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弓亞明遞過的錢幣中只抽取了一張,老人坦誠的說道:“年輕人你出手倒很闊綽,不過一張就足夠了。
老實說,要不是你背后紋著的古文激發了我的勝負心,我恐怕再也沒有辦法,在體力衰竭時,紋出這樣的作品,對我來說,這種滿足感已經是最好的報酬了。”
“老先生你可以不要,我卻不能不給,”弓亞明笑了笑,將錢放到床鋪上,堅持的說:“對別人的服務給予等價的回報,這是我的習慣之一。”
“年輕人,也許你的習慣,就是你適合錦鯉紋身的原因之一。”老人一愣,笑笑說。
從海濤紋身店出來,弓亞明從不夜城拓海市的街市上,輕而易舉的召下1輛懸浮飛車,駛到拓海城邦機場。
定下一張次日清晨6:30飛往海京市的c級機票,他用剩下的幾十元錢在候機室商店,買了一些方便食品果腹,隨后坐在候機室座椅上半睡半醒的等到天亮,第二天一早,便乘坐城邦飛船由拓海回到了海京市。
在海京城邦機場附近的自動取款儀上取了一些現金,吃了一頓豐盛的遲到早餐,弓亞明乘坐懸浮出租飛車,回到了闊別接近2個月的盛德學府…
雖然還有4天就要開學,但弓亞明仍是宿舍最早返校的學生,他在臥室沖了個熱水澡,午睡到下午3點多鐘,醒來后,撥出了倪錦虹的電訊號碼。
電訊接通后,弓亞明第一句話就歉意的說:“學姐,假期你在盛德過得還好嗎?
本來我打算早回盛德陪你的,但是這個暑期假實在有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我直到兩天前才空閑下來,可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快要開學了。”
“學弟,我可不是那些需要人呵護的嬌貴女生,”倪錦虹笑笑說:“這個暑期假我在盛德過得非常充實,為開學后的學生會競選做了充分準備。
倒是你,我聽你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是不是暑期假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精神不振。”
弓亞明當然不可能向倪錦虹吐露,自己聲音顯得有氣無力的原因,是因為昨天紋身過程中身體大量缺血。
而他現在的精神狀態,因為昨天紋身老人無意間的一段話,已經變得輕松許多,最起碼一些隱藏在內心深處不能為人所知的煩惱,再也不會不時浮現在腦海中。
他想了想,低聲說:“這個暑期假我妹妹弓亞美在山滕參加極端自由主義集會,被警方逮捕了。
我請律師想辦法把她開釋后,她還是執迷不悟的認為自己參加的那個名叫自由之翼的組織,并不是極端自由主義組織,她和同伴被逮捕,是被冤枉的。我這些天一直在擔心她繼續這樣的思想,始終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也許以后的某一天,會做下不能彌補的錯事。”
倪錦虹沉默一會,開口說道:“學弟,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要慢慢引導你妹妹的思想向正確的方向轉變,而不是強硬的讓她認識到自己哪里錯了。”
“我也試著這么做過學姐,”弓亞明嘆了口氣說:“但收獲不大。
人的思想一定形成真的很難改變,尤其是那些熱血沸騰的年輕人,不經歷許多的坎坷、磨難,他們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學弟,怎么只不過1個多月沒見面,你講話就變得那么老氣橫秋,”倪錦虹在電訊里笑著說:“稱呼別人是熱血沸騰的年輕人時,你要先想想自己的年齡。”
聽到倪錦虹的調侃,弓亞明也輕松的笑了起來,他開口說道:“學姐,我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可以算是,心理年齡和生理年齡不成比例的典范了。
你現在有沒空,來慰藉一下我這個心理年齡100多歲的偽裝老人。”
“現在恐怕不行學弟,”倪錦虹回答說:“我手頭剛好有些事情要處理,不然兩小時之后我們在盛德石碑那里見。”
“好的學姐,那待會見。”弓亞明笑著說……,筆直的淺褐色鉛筆褲,白色緊身襯衫,簡單、利落的中長黑發,雪白、精致的面容,凹凸有致的曲線,分別接近兩個月后再次見到倪錦虹,等在盛德學府出口石碑前得弓亞明,有一種十分驚艷的感覺。
雖然隨著地位的提高,漸漸氣質硬朗、成熟的弓亞明,不至于像是周圍的盛德男生那樣看到目瞪口呆,但等到倪錦虹走到身邊,他還是由衷的彬彬有禮的說:“學姐,你今天的打扮真是漂亮。”“打扮真是漂亮,”倪錦虹似笑非笑的說:“學弟,那你的意思是說,我本人不漂亮了。”
“學姐,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種意思,”弓亞明一愣苦笑著說:“不要為難我了可以嗎。”
“那你也好好和我講話,語氣不要顯得那么油腔滑調。”倪錦虹點點頭說。
“可我的禮儀老師說,這樣的腔調是表示對女性的贊美和尊重。”弓亞明笑著回答說。
倪錦虹愣了一下說:“禮儀老師,學弟,你好端端的去找禮儀老師干什么?”
