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  第157章 梁祝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混在東漢末 | 莊不周   作者:莊不周  書名:混在東漢末  更新時間:2012-05-02
 
混在東漢末

初春二月,微風依舊寒意十足,劉修駐馬河津,看著河那邊用力揮著手的阿母唐氏,忽然鼻子有些酸。,,。阿母以為他進京求取功名,高興得幾天沒睡好覺,經常大半夜的想起了什么要帶的,立刻起來給他收拾,逢人便說兒子要進京做官了,嗓門大得村里人看得她就苦笑。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這一去,也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寧城之戰雖然打贏了,但是鮮卑人依然強大,大漢卻在不斷的衰落下去,幽州很快就會成為戰亂之地,他雖然一上戰場就頭腦發熱,什么險都敢冒,聞到血腥味就有狂化的傾向,但他沒有做炮灰的自覺性,沒有興趣再到邊疆來參戰。

去一趟洛陽,也許他就會南下,甚至可能出海,反正對他來說,可以避難的地方多了去了。老爹還沒有回來,家里只剩下阿母一個女人,他本來想拖幾天再說,可是阿母卻催著他立刻動身,生怕這個機會一去不復返。

如果她知道這一別有可能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兒子,不知道她還會不會這么熱心。

到這個世上,他和阿翁阿母呆在一起的時間也就是三四個月,自從到桃谷讀書之后,他們就很少見面了,但是這兩人卻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他從他們那里感到了親情的溫暖,如果不是因為天下將亂,幽州也不太平,他也許真想在這兒多呆一段時間。

劉修本想帶著他們一起走,可是阿母一聽就連連搖頭,把劉修后面的話全堵了回去。她說除了愿意跟兒子到洛陽住幾天,開開眼界之外,別的地方哪兒都不想去,雖說幽州是邊郡,可是她已經習慣了,不想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過下半輩子。

去洛陽?一想到董卓一把火把洛陽燒成了廢墟,劉修覺得還是讓不想離開家的阿母呆在涿縣比較好一些。

劉修給老爹劉元起留了一封信,簡略的說明了自己的“猜測”,希望他說明阿母,做好搬家的準備。雖說大漢的百姓想要遷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現在流民那么多,也不差他們一家,何況家里也沒什么產業,縱有損失也有限。他已經盡量把話說明白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

劉修伏在河邊,給河對岸的唐氏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唐氏愣了一下,開始用手抹眼睛,估計也是舍不得兒子落了淚,只是她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劉修給她磕這三個頭的真正用意。

“德然,毋須傷悲,待你衣錦還鄉,就是對父母最好的報答。”盧敏輕聲勸道。

“是啊,大兄,不用擔心,我們此去最多半年,也就能得一官半職的回來,到時候伯母不知道要怎么高興呢。”劉備大聲說道,他的母親也在河對岸,可是他臉上看不到一點離別的悲傷,只有對美好前程的無限向往。

張飛也勸了兩句,劉修這才起身,翻身上了馬。盧敏滿意的點點頭,吩咐起程。不遠處,王楚從毛嬙挑起的車簾中看到了這一切,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毛嬙放下車簾,瞥了她一眼:“這么好的男子……”

“姊姊”王楚嗔怪的打斷了她,背靠著車廂,閉目養神。毛嬙笑了笑,擠到她身邊坐好:“不是姊姊多嘴,你的心思我還不明白?明明的是喜歡,卻不讀書讓家里為難。可是你想過沒有,真的進了宮,你王家就能興旺?想想這一百多年以來,出了多少外戚,不錯,他們是飛黃騰達,權傾朝野,可是他們現在在哪兒?”

王楚沉默不語。

“遠的不說了,竇家的事情近在眼前,你不覺得你那個想法太冒險了些?”

