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這樣子算是還好嗎?”
李青山催動流風,穿過獠牙森然的嘴巴,發出空洞的聲音。
“沒死就行。”共淵冷冷道,心中卻是一松,含糊的道了聲謝。
“我說讓你信我,就絕不會讓你死!總之你這次做的很好,可惜還是慢了一步,不然可以匯聚更多的歸墟之力,說不定就能硬擋下這一擊,可惜可惜!”
李青山搖頭嘆息,面對共淵的道謝,心里卻有點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沒臉,說不定還要臉紅。
因為在太陽神芒貫穿而下的瞬間,他的本能反應就是將共淵當肉盾,自己稍微閃躲一下,之所以打消了這個念頭,一則是剛才說過要人家信自己,轉眼就拿人家當盾牌使,有點過意不去。再則是靈龜算定了這一擊并不致命,如果這么做的,有損虎魔的威風。
而后者無疑占據更大的比重,如果明知道硬擋這一擊必死無疑,還管他娘的過意不過意的去,大家又不是很熟,為了一個討厭自己的女人把命搭上,他才沒這么憐香惜玉。
“沒錯,在風暴來臨之前,我們當好好磨合一下,好發揮出深淵之心真正的威力,對抗吞火人的神火令。”
“嘿嘿,雙修的感覺還不錯吧!”李青山哪怕是變成了骨頭架子,也照樣能散發出令共淵討厭的氣息。
共淵蹙眉道,“你不要胡思亂想,這不過是為了對付火融山。這一次你雖然救了我的命,但在戰斗中也是理所當然的,不要指望我會報答你!”
說著話,共淵伸出雙手,釋放出一團湛藍水霧籠罩在李青山身上,猙獰骨骼上漸漸生出血肉。
“我沒有多想,也沒指望你報答我!”
李青山反倒覺得這樣很好,他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推開她與拿她當肉盾,本就是一念之間的事,如果共淵真將他當做救命恩人,他反而會覺得很別扭,就好像得到了不該得到的東西一樣。
共淵深深望了他一眼,剛剛生出血肉組織,還沒有被皮膚覆蓋的臉,顯得十分恐怖丑陋,她卻不由想起他揮刀迎向太陽神芒時的情景,在被熾烈光芒照亮的身影是如此的鮮明,令她心中一動。
雖然是個令人厭惡的、無恥好色的男人,但成功在短短數十年時間,闖出野人王的名頭,不是沒有緣由啊!
李青山安然享受著共淵的治愈,感到渾身暖洋洋的,極為舒服,忽然手心一陣刺痛,低頭一看,虎牙伸出血絲,已經開始貪婪的吮吸起他的血來,不禁罵道:“你這家伙!”
“你還不放開刀柄!”共淵道。
“這是我的寶貝,有我一滴血,就有它一口吃的,嘿,怎么這么怪,喂,你們三個不要愣著啊,趕緊過來搭把手,你們來的也太慢了,怎么可能留得住那三個家伙!”
李青山原本只將兵器當做工具來使用,就算是魔龍劍這樣的法寶,壞了他也不甚可惜。但還真對這虎牙刀產生了點感情,任憑它吸血,又大聲催促另外三個鮫人王。
“姥姥”三人親眼見識了李青山以一敵三的剽悍,哪里還敢小覷于他,忙過來施展法術,為他治療。
不得不說,鮫人的治愈之術還是相當不錯的,四位鮫人王聯手,費了一翻手段,再加上李青山本身的恢復能力,終于重塑了肉身,只不過身材削瘦,膚色慘白,看起來像是得了大病,倒是手中的虎牙,又恢復了五六成血光。
“好像小了一點!”李青山低頭皺眉道。
“你可知道羞恥我何物?”共淵道。
“人生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去,又何羞恥,我又沒請你看,真是管的寬!”李青山又凝聚一身魔鎧,在戴上頭盔之前,指指頭上一對兒彎角,問幾位鮫人王:“知道這兩個是什么字嗎?”
“好像……好像是北月?”姥姥問道。
“不要裝蒜,我知道你們一定調查過,共淵,你說是不是?”
