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冰綾有些不滿的看了陸為民一眼,但是卻又不好不回答這個問題,“什么叫訴苦?難道說和我說說心里話就叫訴苦?你的意思是她讓我來帶話給你?”
“嗯,不是這個意思還能有別的意思么?你很少因為非工作原因來我這里,近期更是難得一見,這個時候你來我這里,我很難不這樣聯想。看最新最全小說”陸為民臉上笑容充滿了調侃揶揄的味道。
江冰綾臉微微一燙,她何嘗不知道蒲燕找她訴苦的緣由。
市委里邊的事兒是保不了密的,市里邊對雙峰工作不太滿意也不是什么秘密。
市里也早就有說法說雙峰縣的班子是全市“歷史最悠久”的,這也暗指雙峰縣委班子的固化,縣委班子基本上沒有怎么動過。
縣委書記鄧少海、副書記葉緒平、楊鐵峰這三個更是資格老得不能再老了,高遠山現在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起碼都是好幾年未挪過窩的了,正因為如此要調整雙峰縣委班子的風聲早就有了,但是從去年到今年卻一直沒見動靜,但是這一次怕是繞不過去了。
雙峰的表現不好,板子該打在誰身上,這個可真有些說不清楚,有人說縣委書記鄧少海一干五六年,工作無特色,無起色,也有說縣長蒲燕爭強好勝,鬧不團結,結果是班子散亂,導致工作開展不走,也有說班子成員老化僵化,坐吃山空,導致雙峰在全市經濟地位直線下滑。
總而言之,雙峰是到了該動的時候了。
該動,但是該怎么動?
蒲燕在和自己訴苦時傾訴了她在雙峰難處,如何與那些縣里的老古董們“斗智斗勇”,如何費盡心思去說服那些人接受自己的觀點主張,而鄧少海又是如何可惡。刻意打壓阻攔自己的計劃實施,一句話,一切的一切,都是以鄧少海為首的雙峰縣委內部那一幫子老頑固,接受不了新鮮事物,按部就班,才導致了如今雙峰的困局。
江冰綾雖然對雙峰情況不了解,但是也知道雙峰的問題恐怕不是哪一個人的問題。
鄧少海肯定有問題,縣委其他人也有問題,但是他蒲燕就沒有問題?這一點她當然不好當著蒲燕說出來。
蒲燕性格太要強。而且那張嘴也不饒人,在一個比較熟悉大家都比較知根知底的環境下,蒲燕這種性格也許能吃得開,但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尤其是一個比較保守的環境里,那蒲燕這種性格就很容易招來反感了。
蒲燕去了雙峰兩年都還未能站穩腳跟,還在和鄧少海纏斗不休,照理說鄧少海表現不佳,蒲燕如果能顧在雙峰受歡迎的話。是完全有資格接替鄧少海的,但是為什么這一次卻傳出雙峰縣委班子要一鍋端式的大動呢?
這表明市委對蒲燕的表現也是不滿意的,這一點江冰綾都能看出來,她不知道蒲燕是看不出來還是看出來了裝作看不出來。
不過蒲燕找上她。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要自己幫她來陸為民這里探探底,看看會怎么處理她,江冰綾覺得不合適。但是卻無法推辭,只能硬著頭皮來這一趟。
見江冰綾垂著眼瞼不吭聲,陸為民也不為己甚。“行了,冰綾,我就和你直說吧,市里邊關于雙峰縣委班子調整是必然的,這一點恐怕很多人都知道,蒲燕她自己也知道,至于說怎么調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會調整,至于說她會怎么安排,我也一樣不清楚,但是對于她,我作為市委副書記,我會闡明我自己的態度,這里也可以先表明態度,對她在雙峰的工作我不滿意,遠不及她在阜頭的表現。”
江冰綾知道陸為民還有話,靜靜等待。
“擔任一地主要領導和擔任副手之間的差距很大,這有一個學習和適應過程,尤其是擔任縣長,更要把自己位置擺端正。不要以為自己就聰明能干別人都是蠢人傻瓜了,也不要以為人家就古板保守,思維僵化了,一個聰明人,不但要善于主動開展工作,同樣也要善于融入到周圍環境中,帶動起周圍環境的有利因素,為自己所用,這樣創造性的開展工作才能算是成功的。”
“……,那種自以為能干,結果卻是格格不入,和誰搭檔都關系緊張,要么就是分道揚鑣,要么就是針尖對麥芒,這樣除了證明自己作為以及領導最重要的個人修養和協調能力有問題外,其他沒什么好說的。”
江冰綾離開陸為民辦公室時腦袋里也被灌滿了話,讓她都有些糊里糊涂的,但是陸為民有一句話她記得很清楚。
