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呂陽,終究還是有些氣盛,都已經成就道境了,為何就不能多等百年?”
一艘前往蒼天星域虛空的寶船上,一名紫袍修士看完手中的簡報,長長地嘆息道。
這位紫袍修士,正是與呂家老祖等人同在大荒洞天一帶的棲凰山老祖。
在他身邊,杜吾洞天,西華劍派,白家,呂家,各自的老祖巨擘都來了。
這是一場關乎家族運勢的賭斗,亦是呂陽晉升道境以來,頭一次顯露崢嶸。[]熬夜看書821
這次他們將要前往觀戰,也是給呂陽壓陣,第一時間得知戰果。
道境巨擘之間,彼此都有這般的聯盟,再也不是如上古蠻荒一般,個個獨來獨往,無牽無掛。
谷家老祖那邊,也有他自己的盟友,同樣前來壓陣,與此同時,另有一些對兩方紛爭的巨擘會來。
聽到棲凰山老祖的話,西華劍尊等人也贊同道:“是啊,何至于此?”
如果呂陽得勝,他們作為實際上的盟友,必定可以在瓜分谷家一事上分得幾杯羹,而若是呂陽落敗,說不得便要聯手護佑呂家,留住最后的基業。
這對他們而言,實在是不利。
因此,他們雖然沒有辦法勸阻呂陽,但內心里,多少有些不愿,只是礙于盟約,不得已而為之。
呂家老祖沉吟道:“我倒是能猜到幾分他的想法,無論是為立威也好,奪人基業也罷,這谷陽都是極好的對象,你們也無需擔心,呂陽他并非魯莽之輩,若是沒有必勝的把握,不會輕易提出此戰。”
眾人當中,呂家老祖算是較為了解呂陽之人,因為呂陽便是在他云澤呂家崛起的附庸,眼看著他一步步地成長。
從呂陽過往的經歷,便可知道,他并不是那種沖動魯莽之輩。
“不錯,呂陽的確不魯莽,但就怕他自視過高,反被谷陽所害。”
眾巨擘各自點頭,但事情已成定局,也只好就此順其自然地發展。
正當呂家老祖等人前往的時候,呂陽已經自行趕到了約戰的虛空。
這是一處荒蕪的浮島,位于域外虛空之中,仿佛茫茫無際的大海之中,漂浮的一塊殘破舢板。
不過就兩人交戰而言,已經足夠了。
他提前一天便趕了過來,養精蓄銳,靜待谷家老祖等人的到來。
諸天中的另外一處,谷家老祖等人也在從各自的靈峰趕來。
當日,兩人便在這處約定的虛空島嶼相見。
因為擔憂對方破壞規矩,呂家老祖等人一方和谷家老祖的盟友,幾乎是同一時間趕到的,雙方早有默契,各自留在數十里外,把中間的戰場留給了呂陽和谷陽兩人。[]熬夜看書821
“既然大家都已經到齊,不如現在便開始如何?”呂陽看到兩方的修士都已經趕到,向谷家老祖提議道。
谷家老祖冷笑道:“難不成還真有急著送死的?便是等到定好的時間又何妨?”
呂陽道:“既然你要等,便由你好了。”隨即盤坐在一側,閉上了眼睛沉默無語。
在他的心目之中,這個谷家老祖已經是冢中枯骨,隨手便能擒下,也無謂和他多費口舌。
身為道境修士,谷家老祖也是滿懷信心,并不在意呂陽這般的做派。在他眼中,呂陽也是猶如死人一般的人物,尋了荒島上另一處平整的空地等待。
時間慢慢過去,在場諸位,也都是道境巨擘,耐心地在一旁等候,并未打攪場中的兩人,就在半夜過后,遠處的虛空突然傳來一陣洪亮的鳴鐘,萬千光華,隨著一道巨大無比的萬丈光門開啟,流溢出來。
在這仿若天地奇觀一般的盛景之中,又一位巨擘出現了。
“何人如此不識規矩,道境巨擘降臨此處,只能以凡人化身而來!”
