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的錯。”
楊宗保剛一冒頭,就被李營長破口大罵:“如果你當初阻止了他們,會造成現在的結果嗎?”
楊宗保還是邁步走了進去,并不介意李營長的態度,冷靜的問:“現在結果如何?”
“還能怎樣?三人當場擊斃。趙亮那個兔崽子還被羈押在地方,這事你別插手。就算你插手也解決不了。他們膽子太大了,竟然用槍威脅平民……這不是找死嗎?”李營長十分的無奈,指著楊宗保沒有話說:“你……”
“我們部隊要派人去江州嗎?”楊宗保問。
“鄭指導員已經帶了幾個人去配合調查了……”李營長現在似乎把楊宗保當成了可以商量的人了。
“我也要去,營長開個介紹信吧。”楊宗保沉默了片刻說。
“你去干什么?說了別鬧事,沒有用的。”
“我去見趙亮最后一面,看看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替他做了……”楊宗保心里很清楚,有些底線是能犯的,有些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rì鬼殺人可以逍遙法外,那是因為他沒進入這個主流社會,出于邊緣地帶,那就有了回轉的余地。并且rì鬼心里的道德底線恐怕已經被折磨的所剩無幾了,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不會有拖累。而趙亮不同,即便他混,那也是正常的人的混,他的道德行為受到了社會各方面的制約,所以這就注定了很多事情rì鬼干得出來,而趙亮干不出來。
“還不清楚他會受到什么懲罰,所以你還是不要說這么喪氣的話。”趙亮好歹跟了李營長三年,所以他不是很喜歡聽到楊宗保說這話。
“死了三個,你以為這最后一個能留著嗎?”楊宗保反問。
李營長無言以對,其實他自己心里清楚很,楊宗保說的是事實。那三個都沒讓他們活下來,趙亮只不過在等個過程而已,最后的結果逃不過一顆槍子,只是李營長心里并不愿意這么去想。可是現在被楊宗保提出來,他也不得不面對現實:“你去吧,問他還有什么心愿未了。”
“好的。”楊宗保準備出去收拾東西了。
“等等……”李營長在楊宗保身后叫住他:“別帶槍。”
“知道了。”
當天,楊宗保就帶著王海洋下山。
“楊哥,趙班長這回是不是完了?”王海洋在路上問楊宗保,自覺負擔了楊宗保的背包。
“難說……”楊宗保也不知道具體會怎樣。
“誰?”王海洋突然看到一個鬼臉男人朝他們走來,所以立刻jǐng惕起來。
“自己人。”楊宗保讓王海洋稍安勿躁。
可是王海洋覺得對方不符合一個正常人類的外貌標準,所以還是沒有放松jǐng惕。
“老板。”鬼臉男人走到了楊宗保的面前,畢恭畢敬的叫了聲。
直到這個時候,王海洋才認識到鬼臉男人真的是自己人,只是不知道楊哥什么時候認識的這么可怕的男人。
“車子準備好了沒?”楊宗保沒時間安撫王海洋受傷的心靈,直接問rì鬼。
“好了,在山下等著呢。”rì鬼笑嘻嘻的說。
“你吃胖了不少,這段時間伙食很好?”楊宗保瞥了一眼,就連疤痕都泛著油光。
“嘿嘿,這里野味很多,不小心就補過頭了。”rì鬼也很滿意自己的小肚子。
王海洋好奇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問:“這個哥哥,您是我們楊哥的什么人啊?”
“我?”rì鬼起了逗弄的心思:“你們楊哥是我老板。我是保鏢。”
“保鏢啊……”王海洋這下子徹底把楊宗保神話了。在王海洋的家鄉,有保鏢的都是大戶人家,所以楊宗保有保鏢這事,直接把他的身家拔高了好多。
楊宗保注意到王海洋的眼神不對勁了,知道這孩子被rì鬼繞進去了。
三人下山之后,就看到一輛悍馬停在了路口。悍馬外表全部蒙了一層灰塵,看起來土味很重。
“就這車?”王海洋語氣里有著明顯的失望。
rì鬼心里笑了下,果然是沒見過市面的。無言的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室。
楊宗保和王海洋坐在了后面。
江州不是很遠,幾人在路上顛簸了十幾個小時之后就進入縣城了。
沒有多余的時間,楊宗保直接讓rì鬼把車開到了縣公安局的門口。
楊宗保和王海洋都是軍裝。一般的jǐng察都會賣幾分面子,所以楊宗保很快就見到了趙亮,只不過有公安局長陪同。
趙亮臉上五彩斑斕,眼睛都睜不開。各種紫色紅色青色的傷痕相互交替,以楊宗保醫學經驗來看趙胖子這幾天沒少受苦。
“班長……”王海洋見到趙亮的瞬間非常激動,但是這種激動在見到趙亮身上的傷痕之后變成了憤怒的情緒:“誰干的?”
