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保收回了有些發麻的腿,這些日子好像出腿的頻率比較高。
“你有種別走,你等著。”男人趴在地上從懷里掏出電話貌似在呼朋喚友。
楊宗保是那種站著不動爭一時之氣的二愣子,所以也不管趴在上站不起身男人在鬼叫什么。以平時走路的速度,迅速的消失在圍觀者的眼前。
走到半路上,就被叫去醫院,不知道什么事。醫生就是這樣,比從事特殊職業者還辛苦,生活沒有規律。
楊宗保換衣服進到手術室的時候,正好見到主任。主任只是簡單的說了句蘇小妹請假,讓楊宗保頂上。
楊宗保注意到主任好像不高興,就知道蘇小妹請假主任肯定是迫于無奈。自己是唯一能夠在現在有空閑的人,被抓來頂班也是理所因當,畢竟還領著一份每月500的工資。
“給。”
就當楊宗保準備走進手術室的時候,許久不見的李思思遞過來一頂棉布手術帽。
楊宗保接過來不知所措。
“因為化學材料的手術帽讓很多醫生的頭發老是掉,所以就自己做棉布帽子,我給你做了個。”強行把帽子塞進楊宗保的懷里,李思思提前一步走進了手術室。
權衡了下手里的兩個帽子,楊宗保果斷的戴上了棉布的。進手術室大家穿的都是洗手衣,手術帽,沒有一點色彩,但是人總是希望與眾不同,所以手術室今天突然之間涌現了許多顏色。
紅的、黃的、花的手術帽遍地開花,甚至還有綠色的。
沒想到手術間里巡回護士是康樂。最近老見康樂和李思思搭臺。康樂因為和楊宗保剛剛有過一段糾結所以兩人之間都不說話。李思思察覺了兩人之間沒有像平時一樣熱絡,但是礙于病人已經躺在了手術臺上很多話不方便說,也就憋在了心里。
楊宗保因為是臨時接手,所以得看看病例。
“等等,先別掛吊針。”楊宗保翻到病人的心電圖單子的時候突然叫停。
“怎么啦?”李思思正好把鹽水掛到輸液架上,準備打針。
“病人心電圖有問題,完全左束支傳導阻滯。誰是她的管床醫生?”楊宗保關上病例問。
“李建。”李思思下意識的回答。
“李建?沒聽說這個人啊?”楊宗保記憶力沒有這個名字。
“你不認識,剛從302進修回來的。”康樂忍不住回答。
“聯系他,叫心內科會診。這個病人暫時不能做。”楊宗保見來人自己沒看過,應該就是那個進修回來的李建醫生了。
“誰說不能做?”一聲懶洋洋的聲音隨著進來的醫生傳進了手術間。
“李醫生,這病人心臟有問題,所以只有請心內科會診之后再……”
“有問題我負責。”
楊宗保還沒說完就被李建打斷。李建沒有理楊宗保自己走上前,把病人的ct片插在看片燈上看。
“那我不能做這臺手術。”楊宗保放下病歷本對李思思說:“把病人推出去。”
“誰敢,把你們主任叫來。”李建沒想到這個自己沒見過的貌似是麻醉師的年輕人敢和自己叫板。
“我去。”李思思放下手里的東西,就要跑出手術間。
“這里出了什么事?”李澤突然從外面走進來。
“你們的麻醉師停我的手術,要把病人推出去。”李建看樣子和李澤關系很好。
“誰說停的?他一個還沒有資格證的新來的怎么能做這個決定?”李澤故意在資格證的上面加重了語氣:“我說的,繼續做。”
手術間一時之間非常安靜,大家好像都在僵持著。康樂欲言又止,李思思站著進退兩難。李澤和李建則是帶著嘲弄看著楊宗保吃癟。
“那我不做了。”楊宗保很爽快的拍了拍手,不帶走一絲云彩的離開了手術室。
李澤和李建貌似都沒料到楊宗保這么有性格,說不做就不做了。
“你們別愣著,他不做我做。”李澤準備親自上陣。
“不好意思,我肚子痛。”康樂脫下了手套,也追著楊宗保的步子離開了手術室。
“我……我……我……”李思思開口。
“你走吧,我會想上級反映的。李醫生,你等等,我重新找套人馬來。”李澤對臉色鐵青的李建說。
康樂隨著楊宗保來到了休息室:“你剛才沖動了點。”
“你不也跟著出來了?”楊宗保陷在沙發里看電視。
“那是因為你好像很少錯過。”康樂咬著嘴唇說。
“謝謝。”
楊宗保把這當做贊美。
康樂看著楊宗保這個樣子,心里突然涌上非常生氣的感覺。一把拉過楊宗保的肩膀說:“你對我難道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楊宗保不解的看著康樂:“解釋什么?”
“解釋什么,解釋什么?”康樂怕外面人聽見聲音,壓低嗓門說:“你難道就不爭取下嗎?”
“爭取什么?難道你要做我的小老婆?”楊宗保任由康樂抓著自己領口,毫無遮掩的看著她。
“你說什么?”
楊宗保的話激怒了康樂,抬手就朝楊宗保的臉上招呼。
但是被楊宗保抓住:“說話就說話動什么手?我說的沒錯。”說完甩開了康樂的手。
“你們在干什么?”