李青山知道,當日在巨艦島上,摘下頭盔之后,共淵在看到這兩個字后,不可能不做任何了解,此時索性把話說開。
“我知道你曾被墨海龍王追殺,你放心,我們不會泄露你的身份。”
墨海龍王追殺北月至霧州,在當年也是轟動一時,共淵沒費多少手段,便弄清了他的這一重身份,也曾考慮過借此進行威脅,但他顯然已經投入大榕樹王的麾下,就連南越王都打消了擊殺他的想法,恐怕非但威脅不到他,反而將一個盟友變成生死仇敵,實在是太不劃算了,所以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青州畢竟離南海太遠了,十幾萬里的距離,讓共淵所能得到的訊息,只能是一些大事,很難弄清其中的來龍去脈,最終也只能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進行考慮,不會做損人害己的事情,既然李青山把話說明白了,就索性給他一個保證。
“行,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我也信得過你!”李青山一笑,又問道:“對了,小安呢?”
他在外面跟人打架,小安卻不來幫忙,這未免太奇怪了,直到回到水晶宮中,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不禁哭笑不得。
原來小安要來,卻被南海神尼給拉住了。
南海神尼本來就不是很想摻和這場爭斗,特別是在見識了他們三人聯手的威力后,便留在水晶宮中看家,說是避免被人趁虛而入,同時抓住小安,對她說:“外面很危險,千萬不要離開水晶宮,三個鮫人王已經去救援了,憑你的修為能幫什么忙,還是留在這里聽我講經吧!”
這份拳拳愛護之情,讓小安很是無奈,總不能運轉《朱顏白骨道》,告訴這老尼姑,自己其實很強,根本不用她來操心,而這老尼姑脾氣又硬的厲害,不為言語所動,稍稍拖延了一下,千里之外的戰斗便結束了。
李青山也只能對南海神尼說:“多謝神尼厚愛了,不過年輕人還是要經歷一些磨礪才好,我們都是經過了許多風風雨雨,才能有如今的修為。”
“道友言之有理,不過我看‘一意’的心性,足以突破第三次天劫,到時候再進行磨礪,豈不是更為穩妥一些?”
南海神尼神情嚴峻,分毫不讓,這些天來,她幾乎無時不刻不跟小安呆在一塊,講談佛法,越聊越是投契,小安的慧根與悟性,讓她大為贊賞,好感度直線上升。如果當初算只是“一見鐘情”,那么現在就有點“非君不娶”的意思了,決心要收她當親傳弟子。
小安也確實沒有一個合適的師傅,雖然曾拜寂光禪師為師,但彼此相處的時間并不多,而且憑她如今的修為,寂光禪師也根本沒資格當她的師傅。當初的寂光禪師便是越過的弟子,直接收小安為徒,如果南海神尼是在天龍禪院修行,收小安為徒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那小安你就先跟著大師,好好修行吧!”
李青山沒有想到,原來福緣太好也是一種麻煩,有南海神尼在這邊看著,小安任何《朱顏白骨道》的手段都不敢用。他北月的身份被發現了不怕,霧州對這方面看的不是很重,很多人都有妖族血統,南海神尼甚至也想不到,這在天龍禪院是不被允許的。但是小安的《朱顏白骨道》,卻包含著弒佛滅法的意味,恐怕南海神尼立刻就會翻臉。
“好,能與大師相逢,實是我的緣法。”小安此言,并不全是虛言應付,這老尼姑確實不愧為“南海神尼”這個稱呼,佛法廣博精深,自成一格。
南海神尼不是“天龍禪院”那樣的“禪宗”,而是“律宗”,專注于研習傳持戒律,所以雖有一身強大修為,卻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在凡人之間懲惡奉善,傳揚佛法。
正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更何況律宗在佛門的地位,本就不下于禪宗,同她交流的過程,對于小安的佛法有著莫大的啟發,這將是修行《朱顏白骨道》的根基。
“阿彌陀佛,這也是貧尼的緣法!”南海神尼蒼老的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看小安的眼神頗為溫和,沒有了平日的嚴厲。
律宗講究“一行一戒,一戒一行”,戒律十分的嚴苛,別說是凡人,哪怕是佛門弟子都望而卻步。她的眼光又極高,不肯輕易收弟子,遇到過幾個不錯的,但都通不過她的考察,難得遇到一個合適的,自然極為看重。
李青山與小安相視一眼,眸中都有些許無奈。
正在這時,一位鮫人女官過來,行了一禮道:“李大王,女王陛下有請!”
李青山同南海神尼拜別,隨著那鮫人女官穿越水晶宮的條條長廊,一直來到外面,只見共淵正坐在懸崖邊上,深藍的長發垂落到腰際,修長的魚尾垂向海淵,散發出異樣的美感,冷酷而深沉。
“什么事?”李青山問道。
共淵揮手讓那女官退下,反問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