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宏把那淵蟾精魄放了出來之后,并未立刻驅其出去,而是一抖袖,又置了一只灰色石胎在案上。
此中所存,乃是這頭蟾原來肉身。
這妖蟾入得他手中時,生機并未完全盡絕,故他用獨特手段再是祭煉了一番,若兩者相合,原來神通本事一個不少,反還能發揮出更大威力。
更為關鍵的是,不是知曉內情之人,是絕然無法看出其中門道的,這就有可能使得對手做出錯誤判斷。
他使了一個法訣,把那精魄送入了那石胎之中,本來就是自家肉身,自然合契無比,過得少時,一道靈光沖起,上至海面之后,那淵蟾就破石而出,發出一聲怪嘶,頓時化身萬丈大小,只是一個跳躍,帶著遮天巨影,就往南崖洲而來。
放出此妖之后,陶真宏就再無什么動作。他也是心知肚明,玉霄派可不會這么容易讓自己得手,應當會留下有什么布置,只是他暫且無法得知。
而這蟾妖乃是天生異種,能吞吃洲陸,要是無人理會,偌大南崖洲也可被它一口一口吞了下去。如果一切順利,就能將對方手段自暗處逼到明面上來。
摩赤玉崖之上,如今只剩下吳云璧與周如英二人,不過尚在調息恢復法力。本來以為該當安穩一▼長▼風▼文▼學,w+ww.cf▲wx.ne→t陣了,可感應之中,卻陡然有一股滔天妖氣壓迫過來,不免大驚。
等仔細一辨,察覺到是南海之上傳來異動后,哪里還坐得下去,南崖洲可是玉霄派根本之地,要是被人壞了,便是攻滅了溟滄派也不算是勝了。
二人正要飛身出外相救。卻聽得耳畔有聲道:“你二人出去了,山門何人坐守?若是遇襲,莫非要上人出手化解么?”
兩人身形不由一頓,驚問道:“亢正殿主?”
亢正真人聲音又響起道:“我已是有了安排,你等守在門中便可,無有上令。哪怕南崖洲就此崩毀,也不許妄動!”
兩人只得乖乖領命回去。
辟璧真人得了亢正授意后,半路出來,此刻早已轉至了南海之上,他本來以為陶真宏等人縱然得了溟滄派支持,也至多只能做些攪擾舉動而已。
可見得這頭淵蟾出來,不覺大為意外,念頭連連轉動,卻是發現。除了自己出面,眼下沒有任何辦法可阻攔此妖。
淵蟾應對大敵,通常有兩種辦法,一是張嘴便吞,這等異種,便是洞天真人入其腹中,也是一樣難以脫身,一個不巧。就要丟了性命,而當其如此奈何不得對手時。就會竭力使得自身身軀變得更為巨大,以此抵擋外力侵襲。
傳聞之中,其能變得與洲陸一般大小。
也正是因此緣故,方才引來了上古修士捕殺,辟璧真人本來以為世上早無此物,未想到陶真宏竟然留有一頭。
他暗嘆了一聲。不再隱藏身形,自暗處站了出來,擋在了此妖去路之上。
李岫彌目光盯去,道:“看此人模樣,應是玉霄派的辟璧殿主。聽聞此人不比那吳老道差了多少。”
陶真宏沉吟一下,道:“不定更為難以對付,吳汝揚是吳氏之人,且與我等斗戰時,他因壽數將至,法力已是大不如前,身上法寶也無多少。”
李岫彌道:“陶真人說得是,有淵蟾在前探路,可以一探其人本事,再看如何對付。”
這一回他們目的不再是侵擾,而是要實實在在的威脅到玉霄后方,那么就要想盡一切辦法擊敗此人了。
那淵蟾身軀龐大,只幾個縱躍之下,已是過了風陵海,望見辟璧真人身影,就把嘴一張,霎時間,好似天地間豁開了一大洞,生出了一股龐大無比的吸扯之力,使得無以計量的海水往到倒傾進去。
辟璧真人并未放開法相,只是稍轉法力,就穩住了身形。
他也大致判斷出了這淵蟾到了哪一地步,認為還算容易對付,雖是異種,但只要未曾邁過那道關卡,對付起來就不算太難。
當年玉霄派修士在南崖洲上殺了不知多少毒蟲異種,有的是對付異類的手段。
他自袖中拿了一團五彩斑斕的碎屑出來,往外就是一灑,隨風一轉,就往淵蟾嘴中飄去。
此物名為“烈屈砂”,實則是用一種妖蟲與罡砂合祭而成的,也是曾被玉霄派攻滅的一派宗門所留,專是用來對付妖蟾這等體驅龐大的妖物的。
只要一點鉆入腹中,就能借其中精血孕養出億萬蟲豸,自內外蝕穿內腑,只要不是遇上了上古天妖那般妖物,以此便足以應付了。
陶真宏一見,知是對方出了錯招,神情頓時一振。
斗戰之中,有時少許破綻能可決定生死,這時見得對方出錯,又怎可不利用好這份機會。他出聲道:“還請兩位道友出手!”
