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常嵐的介紹,陸為民一直沒有多說話,只是低垂著眼瞼,手指卻在沙發扶手上輕輕的敲擊著。~
他真沒想到常嵐會想得這樣深遠,而且會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
同樣他也沒有想到張靜宜也能如此冷靜理智的看出這個問題的微妙性,這說明張靜宜的政治嗅覺同樣敏銳。
自己還是有些太得意忘形,或者說過高估計自己了。
宋州這幾年發展很快,宋州很多人也都承認宋州能有今天是自己的功勞,甚至連陸為民自己也隱隱有這種自詡的感覺。
這種過于自我感覺良好的心態讓他甚至忘了很多東西,有得就有失,你注意到了這邊,那么自然而然就會在另一頭有所疏忽,那種要想做到十全十美的事情,結果就是抓了芝麻丟了西瓜,甚至一無所得。
如果說經開區的確是被孫承利給害慘了,那么宋城和沙洲現在的窘境一定程度上就是包括自己在內的當時宋州市委一班人的決策“受害者”,雖然這個決策現在從宋州總體上看起來一樣是成功的。
捫心自問,自己對沙洲和宋城是不是要求太苛刻了一些,對岳唯斌和沙陽春是不是帶著有色眼鏡?陸為民覺得自己還有點兒不好回答這個問題。
對岳唯斌,陸為民覺得自己有點兒,因為當初的觀念不太一致,當年岳唯斌到沙洲,自己就有些不太認同,認為對方經驗和能力上乏善可陳,但那時候自己是胳膊拗不過大腿,人事調整上,只能充當看客,現在看來,岳唯斌或許在經濟發展和尋求創新突破能力上略有不足。但在大局穩控和駕馭班子的能力上還是不錯的。
沙陽春自己還是比較認同的,這個人的群眾基礎和威信都有,動員能力也很強,否則當初也不會把他擱在宋城區委書記位置上,但缺點和岳唯斌也還是有些相似,在經濟上打開局面的眼界和意識差了一點,習慣于聽從上邊的安排部署。
實事求是的說,岳唯斌和沙陽春的這一點上的不足或者說弱點從二人整體能力表現上來說不算太明顯,而在經濟工作上欠缺打開局面和創新突破能力不是哪一個的問題,應該說是普遍存在的。只是在不同環境和不同時段下,表現得突出不突出而已。
如果說岳唯斌或者沙陽春現在擱在蘇譙或者烈山縣委書記位置上,其表現未必就差了,因為蘇譙和烈山的產業大格局已經形成,現在更需要的是推進和執行,或者說二人仍然在現在職位上,但是市委市政府能夠拿出一個比較明晰而詳細的產業戰略實施規劃,督促宋城和沙州區委來執行,也未必就差了。
關鍵在于之前宋州市委市政府重心放在了蘇譙、遂安和經開區上。忽略了宋城和沙洲,對這兩區采取了放手戰略,而恰恰宋城和沙洲又在自行尋求發展突破上欠缺那么一點火候能力,所以才導致了目前尷尬的困境。
用干部有兩個戰術。一是把合適干部用在合適崗位上,另一個是對于已經在崗位上卻又暫時不宜調整的,那么就要選擇合適的策略來揚長避短,發揮他們的強項長處。
岳唯斌和沙陽春現在在各自崗位上干得不算太差。除了在經濟發展這一塊上弱了一點,其他各方面都還算過得去,而且從常嵐的介紹來說。兩個人已經有了緊迫感,開始全方位的動了起來,尤其是能夠主動找市委辦和政研室銜接,琢磨工作思路,這就是一個好現象。
陸為民并不是那種喜歡動干部的人,如果對方能夠跟隨自己的指揮棒而動,他不介意給對方更多的機會。
常嵐話語里隱藏的含義陸為民也聽出來了,宋城和沙洲目前的困境和存在的困難并非是單純區里一家責任,市里邊乃至包括自己在內的上屆市委市府也有很大責任。
在這一點上,陸為民承認,但是并不認為自己當初的決策有誤。
他當時是常務副市長,最后也只是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不是市長,更不是市委書記,他的意圖只是如何最快的啟動宋州經濟發展,而他做到了,那么就責任盡到。
至于說十二個區縣里邊誰不適應,誰跟不上形勢,那不是他的責任,該調整就調整,把誰放在更合適的位置上,那也是主要領導和分管黨群組干工作和組織部長研究的事情,他想插言也插不上。
