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啊!”趙天龍也輕輕皺起了眉頭,軍統到底是個什么部門,他腦子里沒有任何印象,但錦衣衛這個詞,在所有民間傳說里頭可都不代表光明意義,什么巧取豪奪了,什么為虎作倀了,什么殘害忠良了,反正有多壞便多壞,隨便抓到一個槍斃上百次都不冤枉。
但是正因為沒有任何印象,趙天龍對軍統這個部門也沒有任何成見,很快,他的思維又跳到了另外一個層面:“他能豁出去性命返回來幫你,應該不是什么壞人,至少,他對你本人沒任何惡意。”
“是啊!他對我相當不錯……”張松齡搖著頭,繼續苦笑連連,“等回到喇嘛溝,跟王隊長打過招呼,我立刻去黑石寨找他,能不能還上他這份人情另說,至少得勸他和周黑炭盡早離開那里,眼下黑石寨只是座孤城,萬一日本鬼子的大部隊趕過來報復,他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可以讓你那位朋友且戰且退,先把黑石寨讓給小日本,然后把小日本引到喇嘛溝這邊,跟咱游擊隊聯手干翻了他們,。”趙天龍想了想,笑著提議,心里頭根本沒意識到這個計劃施行起來有多么地困難:“王隊長肯定不會在乎他是什么軍統,周黑子也不會放棄一個收拾小鬼子的機會。”
“先讓他們從黑石寨平安退出來再說吧,希望他們兩個能聽我的勸。”張松齡又低低的嘆了口氣,神情很是疲憊。
對于彭學文這個人,他心里的感覺非常復雜,在有限的幾次接觸中,除了第一次在葫蘆峪,彭學文利用彭薇薇的年少單純坑過他一次之外,其余各次都有意或者無意地幫了他的大忙,如果換做另外一個人,張松齡肯定早就跟對方結為知交了,然而不清楚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他卻始終無法接受彭學文的友誼,哪怕后者一而再,再而三地努力幫他,甚至為了幫他不惜搭上自己的前程。
內心深處,張松齡始終對周玨、田青宇和彭薇薇等人的死無法釋懷,哪怕心里頭明知道即便沒有彭學文在中間瞎搗亂,大伙很可能也沒有機會活著走到北平,那天早晨的伏擊是針對所有試圖前往北平支援二十九路軍的青年學生們的,不管領頭的人是哪個,也不管他們在路上有沒有耽擱,換一句話說,即便大伙當初沒在葫蘆峪停留,僥幸逃過了漢奸秦德綱的魔掌,接下來的旅程中,也會遭遇到張德綱、趙德綱或者李德綱,鬼子和漢奸們深知青年學子是二十九路軍中對日本最不“友好”的人,也深知宋哲元之所以拒絕與日本帝國進一步深入合作,主要是受了隊伍中的愛國青年的“蠱惑”,鬼子和漢奸們想要切斷二十九路軍拼死抵抗的精神源頭,想給宋哲元來一招釜底抽薪,所以他們才會不惜提前暴露,也要針對前來北平支援二十九路的青年學子們痛下殺手,所以他們在七七事變發生之后,立刻在漢奸的指引下閃擊二十九路軍的學兵營,將營中五千多名連武器都沒配的青年學生殺得血流漂杵。
去年五月,倒在前往北平路上的學生隊伍,不僅僅是他們這一支,隨著對時局了解的漸漸深入,張松齡已經非常清楚地意識到,彭學文其實跟他自己一樣,都是那場殺戮的受害者,他也非常清楚地意識到,彭學文與彭薇薇兄妹二人之間的感情極深,在彭學文內心里,有很大可能真的拿他當了妹夫,當作了自家親人,這的確讓他很感動,可彭學文遇事喜歡兵行詭道的風格,同時也令他非常地不適應,有意無意間,就想盡量與對方拉開距離。
作為一個心思單純,社會閱歷有限的年青人,張松齡本能地更喜歡跟趙天龍、石良材這種同樣心思比較單純的人交往,哪怕是廖文化,雖然說話粗俗了些,性格也不見得有多光明,站在一起時,給他的感覺也遠比彭學文給他的感覺可靠,至少,廖文化耍弄的那些小伎倆,張松齡幾乎用不了花太多心思就能拆穿,而彭學文如果想對付他,恐怕他上了當很久之后,只要沒旁觀者提醒,都不會有所察覺。
關于下一階段如何與黑狼幫、彭學文等人聯手,三方一道對付小鬼子,趙天龍心里還有很多奇妙的設想,然而見張松齡情緒不是很高,他便非常體諒地打住了話頭,老疤瘌本來也想借機再自吹自擂一番,但聽張松齡說他跟當日混入城內的幾位好漢很熟,也識趣地閉上了嘴巴,三人坐著馬車搖搖晃晃,幾天后,終于又趕回了喇嘛溝,將馬車和車上的貨物一并交給了山腳帶隊巡邏的鄭小寶,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向游擊隊的大會議室。
大會議室里,紅胡子正在給幾個中隊長和小隊長們上基本戰術課,聽人匯報說趙、張兩位中隊長將疤瘌大夫請回來了,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木炭條,帶領大伙遠遠地迎了出來。
“報告大隊長,疤瘌醫生請到,他佩服咱們游擊隊敢跟小鬼子拼命,主動宣布所有診費全免,并且另外捐獻了一大批物資給山上。”見到紅胡子,趙天龍身上的驕橫之立刻消失了個無影無蹤,小跑了幾步上前敬了個軍禮,同時大聲匯報。
一看老疤瘌那鼻青臉腫模樣,紅胡子就猜到了所謂的“義診和捐獻”是怎么回事,先狠狠瞪了趙天龍一眼,然后快走幾步,牢牢拉住了老疤瘌的手:“哎呀呀,大老遠把您給請來已經夠麻煩您老的了,怎么好意思還讓您老人家破費,。”
“我……”老疤瘌本想說自己是被入云龍逼上山,那一大車物資也是被入云龍強買強賣,但想到白俄人關于蘇聯如何血腥鎮壓反革命份子的謠傳,就立刻失去了打小報告的勇氣,把手從紅胡子的手中掙脫出來,在褲子上用力擦了幾下,他像個小學生般仰著頭回應:“不麻煩,不麻煩,能幫上游擊隊的忙,是我的榮幸,傷員們住在哪,我現在就可以替他們診治。”
酒徒注:這幾天狀態不是很好的,大家湊合著看,下周會努力做出一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