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委大院時候已經是接近五點半了,陸為民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就將正式步入市委書記的工作和生活,承擔起一個市委書記的責任,而作為一個市委書記,會面臨多大的壓力和困難,他也有心理準備。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站在了這個位置上,那么就只能如此。
默默地思索著,陸為民獨自從停車場走上小樓。
呂文秀看見陸為民一個人從走廊上過來,略感吃驚。
老板和秦市長走了,肯定是要談工作,他這個秘書就正好回來先收拾打理。
宋州市委和豐州市委風格不一樣,倒是和省委風格有些類似,市委書記辦公室在二樓最靠邊,一個小會客室和辦公室構成套間,另外對面則是一個小會議室以及一間辦公室,實際上也就是自己作為秘書的辦公室,這樣對稱的格局就形成了宋州權力中樞的核心點。
回到辦公室,陸為民只是簡單打量了一下,呂文秀是知道自己喜好的,簡潔明了,不過該有的東西都得有,這是童云松原來的辦公室,很多人繼任之后都有忌諱,要么換辦公室,要么就要重新裝修,不過陸為民沒這個忌諱,更沒有雅興,所以簡單把辦公室里讓呂文秀拾掇一下,把自己原來在豐州那邊的東西帶過來布置上,一切就ok了。
在陸為民看來,這個辦公室甚至和自己在豐州那邊沒啥太大區別。
辦公桌上很干凈,除了陸為民的一個茶杯,什么東西都沒有擺放,也沒有一份文件和材料。
本來辦公桌上是有一臺臺式電腦的,但是呂文秀卻讓人取走了,陸為民自己有一臺私人筆記本電腦,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擱在辦公室里,現在暫時還沒有拿出來。
呂文秀給陸為民送上的是三本通訊錄。
一本很厚。
全市副處級干部通訊錄,這個通訊錄是市委辦準備的,林林總總數百人,好幾十頁;另外一本是全市正處級干部的通訊錄,要薄得多;另外還有一本是市委內部通訊錄,主要是是市委內部部委通訊錄。這三本都屬于保密通訊錄。
陸為民簡單的翻閱了一下就擱在了一邊,這些都是備用的,呂文秀那里都自備了一套,而且重要電話呂文秀要么就是能記住,要么就是在手機里存得有。這種事情在豐州干了一回,現在到了宋州,呂文秀又得要再來一回。
坐在沙發上略作思索,陸為民告訴呂文秀:“給張秘書長打個電話,請她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市委秘書長的辦公室就在另一頭,是和原來副書記秦寶華、林鈞的辦公室在一起,現在秦寶華到市政府那邊去了之后,她的辦公室就空了出來。
張靜宜其實是看到了陸為民獨自一人從停車場上樓的。
她知道陸為民和她會有一次談話,但是她不知道這場談話會是什么樣。這種感覺很復雜,不是忐忑,也不是緊張,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像是一種遲早要來,卻又不得不要面對的無奈。
雖然陸為民很強勢,但是張靜宜判斷陸為民短時間內還不可能換自己這個市委秘書長,各方面的條件都還不具備。
和秦寶華一樣。張靜宜對陸為民到來的感覺也是復雜的,但誰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張靜宜作為秘書長,和秦寶華不一樣。首先所處的位置就絕不對等,如果說秦寶華還有和陸為民抗衡之力,那么作為秘書長的自己就完全是從屬者的角色了,而且市委秘書長本身就是市委大管家,而市委書記則就是市委的主宰者,拿封建氣息濃厚一點的話來說,那就是主人和管家的關系。
她還沒有想好怎么和陸為民相處。
電話響起,是陸為民那個秘書來的電話,話語很客氣,也很小心,張靜宜當然不會去為難對方,很簡短的回答之后,掛了電話。
拿出化妝鏡看了看,又整理了一下衣著,張靜宜這才出門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呂姓秘書早已經在辦公室門后迎候,見到張靜宜過來,趕緊迎上來,“秘書長,陸書記在里邊等您。”
張靜宜點點頭,沒有說話,徑直進了陸為民的辦公室。
走進辦公室,看見陸為民背負雙手站在窗前,張靜宜本來想輕咳一聲,但是覺得不妥,還是喊了一聲:“陸書記!”