當然現在他是主要領導了,就需要對全盤負責了,所以他就要通過各種手段和方法來解決這些難題。
“靜宜,常嵐的意見有一定道理,我先前的考慮也有些粗糙了,你覺得現在怎么處理?”思考成熟,陸為民這才抬起目光來,看了一眼常嵐,目光落在張靜宜臉上。
“陸書記,常嵐的意見我認為是比較中肯的,沙洲和宋城的問題由來已久,應該說是在你還在宋州時就已經存在,但是我們不能把責任都推到宋城和沙洲區上,市委市府有責任,從現在情況來看,宋城和沙洲也意識到了局面的嚴峻性和形勢的緊迫性,開始動了起來,我覺得市里應該理解并給予支持,只是當初市委下發了這個意見,沙洲和宋城如果按照他們現在的想法,短時間內是無法拿出一個較為細致而詳盡的產業發展規劃來,但這邊全市的總體方案也不能拖,否則就失去了嚴肅性和公正性,所以我的意見是宋城和沙洲按照您的觀點和構想縣草擬一個骨架方案來,這個分別由我和常嵐來執筆,但是血肉卻卻要等到宋城和沙洲他們邀請的專業機構進行了較為客觀精準的分析研判和評估之后進行規劃設計,然后在填入到這個總方案來。”
對于張靜宜的這個安排,陸為民非常滿意,既顧及到了市委下發文件的嚴肅性,同時也避免了其他區縣的非議,由張靜宜和常嵐自己來操刀,自己放心,保密性也得到了保證,同時更重要的是化解了這個可能會進一步影響到市區兩級關系的難題,尤其是在陸為民本身就不是很愿意動沙洲和宋城班子的情況下,能夠在不大動班子的情況下,實現自己的意圖,何樂而不為?
陸為民不是那種要想富動干部的角色,每動一次干部也就意味著一個班子的重新磨合,人走政息的情況或多或少都存在,所以這其實是一種時間和資源的雙重浪費,沒有必要,陸為民不主張輕率動干部。
“嗯,靜宜的意見我贊同,那就要辛苦靜宜和常嵐你們兩位了,宋城和沙洲的基本情況要素都有,關鍵在于怎么把骨架搭得合理一些,以便于日后的血肉填進來,你們倆要好好琢磨琢磨。”陸為民滿意的點點頭。
等到常嵐先離開,張靜宜走到門口,卻又倒回來,重新回到陸為民辦公室。
“陸書記,常嵐考慮問題很周密清晰,原來我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
“怎么,靜宜,給你感觸很深?”陸為民本來也起身了,看見張靜宜進來,也想在和張靜宜聊一聊。
作為市委秘書長,張靜宜和沈子烈的關系對自己來說,既有利也有弊,但是當沈子烈把話說開了之后,陸為民也慢慢釋去了那份心結,而張靜宜的表現也當得起這個秘書長,陸為民意識到自己要想在宋州有所作為,那么就必須要緊緊抓住自己可以依靠的力量,而張靜宜正在從最初的游離于自己體系之外重新回歸進來,這是一個好現象,自己還需要好好籠絡安撫,讓對方穩固的站在自己旗下。
“嗯,有些感觸。”張靜宜點點頭,“原來她在政研室擔任副主任,也不覺得,怎么放在市委辦主任這個位置上,一下子就熠熠生輝了,難道真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原因?還是我老眼昏花了?”
“你來宋州才多久?原來宋州市委市府的心思又有多少放在這上邊,怕都去應付隔三差五來圍堵上訪的老百姓了吧?”陸為民笑著道。
“嗯,也是,對了,好像這一個月來,怎么好像沒有見到那幫子建筑商帶著工人來了呢?還有經開區那邊的那些拆遷戶也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啊?”張靜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陸為民笑著搖頭:“靜宜,官僚了吧?難道說我來兩個多月,就不干點事兒?真以為我來宋州就是喝茶看報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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