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反觀內視,在那氣海中漂浮的那片漾漾玄光之上,正有一點小若米粒的真火燃燒著。
這一點真火為玄光精氣所化,也是他自突破了玄光三重之后,這些時日以來的功果。
此時他身體內那處震動的竅穴似是被鑿通了一般,正放出一線光明,并從竅內徐徐分出一縷融融陽氣,而那這點真火一顫,便將這縷陽氣如抽絲剝繭般緩緩吸了過來。
張衍把玄功運轉,不過幾息時間,這縷陽氣就被吸納,那點真火便又旺盛了少許。
若是能將這團真火煉至高深處,精心融煉,最終便能用來合九藥,煉金丹。
而眼下這火力卻是尚嫌不足,是以需將此火置入周身三十六處大穴中徐徐轉動,待燒透竅穴,再從中引出來一縷陽氣補益,直至壯大如燎炬明焰一般,方才算是邁入玄光大成之境。
而修士燒透的竅穴越多,這真火之勢便越盛,未來煅煉金丹的成就也就越大。
通常來講,尋常修士能將大半竅穴燒透已算是不錯了,那是因為練到后來,竅穴變得愈發難打開,初時不過是月余時間就可燒透一處,到了后期,卻是以十年,數十年為計數。
玄光修士至多不過三百壽數,連凝化金丹都未必人人可成,又有哪里有時間將所有穴竅貫通?
那種當真能三十六處竅內陽氣盡數收攝的修士,無一不是天資橫溢,千百年才一出的了得人物。
張衍方才體內竅穴跳動,正是第一處竅穴被真火燒透的征兆,他見功行不知不覺中有了精進,也是心中喜悅,便又搬運此火,將其置入下一處竅穴之中慢慢熬煉。
他緩緩睜開雙目,將擱置在河床泥沙上的芝祖軀殼重新拿起。
此物雖說離土則壞,但他來青寸山之前,便早做了應對之法。
他一抖手,打了一團戊己土精之氣上去,此氣乃從清羽門中拿來,為煉那玄黃擒龍大手所獲之物。得了這土精滋養,這芝祖軀殼微微一震,原先有些黯淡的表面似乎又光潤了幾分。
張衍微微一笑,取了人袋出來將此芝從頭到尾一兜,把袍袖一卷,就收入了囊中。
此事做完,他正想如上次那般剖開肌體,將侵入體內那道異氣驅除出去,只是手才抬起,臉上卻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那青衣少年的青氣實在太過詭異,眼下他只是少許便如此麻煩,如每次都要割肉放血,若是當真與這人斗上幾個時辰,還不知道有多少異氣要侵入身體中來,難道都用這個法子解決?
想到此處,他突然心中一動,忖道:“這玄光中練就的這一起團竅內真火,非但能煅煉金丹,還有去濁化凈之能,一旦放出,也是威力極大,那豈不是也能用來驅除這異氣?”
他想得其實也正理,只是這陽火乃是成丹關鍵,又是先天精陽所化,一人自呱呱落地后,身上有多少便是多少,失了就無法再行填補回來,因此是以每個修士都是深藏體內,謹慎保全,不敢有一絲一毫損傷,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絕不會將這此火放出
張衍只是覺得,這陽火既然有這功效,收而不用卻是太過可惜,便有意一試此火威能。
若是他人遇上這個難題,決計不敢嘗試此舉,但他卻不同,有殘玉在手,自可大膽一試!
打定主意之后,他雙目一闔,伸手入袖,心神與那殘玉一合,便自衍化推算起來。
不過幾息功夫,他便又睜開雙目,眼中竟滿是驚喜之色。
他喝了一聲,周身水流霍然被撐開一圈,與他生生分離開來,隨后他將陽火一催,往那異氣所在沖去,竟是如同沸水潑雪一般,眨眼間就將這股異氣燒去,只留下一絲最為精純的靈息。
此時他目芒一閃,那竅中陽火又將這靈息一裹,頃刻間便合在一處,非但沒有因此少了,反而那焰苗又壯大了幾分。
他微微點頭,這結果他在殘玉中已是看得分明,至于為何會如此,他一時想不通其中原委,只能歸結到或許是自己修煉了參神契的緣故,使得他的竅內陽火與尋常修士不同。
但他又轉念一想,這世上從不缺乏聰明才智之士,這壯大陽火之法,他雖從未聽說過,卻也未必沒有秘法流傳。
張衍此時所想,其實一點也沒有猜錯。
世上倒是有不少修道人發現了這個法門,但都是秘藏謹傳,從來不肯拿出示人。
如此一來,自家及后輩弟子便能比他人更為優勝一步,不少傳承數千年的世家也知曉這個法門,但都用各種方式遮掩,就算是嫡系弟子,也未必知曉全部的法訣。
譬如周崇舉,他原本乃是周家嫡系弟子,周族中便有此法。但他卻并未告知張衍,不是他敝帚自珍,而是因為此法分為內外二法,修煉之時,弟子用內法,長輩用外法,兩者合力方能成功,如此便無有泄露的可能。
所以就算他有心指點張衍也無從說起,思慮之下,甚至認為說出來不定還會分了張衍的心思,因此索性絕口不提。
可即便有了這法門,將這陽火壯大三四分已是極限,而如是張衍這等情形,只要有異氣入體,卻能盡數納為己用,從而壯大陽火者,卻是絕無僅有。
張衍也暗自思忖,如此一來,他倒是正可以利用這青衣少年,說不定自己倒真有可能將那三十六處穴竅盡數燒透。
他此時心中隱隱約約覺得,若是自己真想要成仙了道,這一步是絕不能輕易錯過的,定要緊緊抓住這個機緣。
正在他心有感悟之時,卻聽上空一聲厲嘯,有人大喝道:“李元霸,你以為躲到此處本座就找不到你么?快快給我滾出來!”