王楚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姊姊,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可是……這由得我做主嗎?”。

“是由不得你做主,可是你努力過嗎?”。毛嬙沒好氣的說道,她和王楚擠在一起切切私語,竭力勸說王楚改變主意。王楚只是低著頭,手指繞著腮邊的一縷頭發,沉默不語。

毛嬙嘆了一口氣,不再說了。

車外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毛嬙從車簾縫里向外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快看,那幾個小豎子又在賣弄了。”

王楚嘴角一挑,終于露出一絲笑容。劉備、張飛和毛宗幾個人第一次出遠門,而且是去京師求官,都有些興奮,有事沒事就和劉修身邊的那個婢女藍蘭說笑,爭著逗她開心,不是唱曲,便是說笑話,要不就討論當日在寧城的戰事。張飛是親歷戰場的,當然最傲氣,毛宗和劉備慘一點,一個被人生擒了,一個險些送命,最后要靠裝死才活下來,當然被張飛看不起,他們惱羞成怒,便聯合起來與張飛斗嘴,幾個人難得有清靜的時候。

“那婢女是怎么回事?”王楚看著含笑不語的藍蘭,皺了皺眉頭。

“好象是太平道的人,張使可能想讓德然入太平道,可是德然偏偏還看不上,說他們那些道術都是騙人的巫術,張使便讓這個女子跟著德然,輔導他練習道術的。”毛嬙解釋說,頓了片刻,又解釋道:“德然對她很客氣,從來沒把她當婢女看,連一句輕薄的話都沒有。”

“這道門中的人,還真是奇怪。”王楚嘀咕了一聲。

“別小看她。”毛嬙提醒道:“在梁渠山能擊殺槐縱,她也有功的。”

王楚沒有吭聲,悶悶的放下了車簾。她已經聽毛嬙說過幾次,梁渠山一戰,劉修和三個太平道人借著暮色從山坡上穿過密林,飛身跳下幾丈山崖偷襲槐縱,一擊得手,從而奠定了戰局,而這個藍蘭就是其中之一。

“大兄,你也來一個吧。”劉備大聲叫道。

“我?”劉修連連搖頭:“我不會唱曲,我還是聽你們唱吧。”

“別不好意思,這里又沒有外人,唱一個。”毛宗起哄叫道:“我那天離開陽樂的時候,伯珪兄還放歌一曲呢。不信你問問阿楚姊姊,姊姊,你說是不是啊?”

王楚笑了,她離開陽樂的時候,公孫瓚偷看了她好幾次,最后還高歌一曲,說是為毛宗送行,不過王楚知道,那首送別曲與其說是唱給毛宗聽的,不如說唱給她聽的。公孫瓚長得很漂亮,人又很豪氣,的確是個人杰,只可惜對于她來說,再好也沒有用,她注定是要進宮的。可是她現在卻突然想聽劉修唱一曲,便應了一聲:“是呢。”

“如何?”毛宗從車上伸出手去扯劉修的袖子,不依不饒的說道:“唱一個,唱一個,憑什么我們都唱了,你卻不唱?”

他們這次出行有三輛車,毛嬙和王楚合乘一輛,盧敏乘一輛,還有一輛本來是給劉修、毛宗準備的,但是他們都愿意騎馬,不愿意坐車。本來毛宗也要騎馬的,公孫瓚送了他一匹烏桓名駒,他是愛不釋手,恨不得天天和馬睡在一起。可是毛嬙說,他們去京城是想求官的,騎馬會讓人看不起,不準毛宗騎馬,逼著他和盧敏一起坐車。毛宗為此很不高興,卻又無可奈何,坐在車上也不安份,一點優雅的風度也沒有。

張飛、劉備也跟著起哄:“唱一個,唱一個”

毛嬙看了一眼面帶期待之色的王楚,忽然掀開車簾笑道:“德然,不要扭扭捏捏的了,我們北疆人要爽快一些。”

劉修看了過來,正好看到車簾后王楚的半張臉,王楚心虛的縮了回去,躲在毛嬙身后。劉修笑了,輕輕的推開毛宗的手,“我真的不怎么會唱,不過,我知道一首曲子不錯,我哼給你們聽聽,如何?”

“行啊行啊,只要你出聲就行。”劉備鼓掌大笑。盧敏見了,也無奈的搖搖頭,他本想攔著他們的,可是毛嬙發了話,他也不好當面阻攔,好在幽燕人性格豪爽,送別也好,飲宴也好,放聲高歌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當年燕太子丹送荊軻入秦,荊軻便在易水邊離下了那首著名的送別曲。

劉修醞釀了一下情緒,輕輕的哼了起來。王楚凝神細聽,剛聽了兩句,便眉頭輕蹙,嘆了一聲:“好曲我怎么沒聽過?”