兩方的巨擘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之所以有如此的規矩,自然是怕旁人攪亂兩人間的斗法,原本是公平一戰,解決私人恩怨,重新變作開啟戰端的混戰。
這般的后果,任何一方也承受不起。
不過看清來人之后,呂家老祖等人卻又不由得微微一怔。
“燮……燮尊!”
又是一位道境上乘的巨擘!
像呂陽這般的新晉修士,并不識得此人,但呂家老祖等人卻是知道,仙門之中,道境上乘的修士有十數位之多。
每一位,都是如過去叛逆的盤尊一般的絕頂人物。
這位燮尊,便是其中的一位。
呂家老祖等人也不知道,這位燮尊究竟存活了多少個年頭,只知道,自己還是先天修士的時候,便早已聽聞這位前輩的名頭了,而數百年時間過去,直到自己也度過劫數,成就道境,這位前輩仍還存在。
道境巨擘,從來沒有資質平庸一說,活了如此多的年頭,更是早已突破尋常之人所能想像的極限,達到堪比遠古仙王的上乘境界并不困難。
這位燮尊,正是上乘修士。
呂家老祖等人連忙馭使寶船迎上前去,執晚輩之禮相見。
“燮尊,你也來了。”[]熬夜看書821
燮尊身化萬丈法相,手托寶塔,渾身散發著威嚴的金光,仿佛頂天立地的神祇。
呂家老祖等人是以凡人化身前來,在他面前,渺小得宛如螻蟻一般,不過此時,眾人心中也沒有絲毫不敬的念頭,對方乃是上乘修士,執掌仙門已久的絕頂人物,遠比他們這些中下乘修士要尊貴得多。
“聽聞呂陽與谷陽在此斗法,本尊特意過來看看。”
燮尊的法相在空中一閃,逐漸縮小,化作了一名常人大小的紫袍男子,落在呂家老祖等人寶船上,而這時候,天地之間,另一道巨大的光門憑空浮現。
“又一位尊者駕臨……”
“是黃泉門的閻尊。”燮尊似乎早已知曉來人身份,對眾人說道。
呂家老祖等人聽到,不由大感驚訝。未曾料到,呂陽與谷陽的一場斗法,竟然引來這兩位關注。
這位黃泉門的閻尊,也是如同燮尊,盤尊等人一般,道境上乘的大修。
果然,呂家老祖等人很快便見到,另外一方的數名修士,正在參見對方的大修閻尊。
他們無分仙魔,都加入了諸天圣教,恰是與呂家老祖等人所在的太上教彼此對立,而這對立,又絕非是尋常正邪門戶,甚至于,共同建立了天道盟。
可謂是微妙之極。
“閻尊已來,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吧。”燮尊對呂家老祖等人說道。
呂家老祖等人應諾,跟著燮尊過去。
“燮尊,別來無恙?”閻尊一襲黑衣,橫眉冷眼,看起來頗為威嚴,但卻出乎意料地溫和,見到閑庭信步般踏著虛空而來的燮尊等人,也只是微微點頭,打了聲招呼。
燮尊微笑道:“有勞閻尊掛心了,我自然是一切安好。”
“這次呂陽與谷陽相爭,不知燮尊怎么看?”閻尊問道,“我人族修真界,已有數千年之久,沒有道境修士相爭了。”
“是嗎?”。燮尊聽到此言,卻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在閻尊微微皺眉,似有疑惑的神色中,言道,“那上次盤尊之禍,又從何說起?”