這一幕剛巧被后來的李思思看到。
“沒什么。”楊宗保睜著眼睛說瞎話:“對了,那個病人推出手術室沒?”楊宗保問后出來的李思思。
“沒,李澤重新找人做了。”
楊宗保皺起了眉頭:“這是毛主任知道嗎?”
“毛主任開會去了,這里就李澤做主。你也別太擔心了。畢竟李澤也是老麻醉師,可能你……”李思思頓了一下接著說:“你剛來不久,或許這種情況李澤也有把握呢?”
楊宗保奇怪的看著李思思,為什么她這下子幫著李澤說話呢?以前他們的關系不是這么好啊。
“你別這樣看我,我說的是事實。”李思思不愿意再接著這個話題,轉身離開了。
“你的帽子是絲絲給你做的?”康樂卻是注意到楊宗保的帽子。
“她給我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做的。”
“哼。”
剛才還張牙舞爪的康樂,立刻安靜下來,冷哼了一聲,也離開了。
今天蘇小妹的班是值班,所以楊宗保知道晚上還得自己上班,所以摸到值班室最后面一張床,被子一拉,睡覺去了。
睡到一半,楊宗保的手機狂想,沒辦法,接起來一聽,是康樂急吼吼的說泌尿外科急診插管。
楊宗保嗖的一下從床上蹦了下來。拿起擺在身邊的急救箱,一路狂奔。
還沒跑到泌尿外科的時候,就聽到里面非常的嘈雜。楊宗保只好硬著頭皮,擠了進去。好在擠在門口的人,也知道楊宗保一身裝扮是來搶救的,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楊宗保擠到了病床前,發現病人很面熟,是白天那個自己曾經要停止的手術。
“醫生,求你救救她。她才50多歲啊。”病床旁,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苦苦的哀求楊宗保。
楊宗保翻了翻病人的眼皮,手下的皮膚已經冰涼,心里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怎么還不動手搶救?知道時間就是生命嗎?我們在和死神搶時間。”
突然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個急診室的醫生推來了楊宗保,撬開了病人的嘴巴,強行把氣管插了進去,一邊還有人在不停的按壓心臟。
楊宗保被人推出了搶救圈,直到游離于眾人之外。看著病床前上演著荒唐的一幕。一群醫護人員搶救一個死人。這是對病人尸體的褻瀆嗎?什么時候醫生的救死扶傷變成了演戲?
楊宗保悄悄地離開病房,在護士站里找到了病人的病例。通篇就是荒唐,一顆小小的腎結石就被宣告為要切除一邊的腎臟,并且手術時間長達6個小時。很明顯那個病人死亡的原因就是心臟衰竭。這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從頭到尾,術前的檢查,術中的時間,以至于術后護士負點責任照管一下,這條人命都不會丟失。
楊宗保不知道是否該提醒一下病人家屬,其實這是醫療事故。握緊了手中的病例,楊宗保朝守在病房門外的病人家屬走過去。
“你干什么?”
病例被中途突然出現的手搶走。李建擋在了楊宗保的面前。
“你說我干什么?”楊宗保毫不客氣的就要上前奪回病歷本。
“你瘋了?知道這關系到什么嗎?關系到一個醫院的聲譽。”李建壓低自己的聲音對楊宗保說:“這件事一旦捅出去,要跟著死的知道有多少人嗎?”
“不知道,我知道那個病人完全是你害死的,你要負責任。”
“瘋子。”李建把楊宗保拖進了換藥室。
“要不你自己去說,要不我去說,你選擇。”楊宗保現在看著李建就惡心。這人怎么在弄死一條無辜的生命之后還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呢?
“楊宗保,你別太過分了,你們李澤主任說過你不服管教,現在看起來真是這樣。”李建見不能改變,楊宗保的決定,只能出言諷刺。
“他不是我爸媽憑什么管教我?還有你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要去和病人家屬解釋。”楊宗保上前就要搶奪病歷本。
但是兩人的手機同時響起,上面都接到了一條短信,讓去院長辦公室開會。
兩人只好暫時放下恩怨,一前一后跑到院長辦公室。
楊宗保進去的時候,里面已經坐滿了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李院長坐在正中間,旁邊還坐了兩男一女楊宗保沒有見過。剩下的就是麻醉科李澤,毛主任,泌尿外科的大主任,康樂,李思思,還有兩外兩個手術室的護士,楊宗保知道她們,但是很少交往,以至于叫不上名字。
“坐。”李院長見到楊宗保他們進去了,嚴肅的指了指還空下的兩個位置。
楊宗保和李建坐了上去。
“這件事究竟是誰的過錯先不追究了。首先怎么先把這件事應付過去?”李院長盯著在坐的,從他們臉上一個個看過去,不意外的看到一個個都眉頭深鎖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我認為,連夜改病例。”坐在楊宗保身邊的李建說。
“那是犯法。”楊宗保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這次醫療事故發生前,我曾建議過因為病人心臟有完全左束支傳導阻滯應該叫心內科會診,但是李建醫生并沒有聽取意見。現在因為他的不當醫治行為,致使病人死亡,那就要負全部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