陸為民似乎是從沉思中驚醒,轉過身來,“張姐來了,坐。”
張靜宜沉靜的笑了笑:“陸書記,您還是喊我秘書長或者就直接叫我名字好了,張姐這個詞兒在私下喊一喊行,于公不合適。”
陸為民看了一眼張靜宜,似乎是在掂量,好一陣后才緩緩道:“那我還是喊你靜宜秘書長吧。”
張靜宜很端莊的坐下,然后拿出了一個厚實的黑殼筆記本放在膝蓋上,似乎要等待陸為民安排工作。
“靜宜秘書長,不至于吧?這么正式?”陸為民有些好笑,張靜宜擺出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勢,他也不想初來乍到就一副熱絡勁兒,他也做不出,但張靜宜的這番動作也有些過了,“我只是想和你先聊聊,畢竟咱們日后還得要‘朝夕相處’,不是么?”
被陸為民有些調侃味道的話逗得想笑,但是張靜宜還是控制住了情緒,只是讓自己的神情變得輕松一些,也順手把筆記本收了起來,“陸書記,宋州情況恐怕你比我還熟悉,我怕我真的沒多少有價值的東西提供給你。”
陸為民若有深意的看了張靜宜一眼,“靜宜秘書長,外邊的情況暫且不提,也不急在一時,你是市委秘書長,也是日后我們市委內部的管家,我今天請你來,也是想聽聽你對我們市委的看法,以及市委下一步的具體工作安排。”
陸為民開出的話題很大,也很籠統寬泛,也就是一句話,想要聽聽張靜宜對下一步的工作打算,這個工作打算,既包括張靜宜對市委工作的建議,也包括她這個秘書長對她自己下一步工作的想法和安排。
對陸為民的發問,張靜宜也是有些準備的,但她不想這樣回答,遲疑了一下,“陸書記,我這個秘書長工作性質主要是為市委中心工作服務,包括市委辦,主要還是要看你的工作想法,才能有針對性的安排。”
面對張靜宜的太極推手,陸為民也不以為忤,只是淡淡的道:“靜宜秘書長,市委內部這一攤子工作恐怕不簡單只是圍繞某個人的工作而轉吧?市委辦,市委政研室,這些部門難道都是在等工作來,從來不主動開展工作?”
張靜宜臉微微一僵,雖然陸為民語氣很客氣,但是言語間已經流露出一絲凌厲,顯然是對自己剛才的回答不太滿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張靜宜雖然內心有些惱怒,但是她卻無法發作,一來陸為民是市委書記,二來陸為民的話也并非沒有道理,偌大一個市委,難道任何工作都要等待市委書記的思路方略出來才動,這有些說不過去。
“陸書記,日常工作我們肯定也都是按照章程在走,原來的一些中心工作,比如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的,也都主要是原來童書記安排下來的,所以我說的主要是指中心工作。”張靜宜盡量讓自己語氣委婉一些。
陸為民看了張靜宜一眼,他知道張靜宜這會兒心里肯定有些惱怒,但是他卻不在意。
張靜宜也是一個有些想法的人,否則她也不會從昌州到宋州來,市委秘書長這個位置她也不是不想干好,甚至也不是不想和自己配合好,但是也許是原來的那種關系尚存于她的慣性思維中,尚未調整過來,她是聰明人,響鼓不用重槌,自己只需要點一點,她就應該明白,當然,如果她還是不明白,或者明白了卻裝不明白,那自己就真的要認真考慮她這個秘書長還適合不適合繼續當下去了。
“日常工作我且不去說,那是你這個市委秘書長的事情,但是中心工作,嗯,既然你說以前是童書記的安排,那么我也安排一項,實際上我個人認為這都不該我來安排,而是該你這個市委秘書長安排,那就是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就我市當前形勢進行一個分析,提出當前我市存在最迫切的問題和困難,以及對策。”陸為民看著張靜宜靜靜的道。
張靜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是陸為民在給自己出題了。
她不怕出題,但是卻不喜歡以這種方式來給自己出題,市委辦和市委政研室有的是人,能寫會道,資料一大堆,綜合起來,研究分析,要什么有什么,但是要寫出一篇讓陸為民覺得滿意,不至于低看自己的東西來,還得要好好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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