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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福放出那真龍虛影的那一刻,坐于上極殿中的張衍等人立自玉璧之中看了清清楚楚。
霍軒問道:“莫非是真龍精魄?聽聞此物乃是龍君姬無妄所煉,可憑此操弄四海之水,難怪這李福要選在海上決勝。”
齊云天看了一會兒,沉聲道:“當是此物,當年我溟滄征伐北冥時,此寶本在欲取之列,不過在最后關頭,玉霄提先收走了玉崖,為不致洲陸崩裂,只好暫且放過妖廷殘部,以至于未能如愿,今次呂真人要是能將此物取來,哪怕放過李福也不可惜,到劫起之時當可得大用。”
霍軒道:“這真龍精魄雖不能與龍君相比,但也是自其神魂之中分化而出,呂真人要是有北冥劍助戰,當是無虞,現下不知又用何法應對?”
張衍笑了一笑,道:“呂真人出戰之前,當已是參看過門中有關北冥洲一應記載,如所準備,應不會不防備此物,但若是自家疏忽過去,便是輸了,也怨不得旁人。”
霍軒琢磨了一下,龍君精魄難制,此戰要勝,必定要倚仗真寶,便問道:“師兄可知呂真人借去哪些寶物?
齊云天道:“為兄亦是不知,不過呂真人在選取真寶之前,曾去拜見過掌門真人,想來得過交待的。”
霍軒聞聽,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張衍則是暗暗點頭,若是呂鈞陽得秦掌門面授機宜,那寶丹之事就不用他們再做操心了。
他斷然言道:“此是我溟滄因果,下來二人之戰,不必再讓外人窺見。”
他只一揚袖,在龍淵大澤上空滾蕩的滔滔玄水忽然汪洋恣意,一路沖出洲陸,再嘩嘩鋪展出去,很快就將兩人交戰之地靈機俱是蔽絕。
北海。
呂鈞陽見那真龍精魄現身,眼中生出一縷莫名光華,他一撤法相,自交戰開始,頭次往后退去。
李福本想立刻催動法力去追,奈何手中寶丹一震,原是那真龍精魄似是不肯聽他擺布,想要掙脫了出去。
他畢竟只是八部妖候,非是姬家血脈,縱有象相修為,也難以真正制御此物。
只得先把法相收了回來,而后起全力鎮堊壓。
此時卻故意做出一副吃力之色,要是呂鈞陽此刻來襲,他卻是求之不得,他乃是妖,而對方是人修,真龍精魄便不服他管教,也會辨明敵我。
然而抽空看了一眼,卻見呂鈞陽并不過來,只是靜靜看著,似是等他降伏,知是騙不到對方,便也不再作偽,索性大大方方正站在那里。半刻之后,終是將此龍稍稍馴服了一些,為此其也是耗費了大半法力。
不過這卻是值得,得此物相助,對方便難以勝他。
而這段時間中,呂鈞陽一直是站在外間緩緩恢復法力,同時也似在默默準備著什么。
許久之后,他忽覺四周似平靜下來,四周風浪也變小了一些,目注過去,見那真龍精魄已是不再掙扎,雙眸緊閉,長長身軀于天中一起一浮,似在隨呼吸擺動,又似在酣睡之中。
李福呵呵一笑,道:“呂真人,久等了。”起手寶丹上一撫,再向前一指,道一聲“去”!
