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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山口中的圣女卻是一派淡然恬雅,有些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畫中女子,她微微搖頭笑著說:“劉大掌柜太客氣了,你我本是同根同源,并沒有高下之分。”
劉萬山口中笑著應承,心里卻想,麻痹的,要真是沒有高下之分,你以為老子這一大把年紀喜歡給你這小姑娘奴顏卑膝啊。當然,這話他也只能放在心里,畢竟有的時候,年齡與身份沒有任何的關系。眼前這姑娘的身份足以叫他這一大把年紀連帶著青幫魁首的身份都得擺出恭敬的姿態。
可是劉萬山心里明白,但不代表其他人心里也一樣明白啊。
不少人心里想著,娘的,今天真他媽長見識了。劉老爺子那可是青幫里說一不二的人物,平常多喘口粗氣,低下的人都得琢磨半天,咋今天對個姑娘這般的低聲下氣。
這也就罷了,這姑娘剛剛說的什么?同根同源?啥叫同根同源?瞧著雙方的勢態,這姑娘定然不會是劉老爺子的
私生女,否則哪有父親跟自個女兒擺出這么謙恭的模樣。但也總不能說劉老爺子是這姑娘的私生子吧?
所以一時間周圍劉老爺子的手下都有些摸不清頭緒。
“不知道圣女突然駕到,有什么事需要交代我這把老骨頭,我一定會幫圣女辦的漂漂亮亮的。”劉老爺子極為謙恭的說道。
那姑娘卻是擺擺手,淡淡的笑道:“是有些事,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對對對,圣女請隨我到辦公室,咱們慢慢詳談。”劉萬山恭敬的引著那姑娘朝他的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的門一推開,就聽到一陣陣慘叫聲,劉萬山的面色一變,那姑娘也是皺起了眉頭。辦公室里,劉萬山的兒子劉清華,杵著條單腿,擺出金雞獨立的滑稽姿勢也就罷了,偏偏手里還拎著根拐杖劈頭蓋臉的對那個西裝大漢一通亂打。
估計也是年齡大了,比不上年
輕那會兒精力充沛了,也或許是殘廢了這么多年,身上的那點力氣也消散的差不多了,這一通亂打下來,被打的固然慘兮兮的叫喚,而他這個打人也是哼哧哼哧的喘著粗氣,額頭上更是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汗珠子。
“劉大掌柜,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這里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呢。”那姑娘轉頭淡淡的朝劉萬山說道。
劉萬山一邊賠罪,一邊出聲喝止道:“夠了。”
劉清華聽到老爺子發話,不咸不淡的看了門口多出來的那個姑娘,倒是有些眼前一亮的驚艷,雖然素裝淡抹,但那股子如詩如畫的古典美態卻是叫人止不住的心癢癢。
劉清華雖然殘廢了,老婆也死得早,但靠著青幫的勢力,他倒也從不缺少漂亮女人,別看他只剩下一條腿可以使力,但這條獨腿玩起金雞獨立版本的來,一樣是寶刀未老。但女人多了,總歸是喜歡點新鮮的口味,這些年劉清華的風格從豐轉向薄,從熟婦轉向,但變化的再快也架不住心理上的轉變,對女人是越來
越難提起興致,可就是眼前這姑娘,倒是讓他這些年來,頭一回生出點蛋癢的感覺。
“老爺子,這位是?”
劉萬山一看兒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轉悠的是什么念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一邊呆著,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兒。年紀也不小了,還不知道懂點規矩。”
說著,劉萬山又恭敬的轉向那姑娘,訕訕的說道:“這是犬子,年輕時被人傷了身子,不便于出行,所以見識少,不懂什么規矩,圣女千萬不要見怪。”
那姑娘淡淡的點點頭,便隨著劉萬山一起舉步走進了辦公室。
劉清華倒也不是真的就不懂規矩,否則這一把年紀難不成活到狗身上去了。只是一開始沒把這年輕漂亮的姑娘當回事而已。但現在見自家老爺子對這姑娘竟然萬般恭敬,不由嚇了一跳,心想,這位是什么來頭?能讓老爺子如此低聲下氣?
劉萬山禮讓那姑娘坐上自己的座椅上去,但姑娘擺擺手,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劉萬山見狀便不在謙讓,坐回自己椅子上,心里卻不由轉起了萬般念頭,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這白蓮教的圣女忽然殺到自己這青幫來,求的是什么?青幫可是和白蓮教有許多年沒有打過交道了。
當然,不打交道歸不打交道,劉萬山可是一點也不敢小窺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自從看到那朵白玉蓮花開始,劉萬山的心就提了起來。
旁人不知道,但他這個青幫的魁首可是很清楚白蓮教與青幫的關系。
清政府時期,行內曾流傳著一句諺語,叫做:“紅花綠葉白蓮藕。”
乍一看這句諺語似乎沒有任何出奇之處,但明白其出處的都知道。這句諺語隱含著三個幫派,分別是:洪門,青幫,白蓮教。
如果說梵蒂岡教廷有三位一體之說,那么這個理論同樣可以運用他們洪門,青幫和白蓮教的身上。因為這三個幫
派本來同出一源,準確點來說,白蓮分化出了洪門,而洪門又分化出了青幫。三者雖然同出一源,卻又彼此獨立,但這中間藕斷絲連的關系的卻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對于洪門和青幫來說,白蓮教絕對是壓在他們頭上的一座大山,說句不好聽的,洪門和青幫都是白蓮教的子孫,誰敢對自己的老子不敬?
