯了,所以大家相安無事,現在張天豪擔任地委書記,他不是外來戶,本身就有很深的基礎,而且這大半年來他是地委書記兼行署專員,黨政一把抓,進一步鞏固了他的地位和影響力,誰來要想挑戰他的影響力都基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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