米真人早便等著出手,聽他言語,立刻駢指而起,只一揚手,一黑一白兩道迅烈刀芒轟然分開海波,斬浪而出!
李岫彌則是將一只玄角祭去高空,由上打了下來,不為傷敵,只做牽制。
辟璧真人隨意一瞥,只是一點,有一道清光自指尖飛出,輕而易舉就將那飛來刀芒消殺于無形之中,而那光華竟是不多得一分,也不少得一分,恰好將刀芒盡數融去,方才完全消逝。
至于頂上那玄角,他也未去多看,只是抖袖一晃,居然就不見了影蹤,也不知去了何處
李岫彌掐訣一召,能感應得那玄角還在,但卻始終無法召了回來,頓知是中了玉霄派神通“明空旋照”之術,此寶是被對方以星氣定住,落去了一方玉霄派開辟出來的亂空界域之中,若不除去對手,那休想收了回來。
陶真人神情凝重了幾分,他能看得出來,那霎時之間,此人竟然連使了三個神通,而且收放之間,見不得半分滯礙痕跡,好若一氣發出一般。
要說吳汝揚是將一身功行修煉到了極致,那此人就是把神通道術運用到入微入化的境地了。
對于這樣的對手,他心下變得更為謹慎。
不過這時出手目的已是達到,妖蟾趁著這個機會,一口向下吞咬過來,將數萬里方圓都是籠罩入內。
辟璧真人見這妖蟾毫無異狀,不禁訝異了一下。
按照說那“烈屈砂”入腹,不用十來個呼吸,就會發作,可這妖物卻行若無事一般,那不是他先前手段被對方設法克制了,就是弄錯了路數。
立刻起了感應稍稍一探,頓知是自己判斷失差,他呵了一聲,并沒有半分懊惱,反還有閑贊嘆了幾聲,拿一個法訣,渾身似有雷電光華一閃,就遁入了洞天之中,下一刻,萬丈高穹之上,他身影又憑空顯現出來。
洞天修士若在山門之外出入洞天,通常需耗損極大法力,且也回不到原來所在。但他不同,雖并不以法力見長,但卻身具異賦,于神通變化一道卻是蓋過派內所有人,一分法力就可做得十分事,舍去功行不談,只論此道,就是亢正真人也是一樣遠不及他。
他把手往下一按,頓有洋洋灑灑的清光落下,幾乎在一瞬之間就鋪滿了海面。
那妖蟾被此光一照,身軀竟是如融一般化去,便連下方精魄,都是承受不住,就潰散跡象。
陶真宏見此,知曉妖蟾根本無法與之相斗,于是當機立斷,將走獸圖打開,呼喚一聲,那精魄化一道靈光,舍棄了肉身,自外飛了回來,不過落至圖上后,卻是變得黯淡了許多,顯然受損傷不小,想要再次使喚,需得溫養一段時日了。
辟璧真人一轉頭,順著那靈光看向陣盤所在方位,臉上不見什么表情,而目光深處,卻是蘊藏著一絲殺機。對他而言,敗得這人著實在不難,難得是如何將之留下。
補天閣山門飛馳半日后,便已是到了成江之上。
行至這處,卻是停下,亢正真人以攻伐溟滄為名傳下法諭,要各派洞天修士前來大閣之中匯合。
此令一下,三派無人敢有不應,各自在山門只留一人看護,余下皆是前來聽命。
只是要把諸派之力統合到了一處,也非是簡單之事,雖各派掌門皆在,此前又做過詳細商議,但仍是用去數個時辰,才算安排布置妥當。
正當要躍過成江時,卻忽然聽得有滔滔水聲,似在耳邊,又似遠在天穹。
亢正真人似想到了什么,神情一變,突然一轉身,往后看去,卻見竟是一道茫茫白氣橫在身后,前后兩端俱是不見盡頭。
眾人見得此景,也是驚疑不定。肖凌云沉聲問道:“可是溟滄派手段?”
亢正真人看不出底細,也是難作分辨。這時忽一道語聲傳入耳中,卻是言道此術變化,他仔細傾聽片刻,吸了口氣,回身過來,沉聲道:“上人方才傳音于我,此是溟滄派所發玄術,這一道白河能斷劃兩界,若不破去,我便行上數十上百載,也難以到得對岸。”
商恕霆皺眉道:“溟滄派這玄術竟非阻隔在前,而是斷路在后,這分明是在斷我歸途啊。”
亢正真人往摩赤玉崖方向望去幾眼,他總覺得溟滄派用意不會那么簡單,而且眼下若有人攻打南崖洲,自己這里也無法以法寶施以援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