“你沒聽過的多了去了。”毛嬙取笑了她一句,又聽了片刻,也皺起眉頭:“奇怪,我也沒聽過這曲子。”想了想,又搖搖頭道:“這曲子是好聽,可是……太凄涼了。”

外面的劉備和毛宗已經叫了起來:“換一個,換一個,這什么曲子嗎,聽得人想哭。”

劉修不好意思的一笑,“我說我不會嘛,你們非要我獻丑,算了,不吹了,省得你們一個個哭出來,可不好看。”

“暮氣沒勁”毛宗失望的縮回車子,對劉備大聲叫道:“玄德,你跟著蹋頓他們走了那么久,有沒有聽到什么有趣的胡曲?唱一個聽聽。”

劉備臉一紅,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也不推辭,扯開嗓門大聲的唱了起來。毛宗和張飛大聲的應和著,打著拍子,一個個大呼小叫,引得行人側面,他們卻更加開心,越發的賣力,把枯燥的行程變成了熱鬧的賽歌會,就差手里沒有酒杯了。

王楚倚著車壁,眨了眨眼睛:“姊姊,你也沒聽過那曲子?”

毛嬙看了她一眼,壞笑著搖了搖頭,把頭伸出車外,沖著正和張飛他們一起鬼嚎的劉修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車旁,沖他擠了擠眼睛:“把你那剛才的曲子再哼一遍,我想聽。”

劉修會意,便從頭開始又哼唱了一遍。王楚一直很用心的聽著,手指隨著節奏輕輕起舞,直到劉修哼唱完了,還沒有從意境中回過神來。

“這是什么曲子?”毛嬙從王楚閃動的眼神中體會到了她的好奇,主動問道。

劉修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偶爾聽人說起的,好象是一個故事。”

“還是個故事?”毛嬙伏在車窗上,好奇的說道:“快說來聽聽。”

“這故事可有點傷感,你確定要聽嗎?”。

“要聽要聽。”毛嬙不耐煩的擺擺手。

劉修咳嗽了一聲,開始給她們講故事,說是一個女子女扮男裝去求學,結識了一個男子,兩人成了好朋友,后來男子發現了女子的身份,產生了愛慕,可是那女子的家人非要逼她嫁給一個貴人,那男子失望之后,就自殺了,女子出嫁的那天,途經男子的墳墓,得知戀人為情自殺,不禁伏墳痛哭,墳墓忽然裂開,那女子便跳了進去,兩人化成蝴蝶,從此雙宿一起飛。

他還沒講完,毛嬙的眼睛就濕潤了,鼻子也有些囔囔的,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責怪的對劉修說道:“你故意的吧?少字講個故事都意有所指,讓人心里酸酸的不好受。”

劉修眼睛一瞪:“我說有點傷感,你就是不信,非要聽,現在覺得丟人了,又怪我。”說完,聳聳肩,輕催大紅馬,向劉備他們那邊趕了過去。

“這小豎子不懷好意,讀書定是故意的。”毛嬙氣憤的說道,“阿楚,你不要上他的當。”

王楚的眼睛也紅紅的,可是她卻不同意毛嬙的看法:“姊姊,他不通樂理吧?少字”

毛嬙想了想,“這倒是沒聽過。”

“一個不通樂理的人,也許能編一個好聽的故事,卻不可能編得出這么哀婉的曲子。”王楚吸了吸鼻子,用手絹輕輕抹了抹眼角:“他沒有騙人,這首曲子應該就是配這個故事的。”

毛嬙處事果斷,有男子豪氣,對音樂卻是不通,聽王楚這么一說,自然不會再有什么懷疑。她雖然覺得劉修用這個比喻明顯的例子并不妥當,可是也覺得劉修好象沒有這么大的本事專門編個曲。她偷偷的看了一眼王楚,王楚縮在車廂里,眼神有些散亂,若有若無的哼著那首曲子中的幾句,她雖然只聽了一遍,可是已經大致掌握住了曲調,基本的韻味也把握得住了四五分,憂傷婉轉的曲調聽得毛嬙一陣陣的心酸。

他們渡過了易水,出了幽州界,首先進入了河間,經過鄚縣時,他們順便拜訪了張郃。張郃剛剛回到家不久,他雖然沒有接受夏育的辟召,可是夏育的辟書卻送到了鄚縣,鄚縣幾個大族都知道了寧城大戰的事情,對張郃頓時高看一眼,張郃的名聲提升了不少。一聽說盧敏和劉修來了,張郃非常高興,設宴款待他們,河間的名流們有不少趕來相賀,他們平時倒未必看得起張郃,可是卻不敢小視盧敏。盧敏身為大儒之子,又有戰功,以后的前途不用多說,讀書定是一路暢通的,趁著他還沒有升官之前結交一下,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在張家盤桓了兩天,張郃托劉修帶封信給他的從兄張超,又將他們送出五十里,這才依依惜別。

