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蔣介石就可以喘口氣,之后,便可以從津浦線上抽調大量部隊,對馮玉祥進行反攻了,到時候,非但反蔣大業功虧一簣,西撤的后路都可能會被切斷‘’張學良淡淡地說,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惋惜。
雖然由于自己的到來,歷史發生了偏差,中原大戰提前爆發,由1930年5五月提前到了1月,但是他深信,這場戰爭的結局不會變。
這是馮玉祥的性格使然,如果他當時對閻西山多一點防范之心,多考慮一下西北軍將士們的感受的話,那么,這場戰爭的結局可能會改變。
只是,歷史沒有如果,改變歷史的,只能是自己!
想到這里,張學良輕輕抬起頭,仰望天空中漂浮的白云和鵝毛般落下的大雪,燦若星辰的眸子精光閃閃,似乎天地間的一切盡皆掌握在手中。
少帥,你似乎胸有成竹。‘’楊宇霆呵呵一笑,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這楊宇霆的眼睛還挺犀利的。‘’張學良悠閑地吐出一圈煙霧,臉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在想,我們該站在哪一邊,如何在這場紛亂的博弈中,成為最大的贏家?‘’漢卿,你又在忽悠人,剛才你都說,馮玉祥必敗了,你還說在糾結究竟該站在誰那邊。‘’一直靜靜地站在一旁,好奇地聆聽著他們談話的趙四小姐沖張學良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可人娃娃臉上揚起一抹慍怒,似乎在為楊宇霆打抱不平。
一荻妹妹,別打擾漢卿他們,國家大事我們女人家還是不摻和的好。‘’于鳳至柔聲說道,一雙美目中流轉著的,是一種識大體的理解與寬容。
楊宇霆看了看端莊素雅,渾身散發著女人的柔情和母性的慈愛的于鳳至,再看看古靈精怪,純情可人的趙四小姐,心頭登時涌現起一種莫名的羨慕,眼神,也變得閃爍了些許。
少帥真是好福氣,娶了兩個這么聰慧漂亮的夫人。
想是這么想,但他嘴上卻微笑著夸獎道:‘’夫人真是冰雪聰明,當下時局一看便知一二,能娶你為妻真是少帥之福啊!‘’趙四小姐的臉上飛起兩抹紅暈,清澈的眼睛里洋溢著驕傲和幸福
畢竟,哪個女孩子都喜歡聽好話,在得到別人的贊揚時,總會感到高興,同時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澀。
鄰葛,你就別夸她了,小心她翹辮子。‘’張學良玩味地笑了笑,打趣地說。
從楊宇霆閃爍的目光中,閱人無數的“血龍”自然看出了前者心中在想些什么,不過,他并沒有生氣,也沒有點破。
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總會對美女有那么一點想法,楊宇霆再怎么清高,再怎么恃才傲物,終究也是個男人。
哼!趙四小姐柳眉微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賭氣地轉過身子,不再說話。
看著他們倆有些肆無忌憚地打情罵俏,一旁的張作相只好無奈地苦笑。(本章由77nt.Com更新)
雖然張學良看似玩世不恭,但絕非放浪形骸之人,否則,布柳赫爾就不會喪身滿洲里了。
生性高傲的楊宇霆更是沒有半點的怨言,如果是以前的張學良,他說不定還會指責兩句,畢竟,當著下屬的面和自己的老婆是極其不尊重人的行為。
但是現在,他知道張學良并非真正的玩世不恭,能把蘇聯老毛子殺得血流成河,敢在克里姆林宮殺人,將斯大林的面子掃得一分不剩,這樣的人,能是草包嗎?
言歸正傳吧。‘’張學良正色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楊宇霆。
他也意識到,這對楊宇霆很不禮貌。
你覺得,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等到蔣介石把馮玉祥,閻錫山打得節節敗退,但又難以把西北軍一口吃掉的時候,我們再通電入關支持南京政府,作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楊宇霆陰測測地笑著,眸子里的寒光明滅可見。
我同意。‘’張學良狡黠一笑,眼睛里閃過一抹狠辣。
扁鵲醫人,總是要等到那個人的癥狀發作,痛不欲生之時才出手,只有這樣,被他救了的人才會對他感念萬分,從心里記住他的好。‘’英雄所見略同。‘’楊宇霆樂呵呵地笑了起來,心情無比的暢快。
他隱隱感到,這個以前他橫豎看不順眼的張少帥才是自己苦苦尋覓的知音。
鄰葛,我們一起去兵工廠看看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想親眼看看,那些兵器在質量和性能上,究竟存在著什么問題。
奉天兵工廠里,各種機器正在不聽停地發出刺耳的轟鳴聲。
一個個年輕的工人正在聚精會神,揮汗如雨地打造著各種武器的模具,鐵錘敲擊在鐵板上,不時地發出“當當當”的響聲。
這個槍機的結構也確實是復雜了一些,八個零件,還有這槍尾也挺礙事的。‘’一個面容白皙,身著一襲黑色中山裝的人小心翼翼地擺弄著散落在桌面上的三零式步槍的零件,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的臉上帶著一抹凝重與肅穆,露出了魚尾紋的眼睛里一種歷經百年風雨的凄楚與滄桑若隱若現
似乎,他的心中,埋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陳天,你又在玩弄你研發的步槍了?‘’一個五十出頭,鬢角有些斑白的老工匠訕笑著問。
是的,李伯。‘’黑色中山裝的陳天淡淡地笑了笑,謙遜地說。
