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這番話,在座幾人都是默不作聲,這差事豈是如●好找的?現有的差事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除非是創新,又或者是革新,再說了,攤丁入畝乃是國策,什么革新能與之相提并論?
安靜了半晌,老九才輕嘆道:“八哥,京城的改造工程已經結束了,咱們手頭眼下就一個工商雜稅革新,別說是利于咱們、適合咱們的好差事了,皇阿瑪能隨便指派一份差事,咱們也能稍稍喘口氣。”
老十卻道:“八哥要在府中守制,九哥跟我又有雜稅革新的差事,即便是有差事,咱們也是無暇分身。”
微微笑了笑,道:“我身子已然無礙,雖是在府守制,但京師雜稅革新的事情,還是能夠擔的下來。現在的問題是沒有差事,指望皇阿瑪指派,實屬渺茫。
老九瞅了老十一眼,道:“聽十弟的意思,似乎是有想法?”
“我能想出什么來。”不以為意的笑道:“咱們之前的差事,不都是十四弟想的,與其在這里發愁,還不如去找十四弟,讓他再給咱們想個主意。”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何焯臉色也顯的有些不好看,擔心的望了一眼,暗罵十阿哥口無遮攔,這話讓八阿哥情何以堪?
卻是笑著擺擺手道:“十弟性情梗直,遇難能夠想到十四弟,說明他沒把十四當外人。只是,十四弟現在畢竟是自立一黨,還會如以前一樣,幫我們出謀劃策?咱們與他不說是敵對,卻也是競爭儲位的對手,十弟何以會有這想法?”
“八哥,我口直您別見怪。”老十也意識到不妥,解釋了一句才道:“十四弟自立一黨,我開始也恨他,時日一長也就淡了,我是直人,看人看事,全憑直覺,老十四雖說是自立出去了,卻是從來就未針對我們過,實際上是咱們一直在針對他,我一直覺的,我們有難,十四絕不會袖手旁觀。”
聞聽此言,老八、老九、何焯不由面面相覷,老十竟然如此相信老十四?稍楞之后,老九才道:“《南山集》一案,咱們八黨可是有不少人被老十四罷職,怎能說他從未針對我們?”
心里清楚,老九這是怕他對老十多心忙微笑著道:“九弟這話有失偏頗,《南山集》案的處理,易位而處,我未必能做到十四弟那樣。”微微一頓,他才接著道:“十弟說的不錯,一直以來,都是咱們在針對十四弟,儲位只有一個,不爭不行!不過,與十四弟咱們都是君子之爭。眼下四哥異軍突起,我也很想知道十四弟是何態度,又將如何處理?九弟、十弟不妨找個機會試探一下。”
老九聞言不由一怔,詫異的問道:“八哥,即便十四弟顧念舊情,難道不慮皇阿瑪多心?”
“九爺慮的極是。”何焯跟著道:“皇上如今最忌諱的應該便是八黨與十四黨合流,八爺還是慎重為好。”
“十四弟慮事周密,眼光長遠,豈能看不出這點?”卻是顯的甚為輕松,含笑道:“是否援手,如何援手,十四弟自有決斷,豈勞我們操心?你們只管把話帶到。”
“王爺,王爺,該起來上朝了。”包福全在外低低的叫道。
禎從迷迷糊糊中醒來,瞥了外間一眼,但見窗紙才微微發明,不由含糊的咕噥了一聲句,嫡福晉海若卻是一骨碌就爬起身來,稍微理了下自己的衣物,便起身下床,門外的幾個丫鬟聽到動靜,立刻就端著一應洗漱潔具、衣物依次進來。
禎昏昏沉沉的任由丫鬟和海若擺布,待洗過臉,才徹底的清醒過來,又有幾個丫鬟端來米粥,點心,他胡亂吃了幾口便潔手出門上轎而去。
進入四月,天氣一日日的暖和起來,雖然晚間下了場雨,卻也感覺不到寒意,在西華門外下了轎,禎感覺一陣清爽。一路前往西華門,不時有大臣上前見禮祝賀,禎都一一含笑點頭回禮。
因只是常朝,西華門聚集的人并不是很多,九阿哥、十阿哥二人心里有事,來的格外早,也不扎堆聊天,見到禎一路踱了過來,二人便迎了上去,見禮寒暄了兩句,就直接說道:“四哥昨日鼓搗了個攤丁入畝,咱們手頭僅有個雜稅革新,可謂是相形見絀,八哥又要在府守制,十四弟可有法子壓制一下?”