當然,這只是一個粗俗的比喻。真正讓洪門和青幫對白蓮教忌憚的地方,自然還是白蓮教那邪異而強大的實力。白蓮教在歷史上重重蠱惑人心的手段自然不用提,信其真者自然認為其是真的,不信其真者就將他化為迷信。但只有知道底細的人,才明白白蓮教的實力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就說造反吧,洪門和青幫不敢造反,但白蓮教就敢,雖然最后被政府所鎮壓,但傷的也不過是皮毛,真正的核心力量全都完好無損的保留了下來。并且開始走隱世的路線,直至清王朝滅亡,新中國成立,也沒再見他們露過面。
不少人都以為他們已經從歷史上消失了,只有
青幫和洪門的大佬才知道,白蓮教并沒有消失,只是連他們也失去了和對方聯系的方式。
“難不成……他們又想要造反?來拉我們青幫下水。”
劉萬山頓時生出了一腦門的冷汗。也不怪他這么想,白蓮教在歷史一直都被看做是反動勢力的存在。更何況現在國內奧運舉行在即,事態動亂,許多反動勢力都在蠢蠢欲動,并且有些人已經開始動作起來了,劉萬山每天都會看新聞,知道最近出現在邊境少數民族地區的打砸搶燒等嚴重暴力問題。
白蓮教忽然在這個時候冒頭,很難不讓人往這方面去想。
劉清華琢磨了半天,也弄不明白這姑娘究竟是個什么人物,如果他沒有殘廢的話,或許會被劉萬山培養成接班人,知道點青幫核心的秘密也不是什么難事。
但殘廢了以后,劉萬山也就斷了這心思,畢竟青幫是一個傳承許多年的大幫派,并不是他們劉家的江山,弄個殘廢的兒子接替自己的位
置,怕是會出大問題。所以劉清華根本就猜不出這姑娘究竟是什么來頭。
但見自家老爺子坐在椅子上就一言不發,而那姑娘也淡然自若仿佛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意思,他就有些忍不住了。劈手又拿著拐杖給了那跪在地上的西裝大漢一下,聽到那一聲慘叫之后,這才杵著拐杖回到椅子上坐好。
他朝劉萬山道:“老爺子,我剛剛已經問清楚了,但這狗日的不老實,說他媽那小子拿空手接子彈,當老子三歲小孩兒哄呢。我不打他一頓,就順不下心里這口氣。”
劉萬山心里正在琢磨著念頭,被兒子這一打岔,頓時所有的思緒都亂了,頓時漲紅著臉,拍桌子道:“帶著他一起,給我滾出去。”
劉清華不干了,他跟老爺子頂牛也不是頭一回了,反正青幫里也沒人敢說什么不是,老爺子一手遮天呢。再說了,老爺子對他這個兒子的殘廢也頗有愧疚,自家的骨肉,也不會真怎么樣。所以這劉清華雖然畏懼自家老爺子,但卻不是那么太畏懼,有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有
些放肆。
劉清華鼓起眼睛說道:“老爺子,這可是關系著您孫子的問題,您孫子被人打折了雙手,還能有什么事比這個更重要。您要是不管,好,我去管,我雖然殘廢了,但我也不能看著我的親生血脈就這樣被人欺負。”
說完,劉清華倒是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是故意拿話激自家的老爺子。沒有老爺子,他連狗屁都不是。就憑他這殘廢,去管誰?叫誰給他出頭?還不得老爺子發話。
換做平常的時候,劉萬山顧及自己這點骨肉,還有他的可憐之處,不會真的來脾氣。但這會兒有貴客在,兒子這般胡攪蠻纏,他面子就有些掛不住了。這他媽青幫到底是說話算?這他媽到底誰是老子?誰是兒子?
他一拍桌子站起來,剛想說話,卻見沙發上的那姑娘忽然插口道:“劉大掌柜,既然你這里有事,就先把事情處理了吧。不用在乎我,什么時候處理,咱們什么時候談。”
說著,這姑娘目光一
轉,落在了窗外,倒是一副閑情逸致,耐心等候的模樣。
圣女既然開口了,劉萬山也不好真刺激自己這殘廢的兒子,他知道兒子殘廢以后心理有些毛病,就連玩女人的口味也越來越刁鉆,他也怕這兒子急了以后干出什么蠢事來。所以他朝那姑娘恭敬的應了一聲,便拉長著臉重新落座。
“說吧,究竟怎么回事,沿著剛剛沒說完的說。”劉萬山沉聲開口道。
劉清華也不等那跪在地上的西裝大漢開口,就直接攬過來,罵道:“老爺子,這小子是哪個堂口的,說話顛三倒四不說,還他媽盡胡扯。空手接子彈,當這是演電視呢?”
