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胡子瞪眼,白熊老和尚決定閉上嘴巴,把楊宗保從水桶里撈了出來。
“長肉了。”老和尚估計把楊宗保的正面扛在自己肩膀上,免得不雅的地方被小沙彌看到。
注意到師父的這個小動作,小沙彌沒有調侃。
很快,白熊和尚就在木桶的上方放了一張竹編的網子,在木桶的四周添了大火,等有蒸汽冒出的時候,就把楊宗保架了上去,過程可以參照蒸包子。
奇怪的是,水桶的水在沸騰,可是蒸汽只是到熱的程度,沒有到燙的程度。。所以楊宗保盡管被蒸得全身發紅,但是離蒸熟還是有段很遠的距離。按理說一般的蒸包子也就是這么蒸,包子里還有肉,人的話話,本質上皮膚里面也是肉,哪有蒸不熟的道理?
“師父……”小沙彌盯著木桶子和桶子上面的楊宗保,終于忍不住的開口問:“那人不會被蒸熟嗎?”
“不會。”白熊說的很自豪。
屋子里此時已經布滿了水蒸氣,白熊老和尚和小沙彌之間已經被蒸汽阻擋了部分視線。
“為什么?”小沙彌也不理解,這違反了他的常識。
“嘿……”白熊老和尚神秘兮兮的說:“這桶里的學問很大。桶底鑲了一塊玉,這塊玉可以讓水溫不會那么燙。”
“切,我怎么不知道咱們有那好東西?吹吧。”小沙彌不顧自己師父的自吹自擂,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楊宗保的身上。
白熊這個時候也把注意力回到了楊宗保的身上:“針……”
白熊的話音還沒落下,小沙彌就及時把東西捧上。
小心的拿過一根針,白熊把第一針非常小心的扎在楊宗保眉心之后就突然加速連續把針扎在了楊宗保的全身108個大穴位的上面。
當白熊把針全部扎進楊宗保身體的時候,最開始插在楊宗保眉心的那根針的尾端已經掛了一點血珠子。仔細看這批108顆金頭銀針比開始布滿頭部的針好大上一些,針管是空心的。所以才能從身體里把血液引流出來。
108顆針管陸續按照插入身體的順序,開始從針尾先后滲出血液。
血珠子剛出來的時候是深紅色的,出來之后接觸了空氣,立刻變得鮮紅無比。血滴落到木桶里,立刻把木桶里的水給染紅了……
“師父……”小沙彌沒見過這仗勢,所以有些害怕。楊宗保臉紅成了豬肝色,全身上下血珠翻滾,煞是可怖。
“放心吧,沒事。淤積在經脈之中的瘀血正在被排出身外,等這些廢血都被排出體外之后,正常的新鮮的血液就會重新分布全身。”白熊老和尚現在也是頗為激動。
“師父,這種事情你以前做過?”小沙彌弱弱的問。
“沒有,從來沒有,這是第一次。”白熊回答的理直氣壯。
“師父……”小沙彌驚呆了。知道自己師父不靠譜,但是從來沒想過會不靠譜到這種程度。
“別擔心,別擔心……”白熊老和尚嘴巴上說著不擔心,但是還是自己走過去把窗簾給拉上了:“現在最好別有光線。”
李亞力從隱藏的地方就聞見從廟里飄過來的很復雜的味道。長期在刀口舔血的李亞力不會錯過里面的血腥味,盡管這股淡淡的血腥味掩蓋在濃厚的中草藥的味道下。可是上面有交代,不管發生什么都當做沒看到,不能輕舉妄動,所以李亞力只能繼續潛伏。
南山村的村民們,這些天來也不得安生。南山寺緊閉大門,只是時不時的從里面飄出一些中藥的味道,這已經嚴重影響到南山村村民的生活了。所以村長田馥甄被推舉出來去和南山寺的白熊和尚商量。
李亞力很快就發現了一個老人在南山寺的門前猶豫了一下,終于敲門了。持續了很久,老人都沒放棄。終于有小沙彌來開門了。
“村長爺爺?”小沙彌的嘴巴很甜。
“乖,你師父呢?”村長田馥甄從打開的門縫向里望去,沒發現什么異常。
“我師父在里面熬藥呢。”小沙彌天真的說。
“熬藥?”村長不解。
“嗯,我師父的風濕病犯了,沒辦法正在熬藥給自己敷上呢。”小沙彌略顯憂傷的說。
憂傷不愉快的小朋友總是會引得成年人的同情的。老村長見到小沙彌不高興的樣子急忙說:“要不要緊,我進去看看吧。”
“不用了,師父不想人打擾,謝謝村長爺爺。”
然后門就在村長的面前被甩上了,在他沒反應過來之前。
村長隨后在寺門前晃了一會,終于無功而返了。總算是知道了廟里有中草藥味道的原因,也不算白走一趟,村長覺得回去也能給村民一個交代,也就算是馬馬虎虎了。
小沙彌在打發走村長之后,轉身又進了房間。
“快把門關上。”白熊突然感覺到小沙彌因為開門帶進來一陣風,所以急忙示意小沙彌把門快點關上。
“知道了,師父就是麻煩。”小沙彌嘴上雖然不樂意,但是手上的動作不慢。