“因為一些合作事項,我前幾天必須會見出身于高等文明顯赫名門的重要客人,”弓亞明笑笑說:“為了不顯的太鄉巴佬,所以惡補了一下禮儀知識。”
倪錦虹一愣疑惑的問道:“學弟你是在開玩笑?”
“當然是真的,學姐。”弓亞明回答說。
倪錦虹沉默了一會,語氣有些奇怪的開口說道:“我這段時間,曾經聽到傳言,說你和聯邦現役軍人一起在原始星球獵殺過都靈人,本來我選擇不信…”
“傳言是真的,學姐,”弓亞明輕聲說:“我因為協助聯邦軍方完成過原始星球的偵查任務,所以有過和現役軍人一起與都靈人戰斗的經歷。
其實上次見面時,我就想向你說,我有聯邦d級探險家的身份,不過你把話題錯開了。”
倪錦虹沒有詢問弓亞明能夠成為探險家的原因,而是呆呆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很久后說道:“學弟我突然想要單獨、安靜的呆一會,抱歉,今天恐怕不能陪你出去吃晚餐了。”
“學姐,我知道這件事情隱瞞你這么久是我不對,”弓亞明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向倪錦虹坦白探險家身份后,不僅沒有得到驚呼、贊嘆,倪錦虹反而表現的像是受到了很大傷害,他慌忙的解釋說:“可我真的沒有惡意,只是不知道怎么開口而已。
你知道學姐,我們的關系非常特殊,所以當初…”
“不是你的原因學弟,不是你的原因,而是我自己本身的問題,”倪錦虹打斷了弓亞明的解釋,表情有些麻木的輕聲說:“總之我現在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抱歉學弟,我要先回宿舍了。”
弓亞明急忙擋在想要快步離開的倪錦虹身前,神色誠懇的說:“學姐,不管你因為什么原因,現在表現的這么難過,起因都是因為我的隱瞞。
對不起,真的,學姐,對你一再的傷害,讓我覺得非常、非常抱歉,但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我現在只想回宿舍單獨呆一會。”倪錦虹搖搖頭插話說:“學弟,我真的非常需要認真的好好想想,你這樣攔著我,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看到倪錦虹這樣堅持,弓亞明沉默了一會,什么也沒有說,默默的讓開了路。
倪錦虹停住一會,突然抱住面前的弓亞明深深一吻,將苦澀的眼淚留在他嘴巴里的同時,輕聲說了一聲:“對不起…”
雖然想象不出原因到底是什么,但這時弓亞明清晰的預感到,他和倪錦虹之間這份本來起源就不正常的感情,似乎即將劃上一個句點。弓亞明口舌干澀的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倪錦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從此之后,倪錦虹再也不接通弓亞明的電訊通聯,留言訊息也不再回復,這種情形下,熟悉倪錦虹性格的弓亞明,最終沒有再做多余的挽回,而是選擇放手,將這份淡淡卻深刻的情感埋藏在了自己的心底…
新學期開學后,弓亞明終于擺脫了盛德學府最低年級學生的身份,雖然仍是預科生,但有了新入學的一年級學弟、學妹的襯托,他這樣的二年級生似乎一下顯得有了些資歷,無論是在課堂、俱樂部,還是圖書館,不時都有盛德新生很有禮貌的問候他學長好。…,當然對于自己由一年級生變為二年級生,弓亞明自己是毫不在意的,和上一學年比較,他唯一感覺不同的是,因為一年級時的課業選修還算努力,新學年他只要修夠5門課程,就可以順利拿到盛德預科所有學分。
一學年選修5門課程,也就是平均到每一學期不到3門,這樣輕松的課業修習情況讓失戀的弓亞明有了足夠的時間,去原始星球驗證心里早就出現,但卻一直沒有機會驗證的想法…
一架從地面望上去只有成人拇指大小的破爛都靈鷹車,在天空上劃著白色的云線,駛過風景壯麗的圣安琪星潘德拉山脈。
鷹車上腹部和胸腔都被恐牛獸的利齒撕開,如果不是祭司的治愈術及時降臨,恐怕早就已經死亡多時的倪德羅用巨劍支撐著身體,吼叫著說:“持盾戰士們打起精神來,越是這樣艱難的時刻,神靈的目光越是注視在你們的身上。
撤回堡壘每人獎勵100枚圖蘭幣,到時候所有人都可以去香粉之地暢飲美酒再好好樂樂,當然想要盡情享受,就要保證我們都能活著回去,打起精神來,注意戒備!”
長官的許諾讓鷹車上的粗魯戰士嗷嗷…”嚎叫著振奮了精神,但卻也引起了狂信徒薩納斯的不滿,用純黑色的斗篷罩住自己光禿禿的頭顱,薩納斯聲音陰沉的對身邊的祭祀說:“歌德特,您聽,圣安琪的都靈戰士已經墮落到了何種地步。
軍官們竟然赤裸裸的用錢幣和女人來鼓舞士氣,神靈在上,這簡直就是一種褻瀆!”