趙亮勉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抽了抽嘴角:“哥……”
“抽煙……”楊宗保給趙亮點上了支自己的煙。
趙亮伸出手,接了過去,如獲珍寶的往嘴里湊了過去。雙手拷在了一起,可是手銬太過于縮緊,趙亮的手都有些紫了,手腕上面更是磨破了皮。
“嘶……”趙亮的嘴唇全部黏在了一起,一開口撕得生疼。
“水。”楊宗保遞過去了一瓶說。
趙亮也接了過去,一下子全部灌了下去,因為太急迫很多都灑在了前胸。
“總算活過來了。”趙亮終于喘了口氣。
“你認罪了?”楊宗保問。
“嗯,弄死了那個小兔崽子,我值了。”趙亮很爽快的承認了。
楊宗保看到當趙亮說這話的時候,縣公安局的局長舒了口氣。
“怎么回事?”楊宗保問。
“我擦,我們村村長家的兔崽子看上我相親對象后又看上我們家地了。說是要弄魚塘。我們一家都指著那兩畝地吃飯了,我爹當然不同意。那個兔崽子竟然帶著村里的流氓上我家砸去了,還揍了我爹……”說到這里,趙亮有些哽咽了:“我爹被揍得犯了高血液,先去了醫院,可是沒錢治病,現在拖回家等死。我氣不過就把那個小兔崽子給蹦了,可是沒想到連累了我那三個弟兄……”趙亮的痛苦的捂住了臉:“他們都在我面前被擊斃的,我對不起他們……”
“有什么遺言?”楊宗保出乎意料直接問。
“哥,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那三個弟兄的家人希望你幫忙照顧下。都是一個村子的,都是從新兵蛋、子開始就跟著我了。哥出了這事,他們家別想過rì子了。”趙亮突然推開了桌子一下子跪在了楊宗保的面前:“我求哥幫幫他們家人。”
旁邊的縣公安局長被嚇得彈了起來,拔出了槍,指著趙亮的腦袋。
“……”楊宗保看了看趙亮眼里的堅決,突然從口袋里摸出了支票本,寫了三張,撕下遞給身后的rì鬼:“去安排了。”
公安局長看到支票上的數字,眼睛都直了。
趙亮知道楊宗保做了什么,砰砰砰,毫不客氣的對楊宗保磕了三個響頭:“哥,我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您。”
“你自己呢?家人怎么安排?”楊宗保問。
“我該死,我對不起我爹我娘……”趙亮實在是不好意思對楊宗保開口。
可是楊宗保就喜歡他這一點,永遠把兄弟看的比自己重。
“海洋,去找rì鬼,把趙老爺子送到市里醫院去。一切費用記在我賬上……”
“好嘞。”
楊宗保一說完,海洋就蹦出去了。
趙亮一句話沒說,砰砰砰又是三個響頭:“哥,大恩不言謝,啥都不說了。”
看到趙亮如此一面,楊宗保反倒為難了。趙亮不是不能救,只是這中間繞的彎彎不少。何況目前四條人命,這事大件了,所以楊宗保反復考慮,心里也在掙扎。錢是小事,花了再掙,可是這人命就是大事了……
縣公安局長這個時候心里卻在打鼓了。看楊宗保的軍銜也就上尉,可是出手的手筆卻不是上尉能干出來的。本來他也不想攤著個爛事,事情越大就意味著一步也不能走錯。要不是和江州村的村子有些親戚關系,也不至于對招了供的人嚴刑拷打。還在目前這個上尉就只談了錢的方面問題,沒有觸及另外一方面,這讓公安局長有了一絲希望。在下手之前就查了趙亮的家庭情況,結果祖孫三代都是農民,包括親戚之中管最大的一個也就縣教育局的副局長。說白了就是可以欺負的家庭,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了個上尉。在天朝有錢背后往往意味著有權。
“把衣服脫了。”楊宗保對跪在面前的趙亮說。
趙亮都沒停頓一下,立刻把衣服給脫了。
上身瘢痕累累,紫紅色的血腫如同穿了件衣服一樣,布滿全身……
“揍得真厲害。”楊宗保表面上云淡風輕,可是心里卻是巨浪滔天。
“……”趙亮沒說話,他現在對楊宗保是絕對的服從。
“你想出去嗎?”楊宗保突然問。
縣公安局長一聽楊宗保說這話知道要糟糕了,急忙阻止說:“不可以,他是重刑犯。”
楊宗保壓根沒有理會公安局長,只是盯著趙亮問:“想活下去嗎?”
趙亮抬起頭,直視楊宗保的眼睛:“哥,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現在急著下去和他們道歉呢。要不是佛祖說不能自殺,我早就去了。”
“你這身傷是誰弄的?”楊宗保知道現在不能逼趙亮,因為他的腦子還轉不過彎,一心求死。但是這種狀態又剛剛勉強符合楊宗保內心的救人的條件,所以楊宗保反而心里輕松下來了。
“沒誰,是我自己弄的。”趙亮現在是一心求死,不想找茬。
公安局長也松了口氣,這場探監越到后面越是大汗淋漓,各種話中有話,暗語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