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在我面前表演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了,給我擱這兒吧。”張菊平知道段小齊沒啥能耐,但是他還是挺喜歡段小齊這種人。
都說領堊導手里邊一定要把握好兩種人,一種是能干事兒的人,這種人要給他足夠的權,但是卻不能給他必要的位,一種人是干不了事兒但是能揣摩領堊導心意的人,如果能夠用好這兩種人,那么一個單位的工作既能開展走,而這個當領堊導也會游刃有余,當得相當瀟灑。
“張局,財政局那邊……”段小齊笑瞇瞇的替對方把茶放進大班椅后的書柜里,然后回到前面。
“財政局那邊的事兒你少在那里打主意,今年情況你還不清楚?這剛開年,編制緊著呢,你別成天琢磨這些事兒,把心思用在正經事兒上,省得你叔叔成天問我你的表現,你也三十好幾的人了,別盡做些讓人戳脊梁骨的事兒。”張菊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對方一眼。
“張局,我做了什么事兒?我知道局里邊有些人總愛在人后編排人,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礙人事兒了?”段小齊有些心虛氣短的叫嚷起來,“該我干的我沒少干,不就是我在外邊朋友多了幾個么?我不就是熱心愛幫忙么?這些人怎么就看不慣了,這也太……”
“夠了,小齊,我只是提醒你,自個兒的有點兒分寸,我能保你幫你一年兩年,兩年三年,難道還能保你幫你一輩子?”張菊平沒好氣的道:“我還能當幾年局長?三年還是五年?還不得要下來,你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的事兒,……”
桌上香檳色的摩托羅拉了起來,張菊平瞥了一眼,立即臉色一變,拿起手機一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恭敬起來,“周書堊記,我在,嗯,在辦公室,哦,您剛開完會?哦,啊,您說什么?有調整?呃,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說我……”
段小齊注意到張局長的臉色似乎變得有些迷離茫然,只是機械的點著頭,嗯嗯啊啊的應付著,完全失去了剛才的驕矜霸氣,甚至連面部肌膚似乎也一下子變得焦黃起來,眉目間的那股子凌厲精神也頓時消失無蹤。
“周書堊記,這是怎么一回事兒?你知道我這個年齡了,原來也一直在市委這邊工作,怎么突然……,我不是有意見,只是有些不能理解,怎么連意見征求也不搞就這么來突然襲擊,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我要去找張書堊記和祁書堊記反映,……”回過神來的張菊平語氣開始變得高亢起來,臉上也開始變得漲紅,一只手也下意識的揮舞起來。
段小齊還是第一次看到張局長如此失態的揮舞著手,至少在張菊平到人事局擔任局長這么久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對方說話聲音這樣大,語氣這么沖,而表情更是讓人不敢相信。
那個永遠淡然猶如泰山壓頂不變色的男人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惶恐中夾雜著憤怒懊惱和滿頭虛汗的虛弱男人。
看見張菊平滿頭大汗的坐在大班椅里,目光呆滯的發神,原本炯炯有神的氣勢就這么一瞬間就像把人的精氣神都給徹底抽走了再說。
周培軍擱下電話,無力的躺在沙發中。
他不想打這個電話,但是卻又不能不打這個電話。
張遠根被調整在他預料之中,畢竟強勇是市委政法委書堊記,對于政法系統人事一直沒有調整過早就意見很大了,他也知道強勇找過張天豪多次,甚至也通過新任的省委政法委書堊記左云鵬給張天豪溝通過,一個政法委書堊記如果在政法系統的人事安排上沒有半點發言權,那么這個政法委書堊記不當也罷,這一點周培軍也能理解,畢竟他也是從政法委書堊記過來的,如果是他,只怕還無法像強勇這樣忍耐這么久。
只是張遠根被安排到市司法局擔任副局長讓他有些難以接受,只不過這獲得了陸為民、祁戰歌、黃文旭和強勇的一力支持,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改變的,他也只能一口氣吞了。
