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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洲三位洞天真人原本是想先合力示威,好叫來者有所忌憚,可半天過去,見始終未能壓過對面之人,怕如此下去弄得當真斗了起來,便就一齊主動撤去法力,還歸原貌,甘守廷自里走了出來,高聲言道:“對面是哪一位真人到此?”
天中靈機一轉,清濁之氣一分,沈柏霜收了法相,回言道:“貧道沈柏霜,數百年也曾至東勝一游,不知諸位可曾聽過?”
這名字三人都是有所耳聞,甘守廷好似恍然道:“原來是沈真人,久仰了,久仰了。”說著,朝前方拱了拱手。
他面上雖是輕松,可因曾親眼目睹沈柏霜打散鄭惟行法相那一幕,知曉眼前這人極不好惹,是以心下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一旁杭雨燕雖是女修,可性子卻烈,不愿弱了自家氣勢,冷言道:“這里乃我苦心門地界,沈真人不曾知會一聲,便就來到此,是否有些不妥?”
甘守廷朝她使了個眼色,呵呵笑言道:“杭道友言重了,沈真人乃是外洲修士,想也不明我東勝地理,這南廣海上又無界碑,也就不必苛責了。”
沈柏霜卻是淡聲道:“我知曉此是何地,也知此處是你苦心門界下,此行便是專程來會一會幾位的。”
“哦?”甘守廷有些詫異,隨即神色漸漸嚴肅起來,暗含幾分戒備道:“原來沈道友是特意來見我等,不知是何要事,卻要勞動道友親來此處?”
沈柏霜把目光投向三人,道:“南武山中有一處觀潭院,早已投在我涵淵門下而你鳳湘劍派卻遣人打殺門中長堊老弟子,毀去靈脈,此事我不得不討個說法。”
甘守廷一怔,觀潭院?此觀不是他鳳湘劍派下宗么,怎成了涵淵門下了?
而是他覺得此事太小,不值得洞天真人親自出面說到底觀潭院又非鳳湘劍派本門弟子,若是其來封書信,分說一二,求個人情,他也不會不給臉面。
再一仔細琢磨,他卻是回過味來,一位洞天真人,當真會為了這等事興師動眾么?顯然不是,不過是以此為借口,上門示威來了。
吉真人在那里笑嘻嘻道:“看來沈真人是來撻伐問罪的。”
甘守廷與欲鬧翻也不去辯駁里間是非,斟酌語句道:“那真人以為該當如何?”
沈柏霜直截了當道:“從此五龍江以北,為我涵淵門界下。”
此語一說,他態度已是明朗,示意涵淵門要把北洲收入囊中,而背后有其坐鎮,南三派不要再妄圖染指。
杭雨燕幾次要說話,都被甘守廷以眼色止住,這次卻是忍不住了,尖聲道:“若是不從又怎樣?”
沈柏霜輕描淡寫道:“我已殺了一人卻不介意再多殺幾人。”
這話殺氣騰騰,聽得杭雨燕眉上作色,似乎就要發作可是想了想,終究迫于沈柏霜實力,咬牙忍了下來。
甘守廷覺得自己一人無法做主,便退了回去,與兩人商議了一會兒,才出來道:“沈真人此議,我等可以答應下來但卻也有個條件,貴派若有弟子到我南洲界下,也需事先告知。”
沈柏霜淡淡言道:“便就如此吧。”他掃了一眼三人身形一轉,但見一縷清氣升騰已是不了影蹤。
甘、杭二人本想用觀氣之法探明他去了何處,可是看了下來,卻駭然發現,竟是絲毫感應不到其身在何處。
兩人臉色俱是不太好看,這意味著對方有藏匿氣機之法,可以隨時出入南洲地界而不被察知。
他們平日又不聚在一處,若是此人心懷殺機,那便極易被各個擊破。
吉襄平這時打了個哈欠,道:“此間既然無事了,那我也回山去了,兩位不必送了。”
他拱了拱手,就起了一道清云,閃身往東去了。
他這一走,杭雨燕轉首看了過來,道:“你當真打算答應那沈道人么?”
甘守廷點頭道:“那是自然,若是不從,我又何必應承?況且你也瞧見了,此人神通不凡,可將自身氣機隱去,這等對手,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杭雨燕咬唇道:“我卻是些不甘心!”
甘守廷嘆道:“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眼見軒岳派煙消云散,鍾臺派也再無洞天真人坐鎮,正是其虛弱之際,正可三家一同出手,將其侵占了下來,可眼下卻是平白讓涵淵門撿了便宜去。
甘守廷見杭雨燕還是一副不能釋懷的模樣,便勸說道:“暫且不用多想了,而今時機不對,只依靠你我兩家門下弟子,就算對上鍾臺,也是有心無力。
與過元君一場好斗,兩派門下元嬰修士折損了大半,若是青宣宗不出力,僅憑門下這點實力,還撼動不了鍾臺,
杭雨燕恨恨道:“吉襄平只想著明哲保身,毫無半點進取之心,若是他肯真心與我兩派聯手,當日軒岳一亡就可壓上門去,哪會讓涵淵做大?”
