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須天清寰宮內,張衍此刻除了解化未見未知,以此提升功行之外,便一直根據虛寂之中的法力波蕩,試著推算其根源所在。
若真能尋到,那么就可以設法平息眼下亂象。
只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結果。
對方或許是法力更勝于他,也或許是更善于隱藏,更可能是兩者兼備。
其實現下諸界之內的種種異變,他若有意,那么一瞬之間就可理平,可他卻不會這么做,因為他若親自插手,那么就是去主動承接因果了。
本來這些事端也不是那偉力主人刻意針對,這些只是其余波引發的變亂,可他若摻和入內,就變成了兩相對抗,那無事也有變作有事了,不定對方就有這等用意在內,所以他寧可讓界內之人自行設法,這樣反是更容易平息下去。
且這般做也不是沒有好處,現下諸派都在布須天昆始洲陸之內立駐了,可以說彼此已勾連到了一處,是以這般因果攪動之下,則更容易出現那周還元玉。
不過他也會看好那最后屏障,要是真有真陽修士受得侵擾,難以辨清自身,那么到時再出手維護不遲。
余寰諸天之內,鼓柱小天。一處石環禁制之內,圍坐著十余名修士。
所有人氣機都是晦澀不明,身形更是只有依稀輪廓可辨,看得出來只是映照至此的分身化影。
而在石環最為中間之處,則是坐有三人,顯是在這些人中地位最高。
坐于地位之上那人發聲言道:“道友真要如此做么此事還需三思,在我看來,山海界之事可以有更多辦法解決,我余寰諸天百萬載沉淀,豈是此輩現在能夠趕上的”
居于人位之上那人亦是附和,道:“然也,山海界也是有真陽大能看顧的,若是惹來這一位出手,我輩不是自家前去尋死么我等既明天機變化,那么只管坐等下去,待得機緣出來,提前搶占便好,做這等事還是太過冒險了。”
天位座上之人輕描淡寫道:“兩位不必為此疑慮,此次出手能成則成,便不成也不至被人留了下來,屆時自有人會來接引我等。”
聽她此言,不止是地位、人位之上二人,其余諸人目光之中皆是露出吃驚之色。
“能助我從真陽元尊手下逃脫,那么也只可能是真陽元尊,莫非是”
天位座上之人言道:“諸位既已猜到,那心中有數就是,不要對外提及,以免被青碧宮那一位感應到。”
地位之上那人一想,道:“若是這般,倒是能試上一試。我等渡去山海界時,想來也不至像先前那幾人一般被那兩名神君發現了。”
天位之人道:“道友錯了,我等入山海界可無人相助,只能依靠自家。”
那地位之人詫異道:“只靠自己,那又如何避過那兩位看守界天的神君”
天位之人道:“那兩位實際只是某位真陽打能亡去之后的氣機所化,并不當真是元尊。”她拿出一物示意,“此是上尊所賜,去往山海界之人時,只要攜又此物,那么就不虞被其等窺破。”
人位之上那人笑一聲,道:“既有如此寶物,那我等又何吝走上一回”
天位之人環視一圈,道:“諸位以為呢”
眾人紛紛表示愿意同往。
天位之人一揮袖,道:“既如此,諸位就回去準備吧。”
眾人起身,打一個稽首,須臾之間,身形皆是化去不見。
待所有人都是離去之后,那天位之人深長嘆息了一聲,從原處站了起來。
在她所看到的未來之中,山海界諸派興盛無比,并持續向諸天萬界擴張,現下余寰諸天所有道統,除了青碧宮以及幾個和山海界有所牽連的宗派,都是漸漸消失不見,其中還包括她自家宗門,最可恨的是,青碧宮對此不僅沒有阻止,反還在后推了一把。
而此回山海界諸派斗法,所參與弟子無疑是最為精華下一代所在,若能一舉重創,那么就能緩解或者阻礙此事。
只是對于自己這個想法,她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諸派興亡與她有什么關系宗門滅亡又如何山海界諸派便是興起,也終究還是人道修士,似她這等修為之人一樣可受到禮遇,自己莫名其妙去做這等事干什么,且就算做成了,莫非山海界那位元尊就會放過自己么
這似乎太過玩笑了一些
方才自己想到哪里了
此時她如忽然清醒過來一般,回望一圈,蹙眉道:“我這具分身為何會在此處“
但細想之下,卻是什么回憶不起來,最后無奈搖了搖頭,身影一晃,同樣也是遁去無蹤。
東荒地陸之外,無邊冪海之上,于萬宗站在天穹之中,卻是一臉疲憊,他看著飄蕩在四面八方的符,神情之中滿是憤恨。
