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頭和大垣成了寵兒,什么資源政策都往這兩地傾斜,豐州市是主城區所在,古慶有資源,雙峰也有一定產業基礎,唯獨南潭和淮山,人口最多,經濟發展最落后,照理說這本來是最應該支持的,但是從現在地委行署表現出來的姿態來看,南潭和淮山很有點兒被放棄的感覺。
誰都知道資源也好,政策也好,就那么多,給了你,也許別人就得要少一塊。
像豐州到大垣的豐大公路,雖然只有十六公里,但是這條道路標準極高,一旦建成,基本上就是把大垣徹底拉近了豐州城區,而這種毗鄰市區而又具有良好的產業基礎和基礎設施的地區在招商引資上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而且也是最容易發展起來的,也難怪地委行署這么感興趣。
阜頭現在的產業已經具有一定規模了,進入了良性發展階段,可以說不需要地區多大支持,也能實現自我增長,但是地區仍然不遺余力的給予支持,像阜河三橋已經提上了議事日程,據說地區交通局要給予一定財政補貼,同時豐州經阜頭到洛門的高速公路據說地委行署也在積極促成,要力爭在明年立項開建,進一步打通交通瓶頸,而這是典型的肥上添。
而南潭想建設與南邊閩省的崇安的南崇公路,打通南潭南下進入閩省的道路,這條路名義上是省道303,但是路況很差,根本達不到二級路面,南潭一直希望把這條路進行改建,改善南潭南下出省的狀況,但是這個規劃已經提了幾年,地區和省里都是以地質條件惡劣投資巨大為由束之高閣,這也讓徐曉春和徐越頗感無奈。
陸為民的態度還算相對好一些的,至少還是在南潭扎扎實實呆了一個整天,但是其他地區領堊導對于南潭的關注度就明顯不夠了。
張天豪從擔任行署專員到就任地委書堊記,迄今為止也知道南潭來調研過兩次,因為其他工作來過三次。
而按照徐越的統計,地委副書堊記吳光宇平均要去雙峰三次才會到南潭一次,要去阜頭五次才會到南潭一次,王自榮好一點,但是去雙峰、古慶和南潭的次數比例也起碼是2;1,可以說地委行署里邊對于南潭的發展也的確是有點兒束手無策的感覺。
也難怪徐曉春和徐越兩人都對地委有些怨氣,地區在有些方面的確做得太過了太露骨了一些。
只是徐曉春和徐越也知道這也是形勢使然,豐州地區要想拉近與前面幾個地市的距離,又要避免被黎陽和曲陽這些地市追上來,就不得不有所側重,唯有經濟大縣經濟強縣發展起來,才能拉動全地區的經濟增速,而像南潭淮山這樣的農業縣,花太多精力也許在地區領堊導眼里就覺得不值。
但是對于徐曉春他們來說,地區這樣的做法無疑太傷人心,而且地區始終要面對落后地區的發展,你現在置之腦后,只會讓落后地區和其他縣市差距越來越大,而以后你再想要來彌補回來,那么付出的代價就會更大。
當然對于一任領堊導來說,他的一屆任期就這么長,他只需要考慮他這一屆任期里成績光鮮,讓上邊認可,能夠為他提供一個更上一層樓的臺階,領堊導關注、媒體聚焦都更容易向靚麗的一面傾斜,而選擇性的忽略陰暗面,所以這種情形下領堊導作出這樣的抉擇也無可厚非。
只不過這樣就虧了南潭和淮山了,你越是干不出成績來,地區里邊就越不會重視,各方資源也理所當然不會像你傾斜,而反過來地區不重視,資源不向你傾斜,你發展的機遇也就越少,你想要發展起來的難度就會越大,這就是一個悖論。
“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自己,你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那就是不切實際的虛妄。”陸為民很坦然的接過斟滿的酒杯,平靜的道:“我知道你們肯定要說地區太過于功利,太過于趨炎附勢,但是市場經濟本來就是如此,我們豐州地區的條件擺在這里,在地區尚不具備雄厚的財力來支持各縣市區的發展時,地區必須要有所選擇,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個論斷用在讓一部分地區先發展起來也沒錯,平均用力,既不符合市場經濟法則,同樣也不能產生實際效益,就像一條路一樣,是每個縣都修一截,還是集中力量先修好一條最需要的?高速公路的建設為什么都是從經濟最發達的地區開始建設?都是這個原理。只有這樣地區才能積累更多的資金,為下一步的發展提供更充足的財力支持。”
