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玉昊猶自還在震驚,六世祖卻肅然道:“這個并不難猜出,只要想到,那呂陽并沒有削弱潛力和壽元,卻又能如此之快便晉升,答案其實已經不多,再排除他不可能做到的幾條,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一年前的征戰之中,得到了龍脈分身!”
呂玉昊怔住了,他的手微微顫動著,寬大的衣袖也難掩雙拳攥起,指節發白,但緊攥了一陣之后,卻又不由得頹然放下。
一股難言的感覺涌動在胸膛中,已然說不上是嫉妒,憤慨,還是深深的無奈。
他并非是沖動淺薄之人,自然不可能立刻沖出去找到呂陽,質問他為何隱瞞龍脈分身之事,為何有了好處一人獨吞,不予分享。
單以這一點質問呂陽,到頭來,反而會將自己搞得灰頭土臉。
且不論呂陽這個行為是否以權謀私,是否侵占公產,如今的呂陽,已非昔日奴仆,而是成長為了一方強藩,這才是最根本的。
身為藩屬,不必受他質問。
六世祖看著呂玉昊流露出激動怨憤的表情,隨卻又重新冷靜下來,不由得默然點頭,流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問道:“玉昊,如今你已得知此事,打算如何去做?”
呂玉昊轉過頭,看著自家的太爺爺,深吸一口氣,坦言道:“玉昊不知如何是好。還請太爺爺教我。”
六世祖言道:“初時老祖以寬和仁厚治內。族中天才方能得以成長,而后感念恩德,為我呂家所用,呂陽雖然也姓呂,但卻屬于外姓藩屬,此事處置不當,極易被他找到借口,反誣我呂家以刻薄待他,如此,則不但不能取而代之。反而還要受到老祖責罰。”
“我們現在要做的并不是盲目而行,而是調查清楚,他究竟在那次征戰中獲得了什么樣的好處,又有什么欺上瞞下之舉。”
呂玉昊心中一動。問道:“太爺爺,你可是懷疑,他所得的好處不單只是晉升圓滿境?”
六世祖道:“那是當然,既然他能不聲不響掌握龍脈分身的情報,又何嘗沒有機會獲得更多?我更懷疑,他手中的龍脈分身并不止一條,如果當真如此,事情便好辦多了。”
“太爺爺,我明白了。”呂玉昊若有所思道,“如果那呂陽手中只有助他晉升圓滿境的這一好處。如今木已成舟,別家各脈也只會賣好與他,而若是知道他手中還有另外的好處,卻猶如懷璧其罪,不得不令人眼紅。”
“很好,你能領悟到這一點,總算沒有浪費我對你的一番教導,需謹記,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必無故招惹強敵。而若要有所作為,需得一擊而勝,徹底將對倒!”
“年輕一代中,唯你是最得我心,萬勿讓我失望。”
六世祖聲音平淡。神情間卻透著幾分嚴厲和肅穆,沉聲訓誡道。
呂玉昊拱手而拜。
他現在已經知道該怎么做了。
呂陽修成圓滿之后。又再留在府中熟悉了一段時日。
晉升圓滿,頓時便可以感覺到,周身事物在感應之中都恍然變得不同了,天地之間的元氣涌動也越發的細膩和清晰,再加上紫霄山本就是諸天罕有的洞天福地,留在這里,不需經歷苦修,也可極為容易地鞏固境界。
呂陽擔心的滑落通玄境,終究并沒有發生,一顆懸著的心也終于徹底放松下來。
于是,他便宣告正式出關。
多日閉關,不問世事,呂陽第一件事情便是來到書房,叫人送來部屬的參奏玉簡,了解蕩魔堂近況。
仙門蕩魔堂并非新近成立的堂口,倒也沒有特別的事務需要呂陽處置,而且這一年以來,呂陽雖然閉關潛修,但也沒有徹底失去對其的掌控,因此,得知一切如舊。
然后,呂陽又閱看從青陽峰送來的書信。
這一年的時間,青陽峰上也沒有太多變化,只是提及門客提請外出游歷,以及各地城池建成,子民安居諸事。
另外就是呂陽一直關注的與大泈王朝通商互助之事,終于得以順利進行。
呂陽從呂青青的來信中得知,有不少大泈的富商和貴族跨海而來,在大啟建立港口,通貿經商,為了招攬這些人,她很是大方地拔出了不少土地賜予這些開拓者,并且許以爵位,準許其在大啟境內落戶,甚至建立分家。
這些勇于開拓和冒險的海商和貴族,大多在大泈擁有一定的權勢,但大啟這邊又是賜予土地又是授以爵位,吸引力也非常之大,如今大泈已經興起了一股出海熱,不少沿岸之民者熱衷于去大啟闖蕩,大大加快了大啟東岸沿海城池的繁榮。
而大啟的子民,不但可以享受大啟諸地豐饒的資源,還有沿岸通商之便利,各種百貨,奇珍都很充足,可謂是安居樂業。
這正是呂陽所希望的。
正所謂,人杰地靈,只要大啟能夠繁榮發展,各個領域的天才,高手,也會層出不窮,以二十年一代計,百年之間,便能涌現出許多合用的人才,而這些人才出身于大啟凡間,自己子孫作為皇室,天生便對他們擁有栽培和守護的恩典,也容易拉攏到忠心不二之人。
雖然這屬于廣種薄收,誰也說不準,凡間能夠出現什么樣的人物,但數億人之中挑選百十,也足以發現堪稱為驚世之才的人。
更何況,數十年一遇,百年一遇,乃至千年一遇……總能涌現出堪足晉升圓滿的人物,充實青陽峰。
看完呂青青的這些來信。呂陽由衷地感到欣慰。不由得收好書信,喜嘆了一聲。
“大勢成矣。”
陡然想起一事,呂陽不由得又微微地一蹙眉頭,流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
這個時候,他卻是想到,如今自己業已晉升圓滿境,世俗根基也已扎下,突然之間便好似已經達到人生的頂點,再無目標了。
哪怕不甘于僅為先天生機,晉升道境。乃至探索仙界秘密,都是更久之后的事情,短時間內尚不足以達成。
還有何事值得關注?