“尊敬的薩納斯,對于像您這樣信仰中不摻雜絲毫雜質的信徒來說,只需有神靈的教諭,就能產生無窮勇氣,”即便剛剛失去右眼,祭祀歌德特仍面容安詳,聲音柔和的回答說:“但大部分信仰中還有瑕疵…”在祭祀和狂信徒交流之時,兩只巨大的人形生物突然從潘德拉山脈叢林中飛翔出來,一只用右手的釘錘敲擊著左手的鐵鑿,發出一道道明亮閃電劃破天際;一只行動敏捷至極的雙手舞動著一根巨棒,向鷹車發動了進攻。
鷹車上的三名持盾戰士詠頌著圣文將手中的塔盾巨大化,擋住了舞動巨棒的人形生物的攻擊,但其中受傷最重的一名持盾戰士也因此內臟再次碎裂,瀕臨死亡。
而拉著鷹車的雄鷹卻沒有那么幸運,它在另一只人形生物發出的閃電中,化成了焦炭。
“活力褫奪、力量褫奪、目盲之失。”為了準備制敵神術,而放棄救援雄鷹的祭祀,在鷹車即將下墜時,向舞動鐵棒即將再次發動攻擊的人形生物,接連發出兩道詛咒術,而最后一道詛咒術,他則選擇攻擊遠處不斷發出閃電的人生生物。
揮舞巨棒的人形生物被詛咒神術擊中后,鷹車上的都靈戰士首領倪德羅首先將巨劍高舉過頭頂,嘶吼著:“敵人已經中了詛咒術,大家沖鋒…”激發能力從鷹車上高高躍起,劈向已經近在咫尺的人形生物。
可惜的是舞動巨棒的人形生物,似乎絲毫沒有受到活力褫奪、力量褫奪兩項詛咒術的影響,在空中靈巧的閃避過倪德羅蠻橫的攻擊,反手用棒子將他的頭顱擊成粉碎。
看到倪德羅戰死,用浮空術支持著鷹車不至于繼續下墜的狂信者怒吼一聲:“敵人竟能逃避神靈的制裁,這些褻瀆者一定剛用神像的碎末涂抹過身體,為了神圣的信仰,他們必須要死!”
說完之后,他竟然就這樣放棄了支撐鷹車漂浮,飛向舞動棒子的人形生物直接發動了信仰燃燒。
“薩納斯,敵人不是生物!”看出其中破綻的祭祀大吼道。
可惜這聲提醒已經來的太晚,狂信徒已經以靈魂為燃料,點燃了自己的信仰,神圣的符文在他的身上涌動,化成巨掌在空中摸索著敵人的靈魂。可惜最終卻一無所獲。
都靈祭祀最初的錯誤判斷和狂信者的魯莽,讓接下來的戰斗變得毫無懸念,在一陣閃電橫飛,巨棒揮舞之后,除了都靈祭司歌德特之外,所有的都靈人都凄慘的死去了。…,而被俘虜的歌德特則被折斷四肢后,由那只舞動巨棒的巨大人形生物抓住手中,飛回了潘德拉山脈的叢林。
幾秒鐘后。那兩只人形生物來到了隱藏在叢林里的一座造型精巧的方形木樓前,它們將歌德特丟棄在泥地上,便攀爬上木樓,化成了雕塑。
緊接著木樓的影像在叢林中緩緩虛化,最后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個穿著滿是灰塵的人類灰色連體探險服,目光銳利的年輕男人,站在木樓原來矗立的地方。
年輕男子現身之后,身上馬上浮現在一道黑色的虛影,那虛影一分為三,其中兩分盤旋著飛進不遠處的樹叢中,隨后兩架巨大的鋼鐵戰斗機械,從樹叢中沖了出來,守護在年輕男人的身邊。
覺得安全得到了充分保障,年輕男人這才快步走到歌德特面前,通過語言轉換器聲音低沉的說道:“灰袍祭祀,如果你想要活著…”
“年輕的人類,死亡后回歸神靈的懷抱,對于一名祭祀來說,不是災難,而是幸福,”歌德特用都靈祭祀特有的柔和而帶有極大蠱惑力的聲音,打斷年輕男人的話,說道:“當然,像你這樣沒有信仰的迷失羔羊,是無法理解這種幸福的,神靈的恩…”
年輕男人露齒一笑,輕聲插話說:“好了,好了,祭祀先生,既然無法說服你,我就不需要聽你講太多話了,愿你真能回歸到你信奉的神靈的懷抱,如果等一會,你的靈魂沒有被我吃光的話。”
隨著年輕男人最后一句話音落地,緩緩閉上雙眼,一直漂浮在他背后的最后一分黑色虛影,猛的沖進了歌德特的身體中。
歌德特體內的神恩之力受到異常力量的入侵,自然而然產生巨大的排斥,覺得像是被攪碎一樣的痛苦,令信仰堅定,毫不畏懼死亡的歌德特蜷縮著嘶吼起來。
歌德特的痛苦也反應到了年輕男人的精神中,但這種苦痛剛從心頭升起,年輕男人背后被紋身掩蓋的鼎文字符尚同,便發散出黯淡的光華。
隨著尚同兩字浮現光華,不僅年輕男人精神上的痛苦馬上消失,歌德特蜷縮的身體也慢慢舒展,本來痛苦的面容重新變得安靜、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