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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魄宗,蘭麝臺。
值役長堊老李岫正與其師兄潭星影說話,忽然洞府門外一陣吵鬧,不禁皺眉道:“誰人在外?”
門外值守童子道:“老爺,是弟子諸敏,說是有要事求見,小的與他說了,老爺正招待丘真人,無暇見他,他卻是偏不信。”
潭星影笑道:“終歸是師弟弟子,何不見上一面?”
李岫沉默片刻,道:“來都來了,便叫他進來吧。”
話音落下未久,一名年輕修士跌跌撞撞沖了進來,到了洞府內,噗通一聲跪在榻下,砰砰叩首,涕泣言道:“恩師,溟滄派欺上門來,父王不得已下了戰帖,可那張真人著實厲害,弟子恐父王不是此人敵手,還請師門伸手,幫上一幫。”
李岫輕嘆息一聲,下得榻來,把他攙起,溫言撫慰道:“諸妖王之事,門中不會置之不理,我與你潭師伯正商議此事,諸敏你不必擔憂,回去好生修行,你資質不在同門之下,且莫因此事亂了心境。”
諸敏本以為此事為難,自家師父多半會推三阻四,卻不想如此輕易就應了下來,怔愣了一會兒,才恍然回神,感激涕零道:“多謝恩師,多謝恩師。”
李岫笑容和藹,拍著他肩膀道:“去吧。”
諸敏退后幾步,再重重一叩頭,道:“余淵百萬部眾,全指望恩師了。”說完后,才起身退了出去。
潭星影轉首道:“師弟果要伸手去救么?”
李岫回了榻上坐好,面無表情道:“救,如何去救?溟滄派此舉,是為掃平后路,好騰出手對付我等張衍正巴不得能我靈門能送上門去,以為他進身之階,這等時候,怎可自投羅網?”
潭星影想了一想,容色稍正道:“若任由局面敗壞,先前布置可就白做了。”
這時忽然有聲音傳來道:“本來就是一招閑棋,又何必看得過重?”
兩人一聽此聲,連忙都下榻行禮,口中恭敬道:“恩師。”
殿中銅鶴嘴中噴出一道白煙,隨后一旋一凝,化作一名高結道髻,目赤眉紅,膚如潤玉的道人,他淡聲道:“都起來吧。”把手中拂塵一擺,上了主位坐好。
李岫小心道:“弟子請教恩師當如何應付余淵部?”
赤眉道人沉聲道:“靈穴即將現世,眼下尚不到與溟滄派對上之時,但那諸敏畢竟是我門下弟子,此向師門求請,若是置之不理,難免令人心寒。”
他起抬袖,自里拿出一只玉匣,道:“此是池臺中所藏龍龜殘甲,可命其拿去了予了他父,再對他言若是諸族長此戰敗了,子侄若愿來我門中,可得庇佑如是他元靈能夠逃出,來生為人,可轉入我血魄宗,我收他做真傳弟子。”
李岫上前接過,想了一想,小心問道:“這兩物誰人前去相送較為妥當?可要弟子前去么?”
赤眉道人言道:“不必,諸敏合適就遣他去吧。”
李岫與潭星影對視一眼,躬身應道:“是,謹遵恩師之命。”
不過一個時辰后諸敏就獨自一人,攜了書信和龍龜殘骨出了血魄宗乘了門中所贈飛梭往北冥洲去。
他一路趕得頗急,大半月后,便回了余淵部中,隨后迫不及待將兩物轉呈了上去。
諸伯皋聞知此事后,卻是沉思不語。
事先他未曾想到,血魄宗竟會把自己兒子送了回來,未有一點挾持逼迫的意思,不覺深深嘆息了一聲,暗忖道:“原還打算拼上一拼,若是見勢不妙,就此認輸,可血魄宗把話說得如此敞亮,卻是不能不上去拼命了。”
門外人影一閃,一名中年修士走了進來,躬身一揖,道:“父王。”
諸伯皋問道:“可曾把你阿弟送走了?”