張衍心中暗道一聲:“卻是來得正好!”
他將袍袖一振,便將不知道多少水流裹挾而起,化一道倒流飛瀑直上云端!
此時斷鞍山深處,那芝祖軀殼存身過的洞府中,潘陽一路咳著血,一路小心步入。
他能從青衣少年手中逃得性命,還多虧了他先前多留了一個心眼,從他兄長潘清那里討來了那馭使“墨玉鯪鯉角”的牌符,早在進入洞府之前,便命此獸又挖通了一條出去地面退路,是以在危急時刻能夠及時脫身。
他也是膽大無比,判斷出那青衣少年若是得了那靈物,便絕無可能在此地多做停留,因此逃出去了未就,就又回轉了過來。
他先是將自己兄長尸首成殮了,想想卻又不死心,是以再回到地下查看。
入了洞穴之后,他仔細轉了一圈,看了看那些上好藥芝殘留下來的痕跡,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以他的眼力,幾乎是瞬間就看出這是何物所遺,他能肯定,那能散發出濃郁木氣的靈物絕非這些上等藥芝可比,不定此物就是傳說中的那株芝祖軀殼。
他目光閃爍不定,從這洞府情形中來看,似是有另有人從另一處穴洞進入此處,以他后來聽到的那聲開山般的震動,似乎就是這兩人相斗時引發的動靜,因此那得了靈物之人卻也未必是那青衣少年。
想到這里,他卻又不甘心起來。
這靈物本是他們兄弟一齊發現的,卻被他人得了去,甚至自家兄長還因此丟了性命,這個仇無論如何也要報回來,還要設法將那靈物搶奪回來!
只是無論是那青衣少年,或者是與他爭斗之人,想來都不是自己能抗衡得了的。
他想一會兒,眼中射出怨毒之色,道:“我若得不到,那么你們誰也便想得到。”
他先是取出了一塊牌符,運起玄光刻了幾個字上去,只一拍手,這靈符便化一道長虹飛去無蹤,隨后縱身一躍,起身往千仞峰而去。
不過兩個時辰,他就到了千仞峰上,此地早已被史族圈定,不許任何修飾擅入,因此他刻意顯露身形后,不過在峰上轉了幾圈,便被史家之人看見,登時就有一個修士飛上云頭,道:“何方來人,莫非不知我史族不準爾等擅入此地么?”
潘陽忙道:“在下安丘派潘明,與史道友曾有一面之緣,此來是有幾位要緊之事相告。”
那修士見他說得懇切,猶豫了一下,道:“你稍等。”便往峰內深處而去。
不過一刻時間,他就回轉過來,道:“這位道兄,你隨我來吧。”
潘陽心中一定,隨那修士往一處密林投去,過了一道山澗之后,在一處崖臺上他就遠遠瞧見了史翼帆正坐在一塊大石之上,旁側有十數名仆從力士,忙降下云頭,上前拜見。
史翼帆是個懶散性子,看了他一眼,手中鞭子也不放下,隨意對著他拱了拱手,道:“潘道友此來有何見教?”
潘陽看了眼左右,嘴唇翕動,一字一字將自己所知說了出來。
史翼帆開始還有些漫不經心,只是聽到后來,卻是雙目放光,霍然站起,盯著他道:“此話當真!”
潘陽大聲道:“千真萬確!”
史翼帆雙拳一握,又自松開,忽然又問:“你還將此事告訴了誰人?”
潘陽笑了笑,道:“在下已將此事告知了晏娘子……
“什么?”史翼帆怒火沖沖地上來兩步,舉手揚起手中鞭子,隨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哼了一聲,將鞭子放下,譏嘲道:“道友倒是聰明的很吶。”
潘陽不緊不慢道:“哪里,在下勢小力弱,形只影單,此事乃不得不為耳。”
這也是他的自保之道,晏玉螓和史翼帆這兩人,無論他將這事告知其中哪一人,他們都會認為自己能獨自吞下那芝祖,為防消息外泄。定不會留他這個活口,但是兩人都知道這個消息后,就沒有殺他的必要了,畢竟他也是安丘派的弟子,不是那種沒有根腳的散修。
而他之所以選擇來史翼帆這里,而只把牌符發去了晏玉螓處,乃是因為此女性格喜怒無常,隨心所欲,他實在不確定這女人會否一怒之下拿自己開刀。(穿越小說吧)
史翼帆想了半天,也覺得這事既然被晏玉螓知道了,就絕對繞不過去,還不如坦蕩一點。
雖說他也未必相信潘陽口中的青衣少年如此厲害,但世事難料,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他與晏玉螓兩人聯手,把握也更大一些。
主意一定,他神色振奮道:“來人,將人全給我喚回來,與隨我同去梨花峰。”
有仆從出言道:“少爺,難道這滿山的藥芝便不尋了么?”
史翼帆一鞭子抽下,頓時將這仆從打得皮開肉綻,他哈哈大笑道:“藥芝雖好,又豈能比得上芝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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