呂陽一是想到了師姐,如果此后無事。自己也該成家立業,給師姐一個名分了。
再就是前往西海求娶龍女公主之事。
這倒不是他意得志滿,只貪圖一己私欲。
雖然此女也為他所喜受,但有另一個不可忽略的理由,就是可以借此與西海海族交好,保一方寧安。
如果能夠娶得小龍女,自己與怒濤帝尊之間,也算是擁有了聯系的橋梁,大啟與西海之間也有了和平相處的保障,不然的話。彼此之間相互猜忌和惦記,終歸不好。
而第三件,則是丁靈托生轉世。
以前自己尚未晉升圓滿境,雖然也可以求族中世祖出手幫助丁靈轉世投胎,但終究多有不便,還是自己親自動手最為穩妥。
另一方面,自己晉升之前,神識尚可稱作是弱小,煉化萬物,祭煉元氣。都需要丁靈相助,而現在,自己終于漸成氣候,也該是時候讓她實現夙愿,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不過此事不能著急。因為神魂之道玄奧艱澀,即使達到圓滿之境。也未必能夠完全理順,需得以充分準備,才能萬無一失。
得知呂陽的心意,丁靈沉默半晌,終是略帶喜意道:“多謝主人。”
“如果轉世,恐怕需要再從凡間尋你,不過你不必擔心,你我相識一場,無論將來變作何等身份,我都會護佑你的。”呂陽思索了一下,道。
“如果,你投胎轉世之后,變作一名普通的凡人,我也會想辦法利用各種靈物助她提升修為。”
“哪怕動用靈龍,也在所不惜。”
呂陽是下定了決心。
人都有親疏遠近,而丁靈,便是他所親近的,一直以來,從微末之時陪伴到現在,如何能夠辜負?
丁靈聽到呂陽的話,倒是沒有矯情拒絕,或許現在的她,還不是真正的生靈,也沒有豐富的感情,堪以矯情。
她了解呂陽的心思,又感受到其堅決的心意,也不好多說什么。
倒是天音仙子有些好奇,不禁問道:“呂陽,你具體打怎么做?”
呂陽笑道:“這就要看丁靈她自己的意思了,這件事情,我也沒有特別的打算,左右不過是丁靈她自己想要成為真正的生靈而已。”
丁靈道:“我也不知道。”語氣之中,透著幾分迷惘和不安。
呂陽見此,頓時心中了然。
雖然丁靈是從靈器之中通靈而來,本質和草木之精,山石之靈一般,但卻著實缺乏幾分生靈固有的和動力,對于來生全然沒有安排。
于是他說道:“沒有關系,反正轉世之事還需諸多準備,我現在境界未穩,也不急在一時,你慢慢考慮清楚便好,實在不行,我便設法讓你投生凡俗之家,憑你自由成長十數年,到時候你也該有自己的人生目標了。”
天音仙子道:“這倒也是個辦法,一切順其自然最好。”
“嗯。”聽到兩人這么說,丁靈倒沒有什么意見。
數日之后,呂陽安排族中信使傳遞自己寫去青陽峰的回信,然后穿戴整齊,前去拜會四世祖。
他此番前去,乃是有事情要拜托四世祖幫忙。
四世祖便住在靈峰山腰,得知呂陽前來,很快便在府中見他。
四世祖看著呂陽,立刻便從中感受到了截然不同于以往的氣息,不由微微一怔,隨即笑問道:“呂陽,你怎么來了?”
