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國縱然內亂,可郎君身份為凕滄派使者,更有諸派前來賀壽的弟子在此,難道水國之中會有人來特意來難郎君不成?”羅蕭有些奇怪,水國就算亂起來,恐怕也牽扯不到張衍頭上。
張衍擺擺手,道:“珍王行事不密,易出事端,若是他丹會安然無恙,那還罷了,若是他被逼去位,甚至被囚,往日點滴小事亦可變成大罪,比如今日借金書一觀,若是一旦被揭出來,便是一條上佳罪名,我再不走,難道坐等被牽連進去么?”
碭域水國地勢奇特,任你修為再高也無法飛遁,如果大亂一起,無論是哪一方掌權都勢必封鎖八個出入口,免得重要之人逃脫,這樣一來,生死操便諸他人之手,這可不是張衍所希望看到的。
羅蕭神色一凜,道:“郎君言之有理,我速去準備船只。”
張衍卻喊住她,道:“慢來,走之前你先去買上一批魚妖美姬,我帶回島上去裝點景色。”
他一直在想如何將羅蕭帶入門中,現在卻想到,他此來水國,不是最大的機會么?買上一批女妖,帶回門中,可以借此掩飾羅蕭身份,將她光明正大留在身邊。
羅蕭妙目一轉,便明白了他的打算,點了點頭,告退走了出去。
張衍看著夜色下泛著點點波光的湖面,暗道:“可惜只要三口靈氣便能突破明氣第三重境界,如今看來卻是必須要走了,只是此處地脈陰幽寒氣不能浪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水底地脈深處涌上來的寒氣一絲一縷收入氣竅中。
如今他共有三個氣竅,第一個氣竅化煉三竅術,第二個氣竅存煞氣及陰陽二毒,第三個氣竅正好用來吸納寒氣。
這一氣竅內的寒氣,想來煉化一滴幽陰重水卻是夠了,等回到凕滄派后再尋一處陰寒洞府就是。
半個時辰之后,南桂宮西側水瑜苑中,姜玥推門而入,卻見師兄沈躍峰正在擦拭一把飛劍,他眼神雖然如平時一般波瀾不起,但目光中那一抹凌厲殺機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甚至他的手腕還有些輕輕的顫抖。
姜玥上前,關切地問道:“師兄,你怎么了?”
沈躍峰頭也不抬地說道:“我派去監視張衍的人有了回報,說是此人今日子時后開了碧云軒的禁制,正在四處尋覓船只,似有去意。”
姜玥一驚,道:“師兄,你是想要……”
沈躍峰神情平靜地將手中拭布一抓,頓時將其化為一片碎屑,“此是一個好機會,張衍身為凕滄派弟子,我要為二弟報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如今此正是上天開眼,賜我良機,我又豈能錯過?”
姜玥臉上浮起一抹擔憂之色,道:“可是師兄,再過幾年便是十六派斗劍了,我雖然也想為沈師兄報仇,但又何必急在一時?”
沈躍峰卻堅定搖頭,道:“你也看到了,那張衍的修煉神速,如今已堪堪到明氣三重的門檻,凕滄派大門大派,若是再等上數年,不知道他的修為又到了何等地步,我此時不殺他,未來更是難殺。”
姜玥見勸不住沈躍峰,便小聲提醒道:“師兄,那張衍身邊那女修似也很厲害,你有把握么?”
沈躍峰冷哼一聲,道:“我有元符在手,靈氣生生不絕,又有何懼?”他站起身,袍袖一揮,只聞“鏘鏘”連響,桌案上六口飛劍盡皆躍起,一齊被他收入了袖中。
雞鳴時分,張衍便準備踏上歸途,此次羅蕭一氣購得了百多名魚妖美姬,雇傭的五艘船在寬闊的水面上一字排開,在晨風霧靄中劈波斬浪,一路向出口駛去。
進入水國時,他們從南側地勢高處順流而下,而出水國時,他們需繞逆行一圈到上游,再從另一個出口順著一條江河向北出去。
船行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后,原本萬仞之高的山壁慢慢低矮下去,湖面漸漸高抬起來,天空變得疏闊開朗,一輪淡白月輪還掛在其上未曾消去。
又行了十數里,轉過幾個河道,此時已是卯時,旭日動升,朝霞若舞,江面上金光燦爛,煙云一掃而空。
前方出現一座巨大山壁,其腹中有一高達六十余丈的洞口,湍急水流從中而過,發出嘩嘩聲響,偶爾有一兩只仙鶴嘯聲而過。
羅蕭道:“過了這條江河,便算是正式出了碭域水國的地界。沒了地脈元磁化力,就可飛遁了。”
這時,她突然回轉身看了幾眼,道:“郎君,你看那艘船一直尾隨在我等身后。”
張衍回頭一看,只見遠處有一條船靠了上來,不多時便到了六十七十丈之外,一個身著青衫的修士站在船頭,他一眼便認出,正是那日在南桂宮驛館與他擦肩而過的那名玄光境修士。
看到張衍目光看過來,這人面色一沉,駢指一點,亮芒一閃,一道劍光破空而來,羅蕭連忙連忙上前擋住,身上黑色玄光一放,便如屏風般托住了那把飛劍。
見一時落不下來,飛劍“刷”的又飛了回去。
張衍遠遠問道:“尊駕何人?”