二月下,他們到達鉅鹿,在鉅鹿城外的長亭,藍蘭遇到了兩個前來迎接的道門中人,交談了幾句后,劉修得知,張鳴已經趕到鉅鹿,但是大賢良師張角卻不在鉅鹿。他們在寧城分手的時候,張鳴曾經說過要把劉修引薦給張角,讓劉修見識一下高深的道術,劉修也做好了準備,沒想到張角卻不在鉅鹿。

“張使在鉅鹿?”

“震使在鉅鹿,他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大概下個月會去洛陽。”

“那好,我們到洛陽再會吧。”劉修雖然有些失望,卻也沒太放在心上。張鳴現在都成了他的打手,不敢再在他的面前擺八大弟子的譜,張角這個大賢良師也未必就能厲害到哪兒去。他聽張鳴提過,他的道術水平雖然不及張角,但有了青牛角這個神器之后,他離張角的境界一下子近了很多,別的不敢說,八大弟子中,他現在可以穩坐第一。

“那好,下個月洛陽見。”藍蘭向劉修行了一禮,跟著那兩個人匆匆離去。她沒有說具體的理由,只說張鳴讓她去一趟,劉修估計是她們教中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多問,只是沒有了藍蘭在身邊照顧,他又在恢復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了,享受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突然一下子沒人照顧,他還有些不太習慣。

緊接著,王楚也和他們分了手,她是趙國人,從鉅鹿向西即可回家,而劉修他們卻要一路向南。分手之際,王楚看了劉修一眼,抿著嘴唇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什么也沒有說,登車而去。

劉修悵然若失,心情有些低落。

“德然,你會做那傻傻的梁山伯嗎?”。毛嬙輕聲問道。

劉修眉毛一挑,略作思索,很堅決的搖了搖頭:“不會。”

毛嬙有些失望,不高興的扭過了頭,剛要譏諷劉修兩句,劉修又說道:“自殺多傻啊,人又不能真的化成蝴蝶,白死兩個人嘛。”

“且”毛嬙一甩衣袖,轉身就要走。她雖然覺得劉修說的沒錯,可是她還是有些失望:“原來你只是個嘴上說說的人,真讓你行動了,卻現實得很。”

劉修義正辭嚴的說道:“我當然現實。喜歡一個人,就要去爭取,為什么要傻乎乎的自殺?”

毛嬙猛的停住了身形,轉過身上下打量著劉修,劉修臉上一絲兒笑意也沒有,看不出有開玩笑的成份。她猶豫了一下:“你準備怎么爭取?”

劉修眉頭一皺:“問題是……她怎么想?她如果想入宮,那我不好勉強她,總不能斷了她當皇后的夢,你也知道的,我就是當再大的官,也當不了皇帝。”

“如果她自己不想入宮呢?”

“那就沒得說了。”劉修一挺胸脯:“不管用什么辦法,我都要把她搶回來。”他向毛嬙湊近兩步,哈著腰,拱著手,露出諂媚的笑容:“師嫂,她是不是對你說什么了?”

毛嬙用怪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她沒對我說什么,不過我知道,她這些天經常哼著你那首曲子,半夜常常坐起來流淚。你沒注意到她眼睛腫了?”

劉修搖搖頭,很無辜的說道:“我怕她生氣,沒敢盯著她看。”

“豎子,敢在我面前耍嘴?”毛嬙又好氣又好笑,抬手拍了他一下:“你當我沒看見你那雙狗眼有事沒事就往我車里亂瞟?”

“慚愧慚愧,就知道瞞不過師嫂的如炬神眼。”劉修憨厚的笑道,連連拱手,隨即又舉起手,一臉正色的發誓:“蒼天在上,滿天神靈作證,我可沒看你。”

毛嬙被他逗笑了,“別貧嘴。你還是快點想想辦法,下個月她就要去洛陽,很快就要待選入宮。你如果不能盡快想出兩全齊美的好辦法,再后悔也來不及了。”

劉修眨了眨眼睛,用力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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