呂陽正色道:“特意前來拜會世祖,感謝您在這一年來對蕩魔堂的照顧。”
這一年呂陽閉關以來。四世祖作為緝事堂的掌權人。的確給了他的蕩魔堂不少照顧,蕩魔堂的許多繁瑣事務以及四處偵緝不法而招惹回來的麻煩,也大多是由他出面解決。
例如,九個月前,雷堂一眾執事在清剿殺害仙門弟子的散修之時,誤傷大羅門弟子,險被人扣下,不得回歸仙門,是他出現讓人帶了回來,然后賠禮道歉。終于得以息事寧人。
六個月前,蕩魔堂一伙執事被不法修士圍困,損失了大批人手和器械,也是四世祖出面調兵遣將。施以援手,終于使得剩下的人安然歸來。
類似的大小事情還有不少,基本上都是取代了呂陽作為堂主的作用,而且他本來就是蕩魔堂之上,緝事堂的長老,也不像其他人接掌一般,有越權奪位之嫌,此時呂陽出關,立刻便可以接手,也不用再與其他族中子弟奪權。
可以說。他出面幫助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
“你這小子倒是憊懶,一撒手便將族里交給你的重擔擱下,跑去閉關了。”四世祖笑罵一聲,隨即卻有些好奇地問道,“不過,你這一閉關,似乎有不錯的收獲?我可以感覺到,你的氣息已經達到了圓滿之境,可是得到了突破?”
“不錯。”這一點沒有什么可隱瞞的,呂陽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現在的修為。反正無論奇遇也好。重寶也罷,他現在氣候已成,也不必擔心別人覬覦。
“你倒真是好造化啊。”四世祖聞言,不禁動容。
他也不是平凡人物,單從呂陽這一輕描淡寫的承認。便足以看出許多東西了。
回過神,四世祖也不再糾纏于此事。問道:“你還有別的什么事嗎?”
呂陽略為沉吟,道:“不瞞四世祖,小可還有一事相求。嗯,我想娶蒼茫呂家呂宥長老孫女為妻,能不能煩勞您老出面說和,將此事定下來?”
“哦?”四世祖面上流露出一絲訝異之色,“你終于決定,要成家立業了?”
娶妻不比納妾,即便是在修真界中,夫妻綱紀,禮法倫常,仍然是極為重要的東西,所以,身份相近的年輕男女,往往沒有婚姻的自由。
呂陽也是取巧,擁有不凡的際遇,最終才得以有資格娶呂青青為妻。
而呂青青慧眼識人,早在呂陽尚未發跡之前便選定了他,如今正是談婚論嫁之時,呂家各脈的貴女之中,能夠成為他妻子的,也業已注定非她莫屬。
“水到渠成而已,并無所謂決定不決定。”呂陽笑道。
“你的出身,以及一路以來的經歷,我都略有了解,如今也的確是該將事情定下來了。”四世祖略為沉吟,也在考慮著要不要幫呂陽出這個面。
如果呂陽和呂青青的婚事和諧美滿,青陽峰一脈興旺發達,子孫也大有成就,他作為親近的長輩之一,自然可以獲得不少人情,這是有利的一面。
沒有思考太久,四世祖便下定了決心,道:“既然如此,我便幫你這個忙吧。”
“多謝四世祖。”呂陽欣然道。
他對四世祖的答應倒沒有太意外,畢竟這本就不是什么難事,若是他自己有長輩,而義姐呂月瑤又不是平輩,都可以直接幫他出面了。
只需要派個媒人過去,即可一拍即合。
不過想到另外一事,他卻尷尬和猶豫了,硬著頭皮道:“還有另一事,四世祖順便也幫幫忙吧,我欲娶西海龍王怒濤帝尊的孫女為平妻,您看能不能……”
“西海的怒濤帝尊?”四世祖一怔,隨即眼睛都瞪了起來。
“傳聞你在西海與星祖之孫爭風吃醋,竟然是真的?”
這件事情是呂陽真正展露自己的實力于呂家,諸家世祖,其實早已聽聞,不過一直都將信將疑,但見呂陽竟然都到想娶怒濤帝尊的孫女為平妻的地步了,頓時便意識到,傳聞恐怕是真的。
呂陽苦笑,連忙解釋道:“事情并不是那樣,四世祖,你且聽我解釋。”
自己踏著星祖揚名的心思不好明白表露出來,于是,呂陽便將此事歸咎為星祖之孫招惹是非,解釋了一番。
至于與小龍女的情意……用不敬的話來說,和這位世祖談及此事,相當于對牛彈琴,說不得還要被訓斥一番,于是呂陽便著重講了一番自己與怒濤帝尊的嫌隙,表明聯姻修好之意。
四世祖聽完呂陽的解釋,面色稍霽,卻道:“這件事情由我出面恐怕不合適,最好是請動十世祖。”
呂陽訝然道:“為什么?”
四世祖道:“因為與西海聯姻,屬于家族之事,而對方家世不凡,也當以對等待之。”
呂陽恍然,十世祖執掌悟道峰,乃是呂家諸多世祖之中,掌握大權之輩,地位也相當于怒濤帝尊那一類執掌西海的帝王。
四世祖雖然是前輩,但也不好越俎代庖。
其實這也和呂陽前來尋找四世祖,而非相對更為熟悉一些的七世祖,都是一樣的道理。
七世祖雖然與他更為熟悉一些,但畢竟輩分不如四世祖高,出面和蒼茫呂家議親,還是四世祖更有威信,也更能表示隆重。
呂陽理順了這一點,當即便問道:“那該怎么辦?”
“你不必擔心,我可以代為修書一封,讓十世祖出面。”四世祖微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