陸為民毫不諱言的話讓飯局上的氣氛似乎一下子沉悶了不少,徐曉春和徐越一時間都沒有了話。
“我說了,靠別人都靠不住,還得要靠自己。地區的支持頂多也就是一個添頭,起不到決定作用。我當過縣長,也當過縣委書堊記,不客氣的說,我在雙峰和阜頭干的時候,地區對縣里的支持更多的是道義上精神上和口頭上的,能不給我們設置障礙添亂我已經阿彌陀佛了,我從來就沒有指望他們能給我們什么實質性的幫助,當然,這可能與當初地區條件的確太差有關。”
“南潭現在的條件比起當初的雙峰和阜頭更差么?我看未必吧,如果始終抱著一股怨氣在心里,看什么都不順眼,做什么都想要去攀比,我覺得恐怕什么工作都干不好。”陸為民自顧自的往下說:“曉春書堊記你和我都在南潭干過,南潭經開區起步的時候什么樣,你很清楚,一窮二白,白手起家,還不是搞起來了?為什么我們當初能搞起來?還不是憑著一股精神?!徐越,你在大垣當縣長,大垣家具制造業怎么發展起來的,你有發言權嘛,難道是憑空自己冒出來的?你不花心思費心血,人家企業項目就自己來你們大垣了?明泉,你是和我一起在雙峰洼崮創業,又一起到阜頭去打拼的,難道說我們是成天坐在辦公室里,喝著茶,看著報紙,吹著風扇,人家投資商就眼巴巴上門來了?項目就自己落戶了?”
“我告訴你們,這就是一個心態問題,更是一個精神問題!心態不端正,精神萎靡不振,就是地區支持你幾個億,你一樣做不成事!只要心態端正,精神振奮,不需要誰來施舍,我們一樣能干成事!”
陸為民微微提高了聲調,似乎要說給在場所有人聽。
看見上官深雪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章明泉輕輕咳了一聲,小聲道:“專員,吳書堊記和大垣勞書堊記、韓縣長他們在隔壁206,他們也知道您在這邊,可能一會兒要過來敬酒。”
“沒什么,我知道。”陸為民神色不變,點點頭,“他們聽見更好,這話也同樣適用于他們大垣。”
吳光宇沒想到自己端著酒杯過來,卻在門口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若是至于自己一個人也就罷了,可后邊還跟著勞動和韓業辰。
他不知道陸為民這番話是要說給他聽,但是若是要針對自己,也不完全是。
地委對南潭和淮山支持的缺失并不是什么秘密,也不能說是地委就偏心眼兒,因為的確資金資源都有限。
你南潭要修南崇公路,那本來就是省道要以省里的資金為主,地區交通局也只能搖旗吶喊幫補一番,不可能自扛重擔,地區也扛不起,那是九十多公里山路,海量資金的需求,吳光宇估計如果沒有省里來承頭,就是再干一屆,豐州地區也未必有這個意愿。
這是現實情況決定了的。
看見勞動和韓業辰臉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吳光宇知道陸為民這番話二人也聽見了,想一想也是好事,怎么去理解也是二人的事情,也免得勞韓二人驕矜忘形了,當然這話傳到張天豪耳朵里,又會是一番什么樣的風波不好說,但這卻不是自己能干預的。
“老勞,老韓,為民專員這番話我覺得適合于我們豐州地區所有縣市區,人一定要靠自己,內因才是決定事業成敗的關鍵,寄希望于外部支持,只能說明對自己缺乏底氣和信心,哪怕一時成功,也最終要露出本相。”吳光宇轉過頭來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