劉萬山不比自己的兒子,他的見識和閱歷遠遠超越一般人的眼界,空手接子彈在他的眼里不是什么傳說,事實上他見過很多人都能做到。遠的不說,他可以肯定,坐在沙發上的那位白蓮教圣女就可以輕易的做到。
所以他擺手,斥道:“別提這些有的沒的,到底
是什么情況,給我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要疏漏。”
劉清華見自家老爺子一點也不奇怪這空手節子彈的事情,倒是覺得這老爺子該不是年紀大了?腦門兒越來越不靈光了?不過老爺子開了口,他就一五一十的將剛剛那大漢說過的內容詳細的講了一變,遇到疏漏的地方,就罵著讓那漢子補充。
劉萬山聽完了詳細的過程,眉頭已經擰了起來,面色有些變幻莫測。他忽然發現,聽聞了孫子劉猛出事以后,自己激動之下忘掉了許多細節。青狼匯報給他的消息,說那個少年不過是個山里出來的野小子,沒有背景,至多只是和唐家兄妹倆有點聯系。
可是現在聽了這仔細的過程以后,劉萬山忽然醒悟到,一個山里出來的野小子又怎會跟唐家的兄妹認識?又怎么會插身在那一幫紈绔圈子當中?更何況,用手接子彈這種事情并不是傳說,但能做到的,那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劉萬山不覺得跪在地上的那漢子在撒謊,但如果對方真有這樣的實力,那可就大大的不好辦了啊?
“清華,你找人重新調查一下那個年輕人的底細,任何一點都不要錯過,我需要最詳細的資料。”劉萬山沉聲說道。
劉清華激動道:“還查什么查,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不行。打折了我家小猛的手,想要平安無事,是不是以為我們青幫的威名只是個擺設啊。這小子的態度太過囂張,打完了人還要您親自去領人,老爺子,你在這兒坐著,我領幾個人去會會那小子,我會讓他后悔生在這個世上。”
“是不是我的話,你一點兒也聽不進去了。”劉萬山終于發火了,桌子拍的砰砰響。
劉清華氣勢一消,被老爺子的火氣激的有些膽寒,聲音低下來嘟囔道:“我這也不是為了咱們家的小猛嗎?”
“小猛,小猛,你就知道小猛?你以為我就不心疼我孫子?你以為他就只是你兒子?你也不看看你們這兩代人干的都叫個什么事兒?要是他惹的是比你那位更厲害的人物,你要老子拿什么給擦?拿我這張老臉給你們擦?”劉萬山氣的口一鼓一
鼓的,若不是這些年身體還健壯的很,怕是這一通火氣發下來,就得直接送醫院搶救了。
劉清華憋紅著一張臉,一頓拐杖說道:“我這就讓人去查。”
他說著,剛想轉身,忽然一個淡淡的聲音開口道:“如果你們說的那個少年真叫秦刺,并且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又是從山里出來的,那么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你們青幫最好給人賠禮道歉,直到他滿意為止。否則,你們怕是要大難臨頭了。”
劉清華的腳步一頓,劉萬山的老臉也在煞那間變了,這對父子倆同時將目光移到了沙發上那個淡然自若的姑娘身上。
劉清華摸不準這姑娘的來路,但見老爺子都對他恭敬有佳,他也不敢隨便張口,換做別人,他怕是要劈頭蓋臉的罵過去了。所以他目光從那姑娘的身上一滑,就落在了劉萬山的臉上,看看老爺子是個什么反應。
劉萬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他躬身道:“圣女,還望指
點一下。”
那姑娘淡淡的一笑說:“劉大掌柜,您不用客氣,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照我的話去做。這個人,不是你們調查的那么簡單。他的背景如果深究起來,連我們都不敢輕易動他。世界排名第三的殺手組織,白色骷髏你知道吧,能被他們接手刺殺的人物會是普通人么?
更何況,白色骷髏在接手之后,迫于極大的壓力,不僅賠禮道歉,還將雇主的人頭奉上,所有懸賞原封不動的送給了他。就這份實力,是普通人能夠辦到的么?”
劉萬山身子一顫,面上一片青灰衰敗之色,他有些頹然的拱手道:“那照圣女的意思,我現在就應該立刻趕過去給他賠禮道歉?可是,這豈不是要讓您……”
那姑娘擺擺手,起身道:“說起來,我們也欠他一個人情呢。既然碰上了,我就陪你一起過去看看,正好也和他聊聊。”
劉萬山一聽,渾身都打起擺子來。如果說剛剛聽這姑娘用白色骷髏打比
方,讓他驚懼的話,那么現在聽到地方開口說欠這人一個人情,他就徹徹底底的恐懼了。白蓮教是個什么樣的組織,他雖然不是非常清楚,但也比常人知道的太多,能讓白蓮教欠下一個人情的,那該是什么樣的人?
一想到這一點,六晚上就感覺通體一陣寒意。原先的報復和狠辣,都丟的一干二凈,現在就想著怎樣給人家賠禮道歉,才能平息人家的怒火。
否則,可正如那姑娘所說的,要大難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