晁行坤擔任市公堊安局常務副局長他也能接受,畢竟老晁也是自己老部下,雖然沒有張遠根那么聽話,但是起碼的情分還在,就算對方攀上了祁戰歌這根高枝兒,但是他也不可能不買自己的帳。
但是朱柏險些要到市紀委來擔任常務副書堊記卻是周培軍絕對無法接受的,喬曉陽雖然有時候愛犯點小脾氣,但是卻和自己有著比較一致的觀點和利益,或許他不是最好的常務副書堊記,但是卻絕對是現在最適合給自己當助手的常務副書堊記,這一點周培軍很清楚,所以在這個人選上他絕對不能讓步,哪怕為此徹底撕破臉,無論對方是張天豪還是陸為民。
常委會議氣氛很不好,在周培軍看來,這簡直就是一次針對自己的襲擊。
市委組織部拿出來的方案幾乎沒一條都摻雜了陸為民、黃文旭和強勇的“私貨”,當然也少不了強勇的,而書堊記碰頭會上形成的一致意見,要想在常委會上推翻,難度太大了。
周培軍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戰場上被拋棄的卒子,沒有人給自己幫助和支持,即便是魏宜康和曹剛也只是泛泛的幫自己說了幾句話,如果不是自己的一力死撐,也許朱柏到市紀委擔任常務副書堊記就不是押后再議,而是直接過關了。
擋住了這一步,其他問題上周培軍就再也無力支撐了。
張菊平的調整幾乎是給了他腰肋上深深的插了一刀,人事局不屬于政法系統,更不屬于紀檢監察系統,可以說周培軍任何情況都想到了,卻沒有想到黃文旭他們早就把這個人選給盯上了。
其實他早就知道人事局那邊的問題,張菊平并不是一個夠格的人事局長,他更喜歡當一個甩手掌柜,但是甩手掌柜要當好也不容易,這就要求你在人事安排和部署上有相當的分析判斷能力和自信力,能夠確認自己所用之人的表現足以達到自己的意圖和目的。
但很顯然張菊平做不到這一點,人事局出了不少不大不小的問題,但是并沒有引起張菊平的深思和重視,而紀委這邊的提醒在老資格的紀檢干部張菊平面前又很難讓人信服。
繼任人事局長的是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裴羅德,一個很像外國人名字的土生土長豐州人,擔任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多年,工作勤勤懇懇,中規中矩,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裴羅德都是相當合適的人選,這讓已經在這個問題上失了一局的周培軍又找不出任何理由來反對,而張菊平調任林業局局長,這也讓周培軍相當無語。
人事局長調林業局長,其間滋味不太好品味,但這一局卻讓周培軍深深的覺察到了自己所處位置和影響力的變化。
他第一次意識到如果失去了張天豪的支持,他會立即淪落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棄子,而紀委書堊記的身份甚至沒有為他添任何分,他也第一次發現自己在市委常委會里邊顯得如此勢單力薄,無論是曹剛還是魏宜康好像都不太可能毫無保留的支持自己,而自己原來試圖挑釁的陸為民不但有諸如黃文旭這樣的死黨,而且可以輕而易舉的獲得諸如祁戰歌、何學鋒、強勇這樣的中立派角色的支持,自己在他面前竟然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如果不是吳光宇在紀委人選問題上有些出人意外的支持了自己一把,那么朱柏也許就真的要被安插到自己這一畝三分地上來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自己走到這一步,周培軍用手死死的按著自己有些突突猛跳的太陽穴,對于他來說,事情本身反而并不那么重要,張遠根也好,張菊平也好,本身自己作為紀委書堊記對這些人選并沒有真正的發言權,但是自己卻能在以前成功的布局這一切,而今天這卻成了一個相當危險的開始,這意味著日后也許還會有不斷的“部位坍塌”出現,而周圍的人該如何來看待自己?想到這一點,他就不寒而栗。
失去了權力的領堊導并不可怕,失去了威信和影響力的人才是最可悲的,周培軍無比擔心自己會走到那一步,那真的就有點兒生不如死的感覺了。
情緒漸漸冷靜下來,周培軍細細的分析揣摩著張天豪和自己的談話,流露出來的意思還是敷衍著,但是現在不一樣的是張天豪也向其他人也表明了一些態度出來,而自己之前恰恰忽略了這一點,才釀出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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