青衫修士一聲暴喝,道:“張衍,你還記得沈靜岳否?”
張衍點頭,道:“沈師兄自然是記得的。”
青衫修士厲聲道:“我便是沈靜岳的大哥沈躍峰,當日蕩云峰下,你害我弟吐血身亡,今日我便是前來索命。”
張衍卻大笑起來。
沈躍峰一怔,惱道:“你笑什么?”
張衍冷笑道:“殺人者人恒殺之,我笑今日你欲殺我,殊不知今日我亦可殺汝。”
沈躍峰勃然大怒,道:“小輩,今日叫你知道我的厲害!”
他袍袖向外一揮,數道匹練般的劍光瞬息飛來。
羅蕭身上玄光向上一卷,裹住了一口飛劍,此刻又是一道劍光劈來,玄光一展,亦是托住,哪知道其后還有四道劍光齊至,她退后半步,手中也是多出了一口法劍,將三把飛劍勉力撥開,到了第六道劍光的時候,再也抵敵不住,不得不退后躲避。
她沒有趁手兵刃,六道劍光輪轉而下,一時逼得步步后退,險象環生。
張衍見狀,立刻拋出一物,道:“羅道友接住。”
羅蕭趕忙接過,此物一到手中,她心神一定,見一道劍光落下,她揮手一擋,“鏘”的一聲將一柄飛劍砸中,劍身靈光一消,便掉了下來,得了這絲空隙,她法訣一掐,道了聲:“去!”
手中法寶飛入中空中,只聞一聲金鐵爆響,迎頭就將一把飛劍撞了下來,又橫著一撞,又破了一柄飛劍。
沈躍峰見連折了三把飛劍,心中不由一驚,見羅蕭手中之物紅光爍爍,形如錘狀,便看出這是一把轉破飛劍的法寶,急將剩下的飛劍召回來,羅蕭哪里肯放過,手中撞心錘銜尾追了上去,“當”的一聲又將一把飛劍敲落下來,掉入滾滾江水中頃刻就不見蹤影了。
待沈躍峰把飛劍召回時,見手中只剩下了兩把飛劍完好,他冷哼一聲,道:“既不圓滿,留你何用!”一用力,“咔咔”兩聲,便將兩把飛劍折斷,扔在了甲板上。
他目光如劍刃般盯著對面船上,法訣一掐,一道金色光芒從額頭正中冒出,手指往前駢指一點,道了聲:“殺!”
羅蕭玉容上微微變色,疾呼道:“郎君快躲,此是劍丸!”
修士練成玄光之后,再用精金之物練成劍丸,經過祭練使其與心神合一,玄光便能寄托其上,能遙使飛起殺人。
這劍丸反復凝練之后,品質當會愈來愈佳,使用之時更是如臂使指,靈活詭變,普通寶物便是能擋得一下,也擋不住后面連環飛斬。
在正面廝殺中,使用劍丸之人往往最難以對付,因為法寶一出,使劍者見勢不妙,便能借劍光遁走,待對方法寶一收,他又能回轉過來。
如果此人劍法再奧妙一些,來回幾次之后,便能招呼破綻,將一個修為差不多的同輩斬在劍下。
見劍丸飛速而來,羅蕭連忙驅使撞心錘去迎,怎奈這法寶她沒有被心血祭練過,運轉之間難免有些遲鈍,劍丸一個盤旋就繞了開來,往張衍直斬而去,羅蕭見阻攔不及,不禁花容失色。
正在此時,卻頭頂一黯,面前寬闊的江面也被一處山壁擋住,原來船只正好轉入了一個彎道,飛在空中的劍丸略略一滯,便又飛了回去。
羅蕭松了一口氣,道:“幸好這把飛劍還未開得劍靈,不然靈性一成,劍與神魂相合,劍丸所在之地皆能在心中映照出來,絕不會失了目標。”
說到這里,她又不免嘆道:“當年我走得是‘氣道’,若是我練了‘力道’,玄功一轉,渾身上下堅若金鐵,再有一把神兵在手,何懼他這白精劍丸?”
張衍卻氣定神閑,似乎勝券在握,道:“道友莫急,此時看他雖是氣勢正盛,然則卻是離死不遠,使飛劍者在于能擊能遁,想戰便戰,想走邊走,可如今地脈元磁化力使他不得飛遁,此刻又一心殺我,已失了最大優勢,如這樣我兩人若還殺不了他,豈非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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