其實,真正研發這款步槍的不是我,而是一個叫南部麒次郎的日本軍官,當年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這款步槍,并發現它的性能大大優越于我國生產的漢陽造,所以我弄了一份圖紙,回國為中國人的軍隊研發。‘’聽你的口音,你應該是南方人,怎么千里迢迢地跑到東北來呢?‘’李伯微笑著問,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關切。
因為一些事情,一些讓我刻骨銘心,難以忘卻的事情。‘’陳天有些艱難地吐出那么一句,神色瞬間變得十分的憂傷,黯然。
那既像是被迫離開家園的浪子,又像是被拋棄的棄兒。
對于熱心腸的李伯,陳天不想隱瞞。
但是,自己所經歷過的那些痛苦,別人,是無法體會的,他也不愿意再去回憶。
其間的酸甜苦辣,唯有自己默默地埋在心里,一個人去承受。
陳天,你真有什么難言之隱就不要說了,李伯我也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李伯呵呵一笑,樸實的臉上顯得無比的誠摯,一副古道熱腸的樣子。
不過嘛,你終究是外地來的人,在東北人生地不熟,有什么困難,有什么想法,多跟大伙說說,大家一起幫你分擔分擔,別老是一個人藏著噎著。‘’謝謝你,李伯。‘’陳天雙眸一亮,十分感激地說。
李伯,陳天,你們還在閑扯些什么,少帥和楊參議來了,你們還不趕緊工作?‘’一個鷹眼,高鼻梁的大漢沒好氣地說。
什么?楊參議和少帥來了?‘’李伯張大嘴巴,目露驚詫之光。
陳天,我還是回去工作了,不然楊參議會發火的。‘’李伯悻悻然道,連忙轉身離開。
奉天兵工廠工人的待遇是相當高的,一個普通的工人都能每個月拿到八十個大洋。
但是相對的,工作要求的標準是相當的高,管理也是極其嚴格的。
如果讓作風嚴謹的楊宇霆看到他們在閑聊,那是肯定要遭到一頓臭罵的。
楊參議,張少帥,他們怎么來了?陳天的眼睛里閃過一抹訝然。
楊宇霆來這里倒不是件稀奇的事,這個督辦辦事認真,三天兩頭下來視察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張學良也來,就讓他感到有些意外了。
雖然張學良十分重視軍工生產,上位之初就頻頻來到兵工廠指導視察,有時直接在工廠的板房里過夜。
但是現在,張學良才剛回到奉天,居然就迫不及待地來到兵工廠。
是太敬業的緣故,還是有什么別的想法?陳天在心中微微嘀咕了兩下,便埋下頭繼續工作。
管他有沒有目的,反正我好好干我的工作,做到問心無愧便是
想到這里,陳天不禁釋然了許多。
楊參議,這些洋技師在這里表現得怎么樣?‘’看著幾個金發碧眼,正在指導著中國工人縱機床的洋技師。
說實話,這段時間忙于處理蘇聯和外蒙古的事,無暇顧及兵工廠方面的事宜,他還真有些擔心這些洋匠像晚清時期洋務運動時那樣,欺負中國官員不懂技術,在廠子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儼然太上皇一般。
他們到還很聽話,西方各國遭到經濟危機的席卷,大量的銀行,工廠倒閉,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是因為原來的工廠倒閉,失去了工作,爾后又聽聞少帥你廣招技術工人,才漂洋過海地來到我們這里求職的,國內的艱難生活早已磨平了他們的棱角,他們身上的那種來自強國的傲慢在來到這里的時候已經蕩然無存了,畢竟,他們干工作只是為了生活而已,所以,他們都格外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高薪工作。‘’楊宇霆說到這里,不由得愜意地笑了笑。
那就好。‘’張學良微微松了口氣,但當他看到幾個中國工人在殷切地請教一個高鼻子藍眼睛的洋人一些技能知識之后,神色又忽地變得凝重起來。
鄰葛,難道到了現在,我們兵工廠里的許多高技術活還要依賴這些西洋技師嗎?‘’是的。‘’楊宇霆的嘴角上勾起了一抹苦笑。
我們的工人怎么不好好地跟他們學學?‘’張學良劍眉輕挑,對于這種現象不免有些擔心。
現在大量的西洋技術人員來華是因為經濟危機,西方國家的工人大量失業,還有就是胡佛總統為了得到石油資源和中東鐵路的部分主權,并希望東北奉系作為遏制社會主義蘇聯的橋頭堡而暫時與自己交好的緣故。
但那些所謂的友誼是暫時的,在在交中,利益才是永恒的。
而為了維護國家的主權,自己和西方列強交惡是遲早的事。
總不可能到了那個時候,還依賴西洋的專家幫自己制造高精尖武器吧?
不是他們不學,他們已經很用心地在學習了,只是有些實際困難確實難以解決。‘’說到這里,楊宇霆的臉上泛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怎么回事?‘’張學良目光如刀,直刺楊宇霆的心窩。
這有兩個原因,第一,我們的工人大部分文化水平不高,自身的制造技術大多來源于以前流傳下來的經驗,對于洋人那一套高深的理論知識難以理解,而要掌握制造先進武器的系統技術,掌握那些高深的理論知識是必須的。‘’楊宇霆沉聲說著,輕輕嘆了口氣。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些洋人在向我們的工人教授技術的時候藏私。他們只傳授我們的工人一些表面的制造技術,至于核心方面,則深藏不露,故作神秘。‘’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難道嫌我們給的薪水不夠高嗎?‘’張學良劍眉微微抖動了兩下,不解地看著楊宇霆。
不是這個原因,他們的薪水,我們已經給得夠高了,是普通工人的兩倍。‘’楊宇霆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問題在于,他們害怕教會了我們的工人,自己就失去了飯碗,畢竟,他們都是靠技術吃飯的人,不愿意做這種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傻事,貓教老虎還留了一手爬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