“盤尊之事不同。”閻尊道。
不知為何,他竟有些諱言此事。
燮尊卻笑道:“盤尊之事,豈不也是積怨已久,得不到化解而來?想我人族修真界,人才濟濟,英杰輩出,但卻可嘆,生在了這個時近末法的年代!壽元性命,諸天運道,都是有限得緊。”
“這些想必閻尊也心知肚明……無論如何分配,都難免厚此薄彼,因而,自上古太上諸天兩教重塑仙道,開創修真道門開始,便定下了道境修士統領諸天群倫,各自不得相爭的規矩,就是為了避免我人族內耗。”
“然而,各人各有秉性,便是親生兄弟在一起,也難免爭奪家產,更何況是源自不同道門,各自根腳的修士,想要如前輩先賢一般天下大同,又談何容易?常年以來,都有深明大義之輩,竭力避免紛爭,但卻始終收效甚微,便是由來于此。”
燮尊言談之中,談及了仙門對呂陽和谷陽之事的看法。
閻尊聽到,不由得也嘆了一聲。
“看來,你并不曾打算阻止。”
“事到如今,便是你我竭力彈壓,又能如何?便讓他們兩位道境修士作過一場也并無不可,勝者自是可以化解怨氣,而敗者,亦無話可說,由此因果盡消。”
“你倒是想凈想著這堵不如疏的法子,不過,我看他們兩人也未必會領你的情。”閻尊看了燮尊一眼。
燮尊笑道:“現在你我便將他們召來,作個見證如何?終歸是我人族道門的杰出英才,若是能留一線最好。”
閻尊默默地點了點頭,便見燮尊伸手一招,一陣仿佛響徹在人耳邊的鐘鳴,驚醒了正在養精蓄銳,全力備戰的兩人。
呂陽和谷陽,同時看了過來。
燮尊不管他們反應,只是道:“呂陽,谷陽,如今你們為解宿怨,相約在此作過一場,作為仙門前輩,我與閻尊便在此作個見證,準予你們盡情大戰。”
“此戰之后,無論結果如何,前塵舊怨從此盡消,不得再以此為借口生事,不得挑動仙魔兩道戰亂……對此二者,你們可有什么意見?”
呂陽和谷陽都有些驚訝地看著燮尊,但隨即省悟過來,這必定是仙魔兩道的絕頂高人,道境巨擘中的頂尖人物。
兩人都各自站了起來遙遙施禮。
“一切但憑前輩作主。”谷家老祖說道。
“前輩所言,之前仙門也早已知會,我等遵照便是。”呂陽也道。
他雖然尋借口約戰谷家老祖,但卻絕非胡亂攀咬他人,也不是好戰,而是有自己的打算。
自然不會亂來。
“那好,這里便留給你們吧。”
燮尊說完,便示意眾人離開這里。
“該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呂陽看向谷陽,神情之中,略帶一絲異樣。
這位谷姓修士,是他自晉升道境以來,面臨的第一位對手,其實,呂家老祖猜的并沒有錯,呂陽之所以找上他,正是為了一試自己在仙界故地的所得,同時也是檢驗這數十年來祭煉天罰之眼的成果。
另一方面,則是此前與這谷家老祖有仇,順便了斷此間因果,更有名正言順的好處。
也是這谷家老祖運道不濟,遇到了呂陽,自然而然,便成為了他的磨刀石。
“我在道境修士間,究竟實力如何,地位如何,很大程度便要取決于此戰了。雖然道境修士之間鮮少有爭斗,但強者為尊,卻是自古以來諸天修士都奉行的真理,這一點,斷然不會輕易改變。”
此時的呂陽,還停留在道境下乘的階段,單以修為而言,并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堪比道境中乘,乃至于上乘修士的實力。如果依靠天罰之眼的話,遇到過往的盤尊,現在的燮尊,閻尊等人物,他也有信心與之一戰。
憑借手中的利器,可以發揮無窮的威力,便是不敵這些真正的頂尖人物,也斷然不會再是螻蟻。
但這些旁人都不知曉,單以他晉升道境的年歲,資歷尚淺,也不足以在仙門得到重視。
這對呂陽而言,都是與自身實力極不相符的,再則,青陽峰和啟元呂家也正面臨著一個發展的新機遇,只有向外擴張,方能成就真正的豪門基業。
這數者理由并存,便已經足以令他發起這一戰了。
他也猜到,自己這般的舉動,會令仙門中的巨頭不喜,列為好戰之輩,但就獲得的好處而言,些微的看法,根本無足輕重。
“既然你自尋死路,那也怨不得本座了。”谷家老祖點點頭,也不啰嗦,伸手一指,便是一柄彎如月牙的奇形長鉅憑空浮現出來。
這是一柄似鉤非鉤,似鐮非鐮的兵刃,不要說一般的道境修士,便是先天修士當中的散修,也鮮少有使這些兵刃的,多半是以飛劍或者其他法寶為主。
“誅魔鉤!”
