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龐大人影一出,遮掩去了天光,地表頓時為之一黯。品書網
可見兩人面容奇古,耳高齊頂,面方嘴闊,鼻如柱梁,肌骨若銅澆鐵鑄,身軀俱是一般魁梧,只左面那人雙眸作白色,又右側那個則是玄色。
若是有山海界內有土著在此,便可認出,這兩人與自己部族一直以來的膜拜伯白、伯玄兩尊神明一般模樣。
而此刻在這二人意識之中,自己兄弟亙古以來便就與這方天地同存,天生便是這一方界天的神明。
只是在此之上,卻還有一位宰主。
兩人抬頭一看,見張衍立身在天宇之中,便立刻挪動龐大身軀,來至近前,對著他跪叩下來,口中言道:“拜見上尊。”
張衍微微點頭,他渡入了一縷神意法力起了作用,二人皆認定他便是那開演天地,造化萬物之人,也即是說,他代替了傳聞之中“元伯”的身份。
這雖與真正事實有所出入,可若無他造就點化,這兩兄弟便能出來,也無可能夠誕生出完整靈智,至少不會是眼前這般模樣了,說他造就,也不是夸言。
況且就算那等開得一界,演化萬靈萬物之事,以他如今偉力,也是不難做到,故是大可坦然受下。
他目光下落,道:“起來吧。”
兩兄弟再是一拜,方才立起身來。
張衍在天中負袖言道:“你等生而知之,當明自身之責乃是護御此界眾生,今后若有天外怪妖邪魔或是外敵到此,我若不在,便需你等將之驅逐斬殺,可是明白了么?”
伯白、伯玄二人皆是躬身而言:“我兄弟二人記下了。”
嚴格來說,九洲修士并非山海土著,也不信奉伯白、伯玄,本不在兩人庇佑之下,不過在二人眼中,修道人皆是張衍自天外攜來,與他們本是同源而生,是故也不存在這些問題了。
張衍又再說了幾句,見暫且無有什么需要交代了,就言道:“你二人去吧。”
兩人應有一聲,自地面緩緩騰空而起,到了虛天之上,兩人把身一抱,如同適才眠臥于隕星之中一般,同時身上綻放出灼灼光亮,卻是一人化身陽日,一人化身皓月。
山海界中本無真生日月,天地晝晦,乃至平常所見,只是星相投影,而到如今,卻方才真正顯化于世。
這一次,張衍并未再用氣機遮掩,只是以神意傳告各派主事之人,此事乃是他出手安排的,無需為此多慮。
此刻舉凡山海生靈,心中忽有所感,不由得抬頭觀去。尋常人只是覺得天中日月似與以往不同,但這些日子見到的奇景也是頗多,倒也不以為意,反而是一些氣血旺盛,功行修為不弱之人卻能看得清楚,那里面分明是有兩個人影,看去似在沉睡,而隨其一呼一吸,好若整個山海界都在隨之震蕩。
地陸之上一些異類大妖定定看著那兩輪刺目光亮,驚呼道:“伯白?伯玄?”
在這日月之下,他們覺得自身好似渺小無比。過去好一會兒,方才醒覺過來,并為此興奮大叫,這一幕在山海各個角落上演。不過大部族卻不為所動,因為他們知道,就算祖神真是出現,也絕然無法比過之前到來的那位大能修士,故是決定表現的安穩一些為好。
龍淵海澤之中,齊云天正與前來送賀禮的公氏長老交談征討他界之事,不過后者時不時望向天外,顯然有些心不在焉。
齊云天道:“公道友在看什么?”
那公氏長老沉吟片刻,道:“看那天中日月,那其中二人疑似我山海界上古神明伯白、伯玄二位。齊殿主當知,我東荒國祭月、祭陽二個司職,便是為祭拜這二位而來……”
正說話之間,這時諸易匆匆步入上極殿內,朝殿上一拜,道:“恩師,弟子有要事奏稟。”
齊云天看了下來,道:“可是為那天中二位么?”
諸易道:“正是為此,”他目光撇向公氏長老處,“這兩位似是山海傳說之中的大人物。”
齊云天神情如常,言道:“不妨事,渡真殿主方才傳告與為師,這兩人就那兩座隕星所化,只是此前遭遇危困,幸得渡真殿主伸手,方才解脫出來,這兩位為守御山海界而存,并不會干涉我輩。”
諸易聞言一怔,隨即發出一聲驚嘆,道:“張殿主不愧真陽上尊,既是這般,弟子這邊便就無事了。”言畢,他打個躬,就退出殿外。
待他一走,公氏長老這是急著問道:“齊殿主方才所言當真么?”