甘守廷道:“雨燕你也不必懊惱,我料涵淵想收服鍾臺,也絕非一帆風順,”他起手朝北指了指,意有所指道:“需知盯著北洲的并非一家。”
杭雨燕反應過來,道:“你是說海外妖蟒?”
甘守廷笑道:“正是,鄭老道一死,我卻不信他們還能忍耐的住,那羅夢澤道行也是不淺,先前顧忌我五家聯手,才被壓制在了海外,我等只要做出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說不定就能挑動兩家相斗。”
杭雨燕想了想,贊同道:“此言有理,那我等需好好回去積蓄實力,等待機會了。”
東浩海界,魏道姑正在一堆亂石礁中乘風飛渡,行有數個時辰后,天色漸暗,她忽然眼前一亮,到了一塊嵯峨怪石前,用手撫了撫,自語道:“就是此處了。”
她往后退了退,腳踏罡風,繞石轉了三圈,隨后起指一點,道:“開!”
那石隨聲轟轟向下一沉,水中好似煮沸一般,不停翻滾,半晌之后,水下浮出一座靈光四溢的陣門。
少頃,一名少年走出,望見是魏道姑,忙躬身道:“原是師叔來了。”說著,側身讓了門戶。
魏道姑整了整衣衫,往里步去,到了陣門之內,一到里間,入目處是一盞盞牛角珠燈,一路順著石階往上去,直至通入望不見盡頭的迷霧之中。
她無奈嘆道:“何需如此小心?”
抖了抖袖子,露出一截臂膀,起門中法訣認真推算了半刻,便腳下踩云,飛身到了第三十七盞牛燈,把袖一拂,眼前景物又變,恍然來至一處恢闊洞府之內。
她面前是一十余畝大小的湯池,灑滿艷麗花瓣,五彩繽紛,香氣濃郁,池水熱氣騰騰,氤氳飄渺,兩側洞壁之上有一個個細小孔洞,自外透入進來一道道光華,與煙氣交織一處,晃得此間似若有虹霞跳躍。
這時水中泛波,一條白魚游了過來,到得面前,便化作一貌相溫婉的女子,窄腰長腿,銀袍高髻,她上得岸來,半跪在地,托舉起一只玉盤,啟唇道:“還請魏道長沐浴更衣。”
魏道姑看著盤中放著一身道袍,有些不情愿,蹙眉道:“師兄又在搞什么名堂?”
她身為修道人,身上就算有污垢塵埃,法力一轉,也能打理清爽,根本無需再去洗浴,對此便有些排斥。
那女子露出一副可憐模樣,道:“此是境主特意關照的,還望魏道長不要令奴婢為難。”
魏道姑無奈,猶豫了一下,只得卸除了衣衫,下了湯池之內洗浴。
半個時辰之后,她出得水來,換了盤中袍服,由那女子引路,沿著湯池后一條架于兩崖之上的藤橋,來到了一處孤峰之上。
四周放眼望去,盡是云海奔騰,茫茫天地之間,仿佛只余腳下這一方立足之處。
那女子指著山壁之間嵌著的一座石府,道:“境主就在里間等候,魏道長請自入便是。”
說完,她福了一福,就退了下去。
見四處已是無人,魏道姑上前一把推開石門,怒氣沖沖朝闖了進去
洞府內有一名唇若含丹,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坐于案前,正手捧一卷竹書細細品讀,顯是看到精彩處,不免眉飛色舞,見她進來,驚喜站起,將書卷一拋,道:“師妹來了,快些過來坐。”
魏道姑本是有些不滿,見他這幅樣子,卻是發作不出來,哼了一聲,在一旁坐下。
那少年眼珠一轉,笑道:“師妹可是為方才洗浴之事動氣,為兄也是不得已,這幾日來東勝洲局勢變化極快,外間有幾名邪宗弟子,似是要趁亂想要找出我小倉境所在,為兄這也是防備有人在師妹身上做了什么手腳。”
魏道姑雖不服氣,可也知曉說得有理,冷聲道:“若非你傳書喚我,你以為我愿意來此么?”
那少年笑著一揖,賠禮道:“都是為兄的不是了。”
魏道姑不耐煩道:“快些說吧,你找我來,到底為了何事?”
那少年回了案后坐下,定定瞧著她道:“師妹可還記得上回問我討要的三味靈藥么?此次想請師妹再往涵淵門送去一些。”
魏道姑一怔,前次因欠下張衍人情,她好說歹說,才從這位小氣師兄中拿得些許靈藥來,卻不信隔了這些時日,對方就變得突然大方起來,不由狐疑看去,道:“師兄,你又在作什么算計?”
那少年往后一靠,用手敲了敲桌案,嘿嘿笑道:“我當然也不是白給的,你去與張掌門說,靈藥我這處有的是,只需他拿煉化天妖后的寶材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