中年修士道:“孩兒已勸他早些離開了,未曾讓族老察覺。”
諸伯皋點點頭,送幼子往魔宗修道,此事本是隱秘,若是讓門中族老見著了,否則恐生誤會,而在這個節骨眼上,族中可是禁受不起任何折騰了。
中年修士看一眼放在案旁的那枚龍龜骨甲,嘆道:“可惜無有天妖精血,否則憑了此物,父王拼死沖關,未必不能邁入五轉境中。”
諸伯皋沉聲道:“卿勝于無吧,得了此物,至少我可把力道四轉境推至圓滿境地,與張真人一戰也可多了幾分勝算。”
念頭一轉,又道:“還有兩月便是斗法之日,時機緊迫,我需立刻閉關,族中之事先交由你來打理,若是溟滄弟子前來襲擾,可暫且退卻,不必理會,一切待為父出關再談。”
中年道人躬身道:“孩兒知曉了。”
兩月時日很快過去,在溟滄派弟子步步進逼之下,余淵部不得不棄了所有岸上守土,退入津河深處。
而溟滄弟子得勢不饒人,在距津河不足三百里的守歲山上布下禁陣,魏子宏法駕也是由鼓塌山挪至了此處,背后只留百余名弟子看守。
此時魏子宏帶著數名弟子來至山巔之上,俯覽下方景物。
他身旁一名長髯飄飄的道人指著腳下那條滔滔大河,道:“魏真人請看,這便是津河了,此乃北冥洲南地三條大川之一,傳上古時曾與淵水相接,是以在此棲居生衍的妖部皆有一個‘淵’字。”
這名道人名為王緒,乃是半人半妖之身,此人少時曾在一名丹師身旁做過燒爐童子,靠著天生靈慧,學了不少煉丹秘術,那丹師死后,出來走動,卻不想被不少部族奉為座上客,因而對山川地理地理山川和各家妖部情形極是熟悉。
余淵部露出吞并周遭部族的跡象后,他唯恐遭八部責難,是以借口遠游,一人到山中結廬為居,趙崇來探訪時,偶與此人遇上,覺得此人熟悉,極有有用,故而引薦到了魏子宏處。
魏子宏目光在大河上來回一掃,問身旁弟子道:“這幾日沒有動靜么?”
那弟子言道:“回稟真人,余淵部一直未曾有過動作。”
魏子宏沉聲道:“不可大意,明日便是斗法之期了,恩師也快動了,不可出甚意外,你等要加倍小心。”
那弟子連忙稱是。
魏子宏轉首道:“王道長,你曾說諸伯皋此人當是梟雄心性,而今一退再退,依你之見,可是有甚詭謀?”
王緒稍稍彎腰,道:“諸伯皋往日行事還算堂皇,少有弄機巧詭計的,照小道看,該是寄望與張真人一戰,未免部族平白遭損,才如何施為。”
魏子宏道:“你先前有言,余淵部本族只萬余人,余者皆是津河水族湊聚而成,這諸伯皋會否只是虛晃一招,明則下書邀斗,暗中則攜了嫡族逃遁他去?”
王緒連連搖頭,道:“魏真人,這決計是不會的,那等事只有東海上那無有根基的野妖才會做得,而這北冥洲中,凡大妖皆是族中王將,上位時皆是與部族約誓,言明彼此乃為一體,王將受部族供養,而部眾則庇托其羽翼之下,兩者若分,則無一可存,是以每次妖部入掠東華,皆是舉族而來,從無例外。”
魏子宏點點頭,道:“原來如此,王緒,這回得以順利剿滅上百妖部,其中你出力甚多,待蕩平這余淵部后,我自會向恩師請功,為你討一個津河總管的名頭來。
王緒聽了,登時激動起來,忙跪下磕頭,道:“多謝魏真人,多謝魏真人。”
他眼下所習功法,還是當日那道人傳下的粗淺吐納術,開脈之后,已是再無望有所長進了。
可有了這津河總管個名頭,便可得授氣道玄功,不僅如此,此職還可世世代代承襲下去,后輩子侄天賦高的,還可送入溟滄門中修道,這叫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魏子宏一笑,正要讓他起身,忽然心生感應,扭首往下看去,見津河仿若被煮沸一般翻滾跳動,天昏地暗,慘霧漫漫,空曠四野下直起驚天呼嘯,震動耳膜,匯山上禁陣竟是符箓紛起,好似那燭火受風吹氣鼓,閃爍明滅不定。
乍見此等變化,許多初次出門的溟滄低輩弟子俱是臉上變色。
魏子宏神色仍是鎮定,他雙眼一瞇,額頭正中一只神目霍然睜開,一道金光照出,透過前方迷塵濃煙,直直看到數百外。
卻見那津河上正騰起漠漠妖風,至少有百萬妖修聚于一處,以壓山摧城之勢往前緩緩挪來,當中堊拱有一艘大洲,由百余頭白毛水猿背托拉拽,上站有一名負手而立的道人,似也察覺他看來,轉首目光,報以一笑,隨后一揮袖,又將景物遮了去。
魏子宏額頭神目一合,后退一步,神情凝重,暗道:“這些妖修竟是能以百萬部眾結陣?如不是得高人指點,絕難如此!果是恩師所言,比輩若不早除,必成我溟滄大患,定需在此前料理干凈。”
他此刻有些擔憂,要是百萬妖修一齊來攻,他自信能夠應付,可對方要是結成大陣,就是喚上后面韓王客三人,也未必能擋得住,莫非要棄了此處,退回鼓塌山么?
正思索間,忽聽得云中一聲龍吟傳來,魏子宏神情一動,抬首看去,精神振奮道:“是恩師到了!”
溟滄眾弟子忙仰首看去,就見天中忽然有罡風旋起,圍繞守歲山的黑云慘霧頓時開了一個大豁口,霎時天光照下,就聞轟隆一聲,一對搖頭擺尾的墨蛟先自罡云之中探出,其后拖拽一幢三層塔閣,揮開層層霞光,朝此沖下,千余遁光緊隨其后,如虹光飛馳,星光灑地,一齊往下飛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