齊云天笑道:“此是渡真殿主轉告于我,記得貴國大宮師有溝通日月之能,道友不妨回去一問,想能見得分曉。”
公氏長老搖頭道:“齊殿主何必取笑?諸位上真當知這并非真言。”
齊云天卻是語聲平穩,道:“先前不能,卻未必此刻不能。”
公氏長老一個愣怔,隨即眼神動了動,似被點醒,他雙手一合,行有一禮,正聲言道:“多謝齊殿主提醒,”他自席上站了起來,“出了如此大的事,在下身為族中緊余族老,卻不能在此多留了,齊殿主適才所言,在下會如實轉告大宮師。”
齊云天道:“那我便不再多留道友了。”
待把此人送走后,他心中思索起來,“原來想要說服此輩還有些難處,如今渡真殿主點化了那伯白、伯玄兩個出來,倒是可以加以利用了。”
他自然是知道真那兩尊神靈的由來真相,不過對東荒國之人卻不能如此明言,畢竟其國子民自上古之時便信奉這兩位,若是得知真實情形,那卻不利于兩家和睦,他下來謀劃恐也會因此受阻。
如今東荒不比之前,掃平了內外憂患,并沒有迫切外拓欲望,在他設想之中,想要動用此輩之力,恐要不少功夫,但是有這么兩位在,也無需其開口,只要表示贊同,許就能順利達成目的。
張衍在伯白、伯玄二人入世后,就意念一轉,返回得天青殿上。他掃有一眼,這里景貌與過往大為不同,河川山原分布錯落,處處草木繁盛,高嶺谷地之間,還隱隱可見樓臺宮闕。腳下云光托起,穿過一片參天青木林,再經由一座跨崖虹橋,便來至正殿之中。
景游站在階前,臉上面是喜色,躬身一拜,道:“小的恭迎老爺回府。”
張衍道一聲免禮,便來至殿上坐定,笑言道:“你倒是把這處經營的不差。”
景游回道:“老爺不在,小的自當把此地打理好了。”
張衍頜首言道:“待這里事畢,我欲在天外再開一界,屆時你可隨我通往。”
景游喜上眉梢,道:“是,老爺。”
張衍道:“門中諸事我已知曉,不必再言,我這處尚有一事要為,若雁依他們出關到來,你再來稟我。”
景游恭敬道:“小的遵命,老爺如無其他吩咐,那小的便先告退了。
張衍點了下首,道:“去吧。”
待景游下去,他坐定玉臺,把目光一凝,霎時之間,一座座界空便在眼前如浮光掠影一般閃過。
這些全都是在他氣機感應之下的界天,只要他愿意,便能看到其過去演化之象以及至諸多未來之變,他成就真陽之時,曾看有一眼,不過那時只是粗略一覽,并不曾深入觀望,而此刻不同,他卻是在尋找那些適合九洲修士存身的界天。
雖他氣涵萬界,可看了一下,多數界天靈機微弱,就是修道人到了那里,若無外界溝通,也修煉不到多高境地,唯有極少數算得上是靈興之地,但也只是僅此而已,能與此前山海界相比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待這一番看下來后,他共是尋到了六處合宜之地。
這尚還比不上余寰諸天,但并不是說他治下界域不如那幽羅部宿,而是部宿方才張列,不似傅青名經營了許久,且在他氣機涵布之下的界空,幾乎九成以上都是靈機初興。
世上萬物,多都是依照由盛至衰這個過程運轉,這意味著這些界空尚還處在一個上升過程中,正如如今九洲各派一般,眼下雖還不如意,可未來卻是興盛可期。
只是在這六界之地中,卻有一處引起了他的注意。
通常來說,靈機越是興盛的界天,那么修道人存在的可能便越大,而妖魔也是一定有的。
可那里居然沒有任何大妖魔怪存在,需知若是土著不曾成長起來,那天外異種很可能會侵入這片地界,將其中靈機吞盡,而這里卻是一切安然完好,怎么看都是透著一股古怪。
再是深入感應片刻,他不覺眼神微動,忖道:“原是如此么。”
他稍作思索,伸手一拿,便見一頭身披華麗皮毛的扁平怪物陳鋪在大殿之中。
此是截妖,當年以活煉之術造得此妖物,純粹是用來幫襯自身斗戰的,如今過去這許久,其生機早已耗盡,不過那軀殼仍是保存完好,今日卻是正好拿來一用。
他一點指,一道元氣灌入其中,過得片刻,此妖脊背一聳,卻是緩緩支撐起身形,竟是又活轉了過來,
他一揮衣袖,殿內霎時開了一座高大界門,那另一端,正是通往那處古怪界天,在他意念驅使之下,那截妖一聲嘯叫,就往里穿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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