看到這長鉅,谷家老祖的友人卻是眼睛一亮。
“看來谷陽道友是動真火了,一出手,便是全力。”
“這也難怪,對方便是新晉道境,那也是貨真價實的道境修士,容不得手軟,不過只此一役,便要隕落一位英才,真是尤為可惜。”
有人嘆道。
“這好像是一柄仙器,品級還不低。”
看到此景,呂家老祖等人忍不住為呂陽擔憂起來。他們當然是希望呂陽能夠取勝,以免啟元呂家崩潰,引發種種麻煩,但事情的發展,卻似乎超乎他們意料,谷家老祖不但修為遠比呂陽深厚,境界更加高深,戰意也絲毫不弱。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代表著他沒有一絲的馬虎,全力應對這場斗法。
這般的中乘修士,勝算無疑要比呂陽這位下乘修士多得多。
就在呂家老祖等人為呂陽擔憂之時,呂陽也隱隱生起了一股極其危險的預感,仿佛這柄奇形的兵刃,能夠鉤魂奪魄,直接傷到自己的陽神之軀。
這在道境修士間,是極為罕見的,道境修士最強的便是神魂,神魂不滅,即為不死,再有神魂衍生的手段,哪怕是天劫都難以毀滅,這才是得以度劫的緣由。
不過呂陽略一心驚,便毫不猶豫地身化玄雷。
他的身影,開始模糊起來,一道巨大的雷弧仿佛靈動的畫筆,在空中構畫出一個簡單之極的道符。
一左一右,彎弧相括,中間有一個圓圓的空洞。
但就是在這簡單之極的圖案之中,卻似乎蘊含著無窮的道蘊,在場所有的修士,幾乎同時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氣息從中流露。
在谷家老祖驚駭欲絕的目光之中,這只奇怪的道符慢慢凝成了一只簡陋古樸,但卻又帶著遠古滄桑的豎瞳,瞳眸深處,仿佛醞釀著無窮的雷霆風暴,跳動的雷光,每一道都似乎蘊含著極為強橫的力量,隨時要撕裂虛空出來。
當這仿佛蒼天眼睛一般的豎瞳,將目光落在谷家老祖身上的時候,一道粗大無比的巨大雷霆便如劍氣長虹,劈了出來。
閃耀的雷光,仿佛要將整個虛空宇宙都撕成兩半,而這雷光,亦是詭異地穿梭過了宇宙時空的界限,無視相隔數百丈的距離,出現的同時便落在了谷家老祖身上。
谷家老祖的全身,頓時如同施展仙法一般,綻放出了萬丈的光芒,爾后,整個身影都逐漸融入這道熾白無比的光芒之中,慢慢化作一個光亮無比的圓球,懸掛于虛空,猶如天日。
此時的谷家老祖,已經被整個包裹在內,觀戰的眾人完全無法察覺到其氣息所在,而當這些光芒逐漸消失,眾人又再重新看向原地之時,卻是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茫茫的虛空一片漆黑,谷家老祖的氣息也仿佛泥牛入海,全無沒有了蹤跡。
“谷陽呢?”
“谷陽哪里去了?”
呂家老祖等人四下搜尋著谷家老祖的下落,突然,有人想到了一個似乎不應存在的可能,不由猛地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奇異無比的雷光豎瞳。
但他們卻只見到,呂陽重新幻化身形,已然落了下來。
清晰的神識傳音過來:“諸位,谷家老祖已敗,我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