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的話沒有說完,楚香就走出了病房并且順手把門帶上,直視林浩雙臂環胸:“你很忙啊,林大律師。我能不能代紫姍問一句,你都在忙什么?江濤你快去叫護士來換液,這是大事兒。”
江濤看一眼楚香還是先去找護士了,倒底是紫姍的身體最為要緊;至于林浩那邊,他也知道楚香的好意:他和林浩是多年的兄弟,有些話與事質問出來兩人以后如何共事?可是楚香卻不知道,他和林浩已經再難做兄弟了。
不止是他對林浩有想法,最主要的是林浩對他也是極為的不滿,他們以后也就是個普通朋友、點頭之交了。
寶寶俯在江濤的肩膀上看著林浩:“為什么林叔叔不像以前那樣了,他對沒有問寶寶好不好?林叔叔不喜歡寶寶了嗎?”孩子總是敏感的,對大人的變化總是那么快就能感知。
江濤拍了拍她的后背:“林叔叔不是擔心媽媽嘛,他和楚阿姨有事要商量,沒有時間而已。”他安慰了孩子兩句就到了護士站,報了紫姍的床號與姓名后,跟在護士身后重新回到病房前。
林浩的臉色不太好看,見到護士后往一側移了幾步,低下頭沒有看江濤;而楚香是一臉的氣憤,卻看得出來她是在拼命的壓抑。
江濤看一眼他們:“楚香,麻煩你帶著寶寶去看看紫姍;一換藥可能紫姍會醒過來,正好讓她們母女說幾句話。”他給了楚香一個放心的眼神,讓她不必擔心才對林浩說:“往窗邊去說幾句話吧——你應該有時間吧?”
林浩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走到長廊的盡頭,看著外面孤伶伶的枯干樹枝:“我父親病倒了。你也知道他是有心臟病,而且血壓一向就高,肝又不好,也是到了今天才接到醫生轉到普通病房的通知。我知道你們怪我。怪我在紫姍生死之際離開,可是就在那天晚上我父親急救的時候,也接到了病危通知!”
他的雙手按在窗臺上,聲音低沉起來:“一個是自己心愛之人,一個是自己的老父親。是你的話。你能怎么做、會怎么選?愛與孝相撞,我、我也是極為無奈的;擔心著紫姍,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但是我爸年紀那么大,就算是轉去病房會不會變化誰也不知道。”
江濤看著他的背影,看得出來他的壓力真得不小,那背都好像有些駝了;雖然說他也猜到過林浩的情況。卻沒有想到事情如此糟糕。還有。就像林浩問他的那樣,在父親與愛人之間你選哪一個?選哪一個痛苦的都是林浩。
他沉默了一會兒伸出手拍了拍林浩的肩膀:“為什么不一開始就告訴我們?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你為難的地方就不會怪你了。”沒有選擇,他沒有面對過那樣的事情、也寧愿不要面對那樣的事情。
林浩回過頭來:“說出來做什么呢,我知道我對不起紫姍,本來就是我做得不夠好;如果我說出來的話,算不算是托辭借口?再說,就算你們不怪我了。我也過不去自己這一關,怎么說紫姍這里沒有親人的。”
“有些話你們不必說我都懂。只是、只是……”他再次轉回身去看向窗外:“錯了就是錯了,說什么都是錯了。我對不起紫姍,就像現在我父親醒了過來非要見我不可,我便只能離開去照顧老父——對紫姍是不公的,我很清楚,但是我也只能離開。”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其它人誤會什么不要緊,但是我們多年的朋友,親如兄弟啊,真得不想看到你責怪我的眼神。江濤,我不是不知道我應該如何做,只是為人子者總要先盡孝;紫姍,只能先托付給你們了。”
說完他的手落在江濤的肩膀上一按,然后就大步的急急離開,經過紫姍的病房時他也只是往里看了一眼,沒有停留就離開了。
江濤看著他的背影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到病房,看到紫姍還在睡,液體又足足有一瓶之多便對楚香說:“我們去看看護工吧,我怕一個人的話再看走了眼。紫姍這里不能離人,我們幾個雖然能輪流,可是胖子和我都不太方便照顧紫姍的,有個護工是必須的,也讓大家不在醫院里時能放心些。”
楚香點點頭:“林浩那小子的主意?還是有點良心的,我以為他的心里現在已經沒有紫姍了。”