白熊頭一次沒有和徒弟斗嘴,眼睛直盯盯看著楊宗保,楊宗保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全身黑血滲出的速度越來越多,血珠子像是給楊宗保染色了一般。
“師父……”小沙彌跟隨白熊老和尚多年,當然隱約知道楊宗保到了緊要關頭。
“他剛來的時候,我把過脈,不僅身體情況很糟糕,腦袋似乎也有些血運不暢。看起來有腫塊一樣。西醫講究開刀,可是人們不知那是治標不治本,去掉了病癥可是病源還在身體里沒有得到清除。而中醫講究的是疏導,讓身體自己去抵抗疾病,所以是從本質上消除了病源。我現在是通過中藥引導,使這個男人能夠從里到外的好起來。”白熊借機教導自己的徒弟。
“是。”小沙彌情商很高,當然知道這不是抬杠的時候,所以異常安靜的聽老和尚傳授。
“中醫是最自然的醫學,什么都可以入藥,哪怕是一塊泥土,一棵植物,一粒沙塵,一絲霧水……都可以用來治病。中醫的藥物都來自于自然,就像我們人類一樣,我們也來自于自然。現在的西醫往往是把所謂的基因重新的排列組合而得到治病的藥物,那些是人造的是不自然的。你想啊,假如人體是個自然的東西,在里面加入自然的東西好,還是不自然的好?”
“自然的好。”小沙彌面對老和尚的問題,沒有猶豫的回答。
“你記住我教給你的你以后出去了會有用的。”老和尚嘆息。
“出去?我們要搬家了?”小沙彌沒有注意到老和尚話里的落寞,而是注意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那就是離開南山。
“……”老和尚沒有回答,而是上前把楊宗保翻了個個。
蒸煮持續了三天三夜。小沙彌和老和尚輪流提水看火。
終于第三天,老和尚把楊宗保從木桶上搬到了床上。
“好了嗎?”小沙彌問。
“還沒。”老和尚突然在床前扎了個馬步,耍了套掌法,然后猛的用雙掌拍向楊宗保的上身。
啪啪啪啪……
整整24掌之后,老和尚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好久沒運動了,這下子可要了我老人家的命了。”
“師父,他身上……”小沙彌發現床上男人的身上全部都是赤褐色的掌印。
“無事無事。”老和尚在床邊上坐下說:“把傷拍出來就好了。他應該是躺了很久了,關節都僵硬了,要先拍活了才行。”
“什么道理?”小沙彌不以為然。
“小兔崽子,記住了,以后你得靠這個吃飯。”白熊氣得胡子一吹一吹的。
“他什么時候醒?”小沙彌問。
“不知道,看造化吧。身上傷好治,但是腦袋里的我沒信心……”說到這里,白熊老和尚突然停了下來,側耳傾聽。
“師父怎么啦?”小沙彌見到師父發呆所以問。
“我出去一下,你好好看著。”白熊老和尚說完就出門了。
小沙彌嘟著嘴巴,不情不愿的坐在楊宗保的旁邊——盯著。只見楊宗保滿身烏黑,一點都看不清樣子,身上覆蓋了一層血殼。
躲在草叢里的李亞力突然見到廟里的老和尚從廟里趕出來后,就往后山去了。猶豫了一下,李亞力還是跟了上去。
老和尚的腳程很快,不多時已經到達了山蔭面。
一個穿著中山裝道骨仙風的老人已經等在了那里。
“總管……”老和尚接近之后恭敬的說。
“嗯,白熊好久不見。”來人正是跟在楊家老爺子身邊的總管張春豪。
“老爺子交代的事情我做好了。”白熊老和尚提到口中的老和尚的時候全身抖了一下,看起來像是很怕提起一樣。
“少……那個男人醒了沒有?”總管中途改口,不知道什么原因隱瞞了楊宗保的身份。
“沒,身體上的傷好治,但是要蘇醒只能聽天由命了。”白熊老和尚嘆了口氣。這幾天沒有剃頭發,白熊的頭發隱隱冒出了發根。
“白熊,你當初是以什么條件換我們家老爺一卦呢?”總管逼迫道,目光森冷。
“我知道。”白熊放棄了掙扎:“請回去告訴老爺子我會遵守諾言的。”
“好,那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啰?”總管說完就快步消失了,小時之前還往某個地方看了一下,笑而不語。
白熊老和尚留在原地,半天沒有動一下,想起了十五年他去白佛寺求卦的情景。
李亞力觀察了半個小時,發現白熊老和尚姿勢就沒變動一下,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白熊也快步的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