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僉造看到此人,驚喜道:“宇文真人?
煉寂神情微微一變,卻是一聲不發,于私底下暗暗一催,一道靈光已是飛起,化作鋒銳刀芒,迅斬而來。
宇文洪陽神情冷漠,站在在那里一動未動,而那刀芒過來,卻如同斬在虛無之中一般,從他面頰之上一穿而過,并未起得半分作用。
煉寂眼瞳不由一凝。
宇文洪陽目光轉來,平靜言道:“原先看你使用法寶,還算有模有樣,只是你這一刀,卻是暴露了你那淺薄根底。”
煉寂聽了他這話,心下不由升起了幾分羞惱,喝道:“想來你便是那九洲修士來人了,大話誰不會言?我之根底,又豈是你能看得出來的?似你這等自天外敗落此地的人物,我天鬼部族不知解決了多少,卻也不介意再多上你一個。”
他敢如此說,也是有底氣的。
為對付天外修士,此回也是攜了不少寶物過來,此刻探手一拿,取了一枚靈珠出來,往天中一扔,去往高處之后,立刻放出一道煌煌之光,照得底下吅陰霾盡散,僻角無暗。
此寶可尋得靈機最盛一處,煉寂想由此把宇文洪陽真身給找了出來,而后才用手段炮制,只是這一照下來,卻發現周圍居然無有任何異狀。
“莫非此人把氣息靈機混入周遭天地之中么?”他心思一轉,隨即暗自冷哼了一聲,“便是如此,我亦有辦法制你。”
他將身上氣血放出,只是一引,就調運起大團靈機,少頃,腳下這一座黑巖山竟是放出一圈圈七彩絢光,很快由近去遠,布散四方。
此山也是一樁寶物,非是地淵之中生出,而是天鬼部族從一天外來人手中得來,他因不懂得收用之法,便借助一團渾天青空,自西空絕域之中搬運到此。若得驅使,能鎖禁方圓萬里之內的靈機,法力稍弱之人,立刻會被定住身形,哪怕來人修為高深,捆縛不住,那也可把其從隱秘之地給逼了出來。
他本以為此物一出,定能奏效,可光流散布之下,四周仍是沒有半分變化,好似面前敵手并不存在,心下不由大驚,“這如何可能?”
天鬼部族不但與天外來人有過斗戰,還有擒獲過幾人,其中也不乏擅長隱匿遁行之人,
他此前曾經試過,無論是誰在此光照耀之下,都會暴露行跡,可如今這倚為臂助的寶物不起半分作用,心下不禁有些著慌。
這時耳畔忽起潮動之聲,繼而是無數尖利嘶叫,他一抬頭,卻見宇文洪陽腳下那道冥河水中的魔頭一頭頭跳躍而出,向著自己所在之處呼嘯撲至。
原本他在身前布有一層無形屏障,使得公僉造難以接近,但此刻卻絲毫阻擋不住這些魔頭,被其毫無阻礙地就穿了過來。
煉寂一驚,忙鼓動氣血,伸出手來向上一抓,天穹之上頓時蕩開無數空洞,許多魔頭一落冇進去,就不再出來,這神通雖也厲害,但畢竟魔物數目太多,無法全部擋下。
此刻他也是神情數變,這些魔頭看去兇殘異常,在未弄明白有何玄異之前,正確應對之法應是選擇退開,可他此刻卻不能走。
他方才之所以愿意與公僉造說了那許多話,一方面的確有勸降的打算,而另一方面,雖是仗著法寶之能一次制壓四明大玄士,可若有所松懈,很可能會令這四人脫得牢籠,要是六人合力,他又哪里可能斗得過?是以此刻選擇,唯剩下正面抵擋一途。
他一拍胸脯,軀內氣血激蕩,渾身煙霧騰騰,只是片刻之間,就將自身天鬼之相給變化了出來,角如焰沖,六目三首,爪趾細長,獠牙外凸,狀貌丑惡,渾身作靛藍之色,此刻其中一首轉了過來,發出一個古怪音節,魔頭頓時亂了章法,滿空亂竄,似被難以分辨敵手在何處。
天鬼部族都是異類精怪,平常與人身相差不大,但若把氣血煉得一定境地,便可變化為天鬼之身,此相現出,身上所具神通,頓又多出許多。
宇文洪陽卻不去管那些魔頭,再一揮手,又是無數魔頭自那冥河之中飛了出來。
煉寂左側那一頭顱一轉,噴出星火煙霧,自里冒出一個個瘦骨嶙峋的精怪,與魔頭斗在了一處。
可是還未等他松一口氣,卻見冥河水中咕咕冒泡,又是一股魔頭洶洶奔出,仿似其勢無窮無盡。他不覺咬牙切齒,就是自己手段再多,在這如潮水涌來的魔頭之下,也遲早有用盡之時,于是心下一發狠,自腰間皮兜之上抓了一把色作赤紅的寶珠出來,向外就是一扔,與此同時,他兩手一抱肩,向下一矮身,整個人已是遁至黑山之下。
公僉造便是隔著極遠,也能察覺到那赤珠之上所蘊藏的龐大血氣,知是不好,急振翅翼,往后疾退。
只是一息過去,那所有飛入空中的所有赤珠驟然炸裂開來,萬里方圓之內,都被一道道赤色雷芒卷蓋而過。
公僉造只覺耳畔轟鳴,頭腦發昏,渾身筋骨酸麻,幸好退地足夠快,未曾被拖入其中,可哪怕只是余波所及,也是將他氣血之身是炸得翅折爪斷,破散了大半,到了遠處之后,他仍是驚魂未定,忖道:“不想煉寂還有這等寶物,如此厲害的雷珠,不知宇文真人可能躲了過去?”