那真龍精魄乍然顫動了一下,似被從睡眠中驚醒過來,雙睛猛然一睜,隨著兇睛連連轉動幾下,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兇煞之氣,待它在李福神意引導之下見得呂鈞陽時,發出一聲怒嘯,伏首塌項,弓背彎抓,蓄足力后,就向前一個縱躍,隨它這么一動,此間萬千頃海水也被一同席卷而起,帶動浪潮翻滾向前。
此龍有連頭至尾,足有千丈長,身上鱗甲黑沉沉不見光澤,厚重嚴密,爪牙鋒銳,絲毫看不出是精魄所化,比才出來時好了不知多少,顯時李福方才用法力滋養之故。
呂鈞陽見它越逼越近,腳下一頓,身形猛然自原處消失,卻是用了一個小諸天挪移遁法,退時到數十里之外。
轟隆一聲,龍君精魄一抓落空,把身一扭,轉首跟來。
它縱然只是一縷精魄,卻也得龍君幾分本事,哪怕不用什么神通法術,只憑一身蠻力,就可洞天修士造成極大損害。
呂鈞陽趁它在云中轉動之際,手指一屈一彈,發出數十道少傷金雷。
龍君精魄并未躲避,任由那些雷光落在身上,但奇異的是,噼啪聲響之中,雷芒卻被其身軀之外一層磅礴水氣擋住,在一陣陣光芒電蛇閃過之后,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李福撫須一笑,在海上斗法,這龍身精魄可引無量水氣護體,雷法對其威脅可是大大降低。若不是如此,他又何必把斗法之地選在這處呢?要知水澤豐沛之地,對溟滄派中練就水法的修士也是大大有利的。
呂鈞陽見雷法動不了此龍,法力一轉,腳下白光生河,自里飛閃出數道金氣長虹,一條條輝映百里,遙空斬來,只是斬上那龍身時,從中一透而過,形如劈中虛影,無有分毫作用。
見如此還無用,他便啟唇一喝,使了一個九岳清音之術。
這一回,這真龍精魄卻不再是無有損傷,身上鱗甲片片碎裂,好似被強行剝去了一般,其怒嚎一聲,在水氣之中一滾,無邊靈機聚來,霎時就又復原。
呂鈞陽目光略凝,此刻他已是看得明白,這頭精魄能自家汲吸天地靈機,除非能一擊將之打散,或是起得神通法寶隔絕內外,否則無論怎么施為,對其都是無用,所幸其遁法并不迅快,倒也不是無有破綻可尋。
又轉目看了一眼握在李福手中的那枚寶丹,知曉此物方是關鍵。
李福一龍一人追逐之時,卻是站在原處不動。
倒非是他不愿與那真龍精魄一同出手,而是掌制寶丹需分得他不少精力,加之方才鎮堊壓之時耗損了不少法力,回去之后不知要修持多少時日才可補了回來,既然眼下已是能壓過對方,那又何必再白白耗費氣力呢。
呂鈞陽再與那真龍精魄纏斗少時,已是確認其除了一身蠻力,并無什么神通道術,但這么糾纏下去,也能把自家法力耗盡,不過在此之前,威脅實則不大。
自然,也有可能是李福故意如此,好使得他放松警惕之后再用了出來,不過只要小心戒備,面對此物時,當不致有失。
此時他心中已是有了對策,腳下一點,又使得一個挪移神通,身軀已時轉去了數百里外,趁那精魄還未追上來時,他拿了一個法訣,分出一團本元精氣,伸手一點,其霎時化作一人,素衣大袍,有出塵之姿,卻是與他自家全然無有分別。
兩人一分,精氣化身那真龍精魄沖去,而他自家則直奔李福而來。
李福一怔,再是臉色一變,他在分身之術上浸淫極深,一眼便就看出此是“顯陽靈身”。
此是洞天真人本元精氣所化,與真身除了法力高下有差之外,已是別無任何分別,法寶神通皆能使用得。
要是他全盛之時,自是不懼。可方才為鎮住寶丹,法力耗損不小,哪怕一個顯陽分身只得呂鈞陽四五成精氣,也足以與他斗個旗鼓相當了。關鍵是他還要分心駕馭那精魄,難以兩頭兼顧。
他心中不禁有一絲佩服。這雖不是什么厲害手段,但卻需極大膽魄可,顯陽分身一旦被打滅,那是無法彌補回來得,分出多少本元精氣就會折去多少,除了一些自恃手段高明的修士,甚少有人敢在斗法時使了出來。
他自袖中拋出了一團白煙,再拿出一只精血煉化的符紙,往上一拍,再是一運法,也是變化出一個分身出來,將寶丹送去其手,由得其去擺弄真龍精魄,自家則是取了拄拐出來,往天中一祭,就往沖了上來的呂鈞陽打去。