禎暗道,八哥他們消息倒是蠻靈的,老四的攤丁入畝可是我一手促成,他要敢負責推行,就由暗變明,相當于公開亮出爭儲的旗號了,八哥有危機感,亦是正常,不過現在不是打壓的時候,怎氆′得等到老四接手推行攤丁入畝之后,他要是撂挑子,不接推行的差事,還真找不出適合的人選。
想到這里,禎點了點頭道:“十哥把心放寬,肥水不落到外人田。”
一聽這話,老九心里一熱,忙道:“十四弟,九哥之前有孟浪之處,還請海涵。”
“九哥這就見外了,先散了吧。”禎輕笑道:“我心里有數,叫八哥安心休養。”
乾清宮,早朝。
處理完日常朝務,康熙便正式宣布了海軍大捷,一眾王公大臣早已知道,一個個早就挖空心思準備好了頌揚康熙的贊譽之詞,康熙話音一落,立刻便是一片如潮般的稱頌。
康熙一生經歷了無數的大小戰事,值得稱頌的政績更是不知凡幾,對于群臣的頌揚已是耳熟能詳,聽了片刻,便擺了擺手道:“皇四子昨日上了一道奏折,李德全,讀給諸臣工聽聽。”
聽李德全干巴巴的讀完了請攤丁入畝折,一群王公大臣立刻就警惕起來,康熙上個月只是頒布了滋生人丁、永不加賦,不過是固定了全國的丁額數量,就引起了南、北兩派爭論不休,誰也沒料想到這四阿哥竟然更激進,直接就要攤丁入畝。
聯想到四阿哥近段時間一反常態,頻頻在朝會上大出風頭,稍稍敏感的大臣,都意識到四阿哥怕是也坐不住了,這是他開始為公開爭儲做鋪墊。
康熙掃了眾人一眼,道:“對于攤入畝,大家有何看法?”
王是江南太倉人,對此自然是雙手贊成,當即就站出列道:“攤丁如畝實乃是萬世良法,不僅有益于朝廷,亦澤被天下萬民,微臣懇祈皇上盡快推行。”
張鵬翮是四川人,四川地廣人稀,又是戰后重建,早就將丁糧編入田賦,他自然亦是支持攤丁入畝,更何況他在地方任職時間長,很清楚目前賦稅的弊端,當下就緊跟著站出來,道:“微臣附議。”
南派、北派的丁稅之爭,禎早有耳聞,他既不想北派攪黃了攤丁入畝,也不愿意自己十四黨的大員出聲反對,徒惹康熙不快,當下就緊跟著站出來道:“攤丁入畝乃是保證大清長治久安,促進商貿發展,壓抑土地兼并,維持地方穩定的唯一良法,兒臣懇請皇阿瑪大力推行。”
禎這一出聲支持,一眾大臣都是微微一怔,前段時間南、北之爭,并未有阿哥們摻合,今日,先是四阿哥拋出攤丁入畝,十四阿哥又緊接著力挺,北派一眾大員都不由謹慎、遲疑起來,這里面會不會牽扯到黨爭?禎可是十四黨的領袖。
聽到禎如此旗幟鮮明的支持,老九不由一陣疑惑,老十四這是唱的哪一出?不僅不反對,反而是大力支持起來,他是打的上屋抽梯的主意?還是跟老四聯手了?
三阿哥祉消息沒那么靈通,此時聽聞老四突然拋出了個攤丁入畝,心中不由一驚,這老四果然是有爭儲之心,看來,與老四聯手是沒什么指望了。
這時,都察院左都御史趙申喬也站出來道:“微臣在江南時,便聞知有不少地方自行以地起丁,可見攤丁入畝極得人心。微臣附議。”
上書房大臣嵩祝略微猶豫,仍是站出來說道:“稟皇上,南方田土一畝所出約三石,而北方一畝所出不過一石有余,且南方一年兩季,北方一年一季,攤丁入畝,于北方數省而言,不異于雪上加霜,還祈皇上明察。”
嵩祝這一打頭陣,北派各大臣立刻就紛紛跟著站出來,附議之聲頓時就響成一遍。
雖然反對之聲一片,始做俑者——四阿哥卻是老神在在,有康熙支持,他根本就不擔心,何必浪費唇舌。
見反對者甚眾,禎卻是擔心這事被擱置起來,稍稍沉吟,他才道:“稟皇阿瑪,南、北田土產出有異,乃是實情,但丁口分布亦是南稠北疏,京師直隸算是例外,可以另行考慮,此法不妨先在廣東一省試行,以積累經驗,為日后推廣做準備。
另,高產抗旱作物最遲三、五載內亦可在北方各省普及,有望極大提高北方土地產量,如此一來,足以彌補北方的差異。”
一聽禎提及到高產抗旱作物,康熙不由微微頜首,老十四這話可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一旦高產作物推廣開來,南、北差異將大為縮小,想到這里,他輕咳了一聲,道:“攤丁入畝,事關重大,朕意在廣東一省暫試行之,北方,待高產作物推廣開來,再議。”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