這等符陣簡直比陣盤還是難纏,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之中,并在持續收縮之下,他要想不被鎮壓,只能拼命施展法力,頂住這股壓力。
可這般做法力卻是耗折更快,除非能夠一口氣闖了出去,原先他是有這個機會的,可是在將要動作的時候,卻偏偏猶豫了。照他修為和精力,本不該如此,所以事后反省,發現應該是自己心神被什么手段干擾了,故是猜測,這恐怕是圍攻自己的三人之中,有山海界靈宗修士,此輩有類似魔頭般直入人心神魂之能,這才令他中了算計。
他不由暗恨自己大意,原本以為得了天機眷顧之后,未來任何變化都在自己所知之中,哪怕危險也能提前妥靠,可這一次遭受圍攻時,事先卻并無有任何預兆,這一定是有上境大能插手其中了,也只有這些人能做到這等事。
楊妙笙在外操持符陣,盡管面上看去還很嚴肅,可內心深處卻是開心異常。
這一座符陣是她觀摩蝕文推演出來的,算得上是得意之作,只是原本但凡新的符陣專研出來,為了驗證其威能,都必須先尋找同道試手。
可是同道之間礙于情面,不可能盡情施展,而且她也不好意思老是麻煩別人。
而現在則不一樣,運轉符陣之時,還有兩個實力強橫的同道在一旁壓制,完全不用擔心對方會突破出來,她可以盡情施展手段,還能時時對疏漏地方加以調整彌補,使其愈發趨于完滿。
這簡直比得她上一人鉆研數十年了。
她還希望對方能堅持的久一些,這樣她可以驗證更多想法,這么一想,這也是蠻不錯的嘛。
于萬宗明白,在這般消磨之下,自己也撐不了多久,今回被擒捉的結局已定,故是他沒有再掙扎,任憑那些符落了下來,一枚枚鉆入了身軀之中,隨即法力一失,便從天中墜下。
方心岸一揮袖,一道氣虹飛出,將之拽住。
楊妙笙見此,嘀咕道:“明明還有不少氣力的”
于萬宗此時露出一絲冷笑,看向三人,道:“爾等莫非以為捉拿了我,事情便結束了么此回窺見天機之人,遠非我一個“
方心岸無所謂道:“來得一個,解決一個便是了。”
楊延真嘲弄道:“道友與他說這么多做什么,他已經是被擒拿之人,此后之事再如何,也與他無關。”
楊妙笙卻是眼眸一亮,沒有結束她問道:“和你一般的人還多么”
于萬宗冷笑一聲,道:“數不勝數。”
楊妙笙更是高興了,要不是還有兩名同道在場,她真想上去拍下肩,說一句真是太好了
方心岸拋出一團云光,將于萬宗收入進去,隨后道:“此事即成,我等當是回去了,天岳那處,還有事等著我等。”
三人同時拿出隨身法符,心意一轉之間,便已挪遁至天岳之上,方才自光虹之中走出,就見一名留著美髯的中年道人站在那里。
三人都是認得,上前一禮,道:“審掌門有禮。”
審峒回得一禮,道:“三位道友既是回來,想已是捉到那于萬宗了。”
方心岸道:“正要送到天岳正殿之中復命。”
審峒點點頭,沉聲道:“此輩身具異相,若是不亂攪天數,只是尋著機緣補益,倒也可由得他們去,可神思陷入執迷,只是一味遵從此道而行,已算不得是修道人了。”
方心岸道:“此輩可能也是無奈為之。”
楊延真表示贊同,道:“方道友看得準。”
有些人其實也是身不由己,譬如說,有人看到的未來之中,自己最后是被人殺死的,那么除了當真心性堅無可摧之人,無論是誰,都一定會想方設法避免這個結果的,絕不可能不受影響。
再一個,未來那動手殺你之人,假如就在你身邊,你該作何反應,其人若是你師長,若是你弟子,或者干脆就是最為親近之人,你又會如何對待他們
下境弟子還無所謂,因為就算翻騰起來,也造不成太多破壞,可要是那些上境修士就不一樣了。
特別是余寰諸天,大小界天眾多,修士無數,最有可能出得問題的就是那里了,平時此輩便是到來,數目也是稀少,便是有事也不難管束,可現在斗法大會,卻是不可能把所有人都阻擋在外。
方心岸這時打一個稽首,道:“諸位上真想已是等待許久,我等需先去復命,就不與審掌門多言了。”
審峒面無表情道:“此刻天岳之中另有不妥之處,審某在此等候諸位,就是為了此人,三位道友可將人交由審某,由我送去那處。”
方心岸神情一凜,看了他幾眼,緩緩道:“不了,既然是諸位上真交給我等之事,那也當有始有終才是,審掌門說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