呂鈞陽見飛來之物不是真器,卻是躲也不躲,意起之時,背后已是升騰起一條迎空而上,滔滔不絕的金氣長河。
拄拐打入其中,不過只震開百丈方圓金氣,對有整條金氣長河而言不過是濺起幾朵浪花,縱然會折去些許法力,卻前沖之勢卻不會因此而停下。
李福看他來勢兇猛,似與之前一般與他正面比拼法力,哪里肯如此,連連向后退開。
這時他心有所感,往外瞥了一眼,見那邊真龍精魄卻在呂鈞陽顯陽化身引導之下,已是越去越遠了。
他心下忖道:“這是要分開兩處,好使我彼此不得援手么?也好,便先在此與先斗得片刻,那顯陽分身雖是一個助力,可也同樣是一個破綻,若是能借始君精魄之力將之滅了,看他還如何與我相斗。”
他腳下一使力,白煙騰騰,竄去上方,而后向下一抓,手中噴出一道白煙,出到遠處,就聚化兩只大掌,隨后一把捏成拳頭,狠狠往那金氣長河所在之處砸了下來。
此門神通卻效仿張衍玄黃擒龍大手而成,名喚“仙猿掌”,雖無有張衍等強橫法力支撐,威能不宏,但勝在指掌靈活,可有許多細膩變化。
呂鈞陽并不退縮,挺身而上,身后水河盤旋上揚,一條條白氣煙虹沿著那兩手繞轉,待將其圍困入內后,只是一合一轉,就將其攪散開來。
李福借此機會退開些許,而呂鈞陽緊追不放,兩人一追一躲,打打停停,不一會兒出了萬數里,海水被二人法力引得浪涌滔天,而那真龍精魄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呂鈞陽待又一次拉近兩人之間后,突然一抖袖,扔了出來一物,看去好似一只羅盤,那物到了外間,就是輕輕一轉,同一時刻,與那真龍精魄相斗的顯陽分身忽然消失不見,等再出現時,已時立在了這羅盤之上。
此是自山門中借來的另一件真寶,名為“踏步星羅”,此物可以一分為二,哪怕遠隔數萬里,只需一息相引,就可把相熟之人或是法身接引過來。
他伸指一點,那顯陽化身只一閃,就回了他身軀之內,霎時間,法力又得完滿,身后長河轟然聲中,在原先勢頭之上又是展去千余里。
李福不禁大驚失色,這才知曉對方故意將兩邊引開,原來是為了此刻。若說方才還可纏斗一二,但分身化合為一的呂鈞陽絕非他現下所能對付,立時收了法相,起一道青煙,想要遁走。
呂鈞陽謀下這一個殺局,自不會讓他逃脫,自袖中抓出一物,往天中一祭,立時就有一道無形氣息降下,籠罩方圓萬里。
名為“元辰氣罩”,為其師晏長生所煉真寶,一旦罩定敵手,其便無法遁挪出去,唯有寶主可出入自由。
他在元嬰境時,與樂蓉娘那一戰,就是倚仗此物將之鎖困殺死,哪怕對方身俱黃泉遁法也未有逃去。
李福一看不好,察覺到已是無路可逃,趕忙掐一個法訣,卻是想避入洞天,若是躲了進去,此戰等若認輸,但總比沒了性命來得好,愕然發現,必有一股氣機擾亂,居然無法挪至其中。
呂鈞陽見已是罩定敵手,他便把身一晃,裹動長河法相往下追來。到得近前,他把身一頓,站在長河之上往下看來,平靜言道:“李候,你已敗了。”
李福心思活絡,一聽這話,卻是心下一動,對方似不是要殺他,便道:“呂真人可是有什么話要說?”
呂鈞陽道:“若是李候能將手中寶丹給了我溟滄派,呂某可以放了李真人自去。”
李福一怔,隨后一捋胡須,抬眼看來,道:“呂真人,非本候不信你,此事你當真能拿得了主意么?”
呂鈞陽抖袖拋了一枚玉符過來,道:“只要李候將寶丹給我,自可憑此符回去北冥洲,沒人會來阻攔于你。”
李福接過一看,見卻是一枚溟滄赦令,不覺恍然道:“原來貴派早就對此寶丹掛心了。”
呂鈞陽淡聲道:“李候只需說愿與不愿即可。”
李福明白,若不是怕他毀了此物,溟滄派也不必用此方法,對方直接將自己斬殺再搶去即可。
不過他可不愿為了一件寶物就在此丟了性命,極為爽快地將那寶丹投了出來。
呂鈞陽拿過看了一眼,手一招,就將那“元辰氣罩”收回。
李福只覺身上一輕,覺得與自家洞天之間再無半分阻隔,此刻便是持了玉符,他也不敢完全相信溟滄派,于是一個運法,就見有一陣煙霧籠罩上身,待散去后,已是無了影蹤。
呂鈞陽見其走了,也是轉身向南,下一刻,一道白氣長虹就往溟滄方向在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