江濤猶豫了一下,看看床上的紫姍輕聲道:“是,林浩的主意;因為他父親重病也是剛離開重癥監護,他不能時時守在紫姍身邊不放心,所以請護工能更好的照顧紫姍。”他倒底還是為林浩貼了一層金,因為林浩的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且他不想讓人誤會了什么。
楚香的氣消了一些:“好吧,他還有點良心。走,去看看;只是,他就不能留下來挑完護工再走?他父親……”說到這里她也閉上了嘴巴,怎么說也不能讓林浩丟下父親不管而只來照顧紫姍。
如果林浩不顧自己的父親,這樣的人也靠不住;父母多年的養育之恩都不能讓他記在心里,你還指望著認識他幾年就能讓他對你掏心掏肺?當然,也不要是鳳大勇那種愚孝就好,倒底兩個人過日子,所謂的家是指兩個人的小家。
還有一個原因讓楚香再也無法對林浩生氣:如果為了林浩去照顧父親而和林浩有了爭執,讓林浩的家人知道后會怎么看紫姍?不要說紫姍是離異女人,就算是大姑娘家相信林家的人沒有見紫姍就已經厭惡了她。
雖然說現在不是舊社會,不需要女人嫁過去就立規矩奉翁姑,但是林家的人討厭紫姍的話那紫姍和林浩的生活就不會幸福美好;家人的影響力,永遠都不要小看了,這是楚香的切身體會。
楚香曾經和前夫也有一段甜蜜的日子,她的前夫也曾經不顧母親的反對一心一意的對她好;但是不被祝福的結果就是離婚,而且人家母子重新一心。她認為紫姍如果和林浩有個好的將來,就算不能得到林家人的祝福,至少也不要讓林家的人討厭她才成。
江濤抿抿嘴唇什么話也沒有說,抱起寶寶沉默的引著楚香去找護士長;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最為難的就是夾板氣了,一面是父母一面是愛人,這種選擇原本就是一種痛苦。他是不是錯怪了林浩呢?
護士長是個很熱心的人,介紹的護工很老實且有照顧病人的豐富經驗;江濤和楚香都很滿意,定下兩個人來議定一人白天一人晚上,自今天晚上就開始。
解決了照顧紫姍的事情,終究是放下了一塊石頭,江濤和楚香都松了一口氣;回到病房看到紫姍已經醒過來,便平平靜靜的告訴她林浩有事離開了,就著話頭把林浩家里有人生病的事情說了,只是沒有提生病的那人是林浩的父親。
紫姍倒也沒有多想:“有叫人的鈴在,你們不在的時候我自己也可以,又不是小孩子了,真得不必人陪床的。”她倒底不好意思麻煩楚香和江濤這些朋友,林浩的話當然就不同,但林浩家中有事兒她不是那種嬌里嬌氣的人,很能理解也支持林浩照顧家人,所以反而開口安撫楚香和江濤,讓他們放心回去工作。
寶寶掂著腳尖親了又親紫姍:“會有護工阿姨來的,媽媽不用怕。媽媽打針不要怕痛也不要哭,寶寶會乖乖的在乜阿姨家里等媽媽回來。”
紫姍看著孩子想親一下可是無奈她現在力不從心,只能微微抬起一點頭來看著寶寶微笑:“好孩子。”她這一病最可憐的其實就是女兒了,所能做得就是好好的養傷盡快的恢復,以便以后能更好的疼愛孩子。
江濤和寶寶直到晚上的護工來了后才離開,紫姍和寶寶說了不少的話累得很,一個晚上睡得極為踏實,并沒有給護工添一點麻煩;就算是輸液輸得很累,胳膊已經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兒了,她也沒有對人提起一個字來。
她就是想趕快能好起來,所以每天二十四小時的輸液她咬著牙堅持著,看著那些藥水流進身體,知道那會讓她多一絲早日康復的希望。
第二天下午,紫姍睡了一覺醒過來意外的看到鳳大勇坐在床邊的方凳上:“你怎么來了?一會兒柳云追來就又是麻煩,你和我之間有些事情是永遠也不過去的,比如你不會原諒我貼過的那些字,而我也不會原諒你的出軌。”
“所謂的離婚之后也可以做朋友,在我這里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來看我也不會換我一句謝謝,說句實話我并不喜歡看到你。就算你的到來不會有一連串的麻煩,我也不喜歡看到你。”她的話說得已經不能再直接了。
她是真得不想和鳳大勇做什么朋友,也不可能和他做朋友,就算有寶寶也不可能;她最大的容忍限度就是看到他不惡言相向、不對寶寶說他的壞話:真得已經是極限,絕不能讓她再對鳳大勇生出半點的好感來。
鳳大勇并沒有惱,看看紫姍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大姐和小弟他們來找過你了,我、我只是想說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