黑山之上氣焰一騰,煉寂又是鉆了出來,他牢牢盯著上方未曾散去的氣血赤霧,暗道:“卻不信這回還傷不得你。”
他方才所用,乃是天鬼部族仿得天外來人手中之物煉造出來的“氣血雷珠”,幾乎每一粒都要用去一位妖圣三分之一的精血,威力驚人異常,哪怕他變作化虛之體,也不敢在這其中駐留。
只是待那煙塵漸漸散去之后,他卻是目瞪口呆,只那一名黃袍道人仍是站在天中,神情淡漠,看去半分損傷也無,愣了半晌,他終是反映過來,把眼瞪大道:“幻象?”
宇文洪陽真身實則還遠在數萬里之外,他此番所用,乃是冥泉宗秘傳神通“神元空行”之術。
此法一出,可把一個虛象放到敵方近前,看去與真身無有半分差別。
也是因此之故,煉寂方才怎么也試探不出他底細,而靈機再怎么定拿,也不可能對一個虛象起得任何作用。
而一旦局勢許可,此象隨時可由虛化實,把法身投入此間,從而發動攻勢,若是局面不妥,又可退了回去,仍把虛象留在此地。
此門神通可決勝于萬里之外,也唯有把萬靈吅陰虛劫水煉至一定境地,再得了掌門口授秘傳,方能修習吅。
然而任何神通都有缺陷,若是經驗老道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虛實,從而做出正確反映,而煉寂只是一味出手攻襲,急躁之心暴露無遺,直到此刻才發現了真相。
由此便能看出,其或許之前也接觸過氣道修士,并還為此準備了不少克制手段,但也只是限于紙上談兵罷了,交手經驗太少,故出手之際,不但顯得粗糙生疏,刻板無比,對局勢判斷也是異常之差。
宇文洪陽此刻已是看透此人底細,而且自己布劃已成,便不欲與之糾纏下去,把法力一個催動,就聽得有大水滾浪之聲自遠處傳來。
公僉造轉去一看,就見數萬里之外,冇一條滾滾冥水由天及地,仿若一個大罩,已然將此方整個地原俱是籠遮住了。
宇文洪陽方才與煉寂幾番對攻,不過只是為遮掩真正意圖罷了,直到此時,這一張大網終是露了出來。
若僅僅只是為擊敗此人,他不會費如此大的功夫,做下這等布置,是為了將其活擒,以便帶回寒玉海洲,好從其中口中探查出更多內情。
煉寂也是見得那覆蓋頭頂之上的渾濁水煙,這時才知自己原來已是身在局中,他微顯慌亂,但口中卻不服輸,大聲道:“無知之輩,以為這樣便可勝我么?”
他自皮兜之中拿了一枚腥氣十足的血珠出來,往眉心之上一拍,身軀之外立時被一層血光包裹,而后帶著沖天而起,直直撞入那冥河之中,
此物乃是妖祖之血,乃是族中所賜,關鍵時刻可助他脫身,只是遁行未遠,他卻震驚發現,那身外血氣竟被那包圍上來的渾黃濁氣一層層剝去,不由失聲道:“怎會如此?”
不過片刻,身上血氣就被消磨干凈,而后那黃煙涌了上來,他意識一陣昏沉,隨后便就沒了知覺,被那水勢一卷,就裹去不見。
宇文洪陽把袖抖開,徐徐收了那冥河回來,此物乃是冥泉宗鎮派之寶,本是陵幽真人所留,以他法力,暫還對付不了妖祖,但是只一縷妖祖精血,卻無是不難對付。
公僉造見他得勝,也就收了氣血之身,上來執禮道:“多謝宇文真人搭救,若非真人,我等萬不是此人對手。”
宇文洪陽見他坦承自己實力不足,略帶贊賞了看了他一眼,隨即一瞧還那靈光罩中掙扎的四人,道:“公道友可先把那幾位道友解救出來。”
公僉造答應一聲,就轉去解救四人。
宇文洪陽則是飄身落在那大黑山上,他仔細看了一會兒,微微露出異色。
他能夠認出來,祭煉這寶物之人,其功法路數雖與九洲法門相異,但從根底來說,走得仍是氣道法門,稍作思索,連打了數道法訣過去,此山形體逐漸縮小,最后化作一塊半尺大小的玄黑錐石,穩穩落在他手掌之上,再手腕一翻,就收回了袖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