那就是說作為一個主要領導更考驗的是綜合能力,而不是某一項方面,統籌協調有時候比銳意進取更重要,對于工作中也一樣,要善于妥協,雙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陸為民要江冰綾把這一句話帶給蒲燕,當主要領導要善于妥協,要學會取舍,當縣長尤甚。
童云松意態蕭索的站在車前,解開胸前襯衣紐扣。
一股子煩悶之氣涌蕩在胸間,讓他有一種想要把胸前幾顆紐扣一下子扯掉撕開襯衣的沖動。
電話還在響著,身旁的秘書臉色小心中帶著一絲畏懼,這讓童云松也有些自我解嘲,自己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還是孫承利的?”童云松撩了一下眼皮子,淡淡的道。
“嗯,孫市長的。”秘書咬著嘴唇小聲道:“他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來了。”
童云松沒有理睬,自顧自的仰起頭,活動了一下身體,也不說話,秘書只能捧著手機,聽憑手機鳴叫聲如鬼泣一樣的叫喚著。
奧迪停在巢湖路和昆侖路的交匯處。
路的名字取得很好,南北向是以山陸為名,東西向則是以河川湖海為名,經開區的路名原本不是這樣命名的,還是孫承利主管經開區的提議,最后市委采納了,以此為名,整個經開區都以名山大川來命名了。
有些慘白的路燈讓汽車和人的倒影都變得黑魆魆,看著四周一片漆黑的曠野,童云松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依然帶著一些野外雜草的氣息,在初夏的夜里本來該是那么宜人,但是這個時候在童云松的鼻腔里卻變得那樣刺鼻。
三年了,這塊被孫承利當時吹噓得將會變成產值過百億的菁華之地卻仍然是如此陌生而荒蕪,一條條或已完工,或半途而廢,或剛打好路基的道路,就像一道道烙鐵烙出的傷疤橫亙在童云松的胸中,讓他如火燒火燎般的難受。
躲藏在黑暗中的幾堵圍墻已經坍塌了幾處,很顯然這是周圍的農民為了自己種菜方便,甚至懶得多走幾步,就這么直截了當的在路邊上開了幾個口子,堆砌在路邊的磚塊也少了許多,大概是周圍農戶覺得有用,索性就干脆拿回去墊院子或者修補墻角用了。
經開區越來越像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童云松胸間,壓得童云松喘不過氣來。
這一切似乎都是孫承利這個蠢貨帶來的,但是童云松卻知道比孫承利更蠢的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昏了頭會相信孫承利這個蠢貨舌綻蓮花的美妙言辭,怎么會有今天的情形?
魏行俠已經走了,秦寶華是新上來的,這樁事兒就該自己背上,
背上也就罷了,問題這個膿包越來越重,而且還在不斷的滲出濃汁,隨時感染著宋州的軀體,讓人碰一下就覺得疼。
想要擠掉這個膿包,可膿包面積太大,牽扯面太寬,刺激神經太深,稍不注意就得要讓人昏厥,童云松很清楚這里邊的復雜性和利害性。
但童云松又知道,誰也無法回避這個膿包,早擠晚擠遲早也得擠,關鍵是如何來擠。
這個膿包不是那么好擠的。
牽扯到如此多的利益攸關者,市里邊,區里邊,幾大銀行。工程承包商,失地農民,當然還有華東軟件園以及它背后的拓撲集團,雖然這個拓撲集團的名聲已經迎風臭出三十里了,但是你卻不能不承認,這一片土地它才是最具合法身份的擁有者。
省里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童云松感受得到,之前方國綱就已經專門來了宋州一趟,要求宋州市委市政府妥善處置好華東軟件園的問題,盡量與拓撲集團、銀行以及工程承包商方面達成一致意見,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且不說征用和租用這么大一片土地欠了區里和拆遷農戶多少,拆遷農戶的拆遷用房至今未修,道路等基礎設施殘缺不堪,與拓撲集團在這片土地上的手續和土地費用問題上仍然還在扯皮,而銀行卻死死咬住土地證已經辦結質押給了銀行,那么這片土地權屬就該屬于銀行,至于荒棄兩年市政府要依法收回則絕對不能接受,同樣在這塊土地上的基礎設施建設和廠房建設尚欠大量工程款,建筑商依然在找市政府要錢,可這與政府有關么?
兄弟們,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