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望見魏延鼓著勇氣踏入校場,與太史慈面對面站立時,圍觀在校場周圍的眾人感到相當詫異。
“魏延、魏文長?”
“那是誰?”
“難道與方才的趙子龍一樣,亦是一員大將?”
抱著諸多懷疑,眾人竊竊私語著。
然而其中有些見識過人的武將早已發覺,眼前的魏延比起方才的趙云那可不止差了一籌。
“怎么回事?派個連萬人敵都不到的家伙來對付太史將軍?”江東年輕一輩的翹楚,凌統一臉狐疑之色地詢問著身旁的同僚徐盛以及丁奉,畢竟在他看來,魏延那拘束的表情,著實不像是一位實力出眾的猛將。
“莫非是故意隱藏實力?”徐盛納悶說道。
凌統尚未說話,行事較為穩重的丁奉微微搖了搖頭,古怪說道,“我看不太像……”
就在江東諸將面面相覷之時,另外一邊,周瑜在望了幾眼場中那畏畏縮縮的魏延,心中忽然想起曾經在古書上看過的一段故事。
“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
正說著,周瑜身后忽然想來一聲輕笑。
“看樣子大都督被擺了一道啊……”
周瑜下意識地轉過頭,見身后不知何時立有一將,待微微一愣后,臉上露出幾分輕笑。
“子明,何時到的柴桑?”
只見來將身高八尺、皮色黝黑,濃眉大眼、氣質沉穩,正是江東少有的帥才,亦是周瑜心腹愛將,呂蒙、呂子明。
見周瑜問起,呂蒙抱拳笑著說道,“方才才至,聽守門士卒言起,我江東正與荊州派來的使節在此切磋武藝,是故趕來……”說著,他轉頭望了一眼正用詫異目光望向自己的陳驀,抱拳微笑說道,“想不到陳奮威陳將軍亦知田忌賽馬之典故……”
“啊?”陳驀哪里知道周瑜方才口誦的便是古代名軍師孫臏教授田忌賽馬贏得其君王的軼事,聞言一愣。
而呂蒙卻會錯了意,見陳驀一臉詫異地望著自己,連忙抱拳說道,“閣下想必便是當初揚名天下的陳奮威、陳將軍吧?末將仰慕將軍久矣!——哦!末將呂蒙、字子明,領副將銜,任解煩軍主帥一職!”
“解煩軍?”陳驀嘀咕一句,正要問話,卻見周瑜故作咳嗽瞥了一眼呂蒙,有意無意地岔開了話題,陳驀心中一愣,繼而頓時明白過來。
很顯然,既然周瑜這般掩飾,這解煩軍必然是江東暗藏的精銳!
想到這里,陳驀也不再多問,畢竟誰家沒有些秘密呢?
而與此同時,場中太史慈與魏延的切磋卻已開始。
隨著孫尚香丟出的手絹掉落在地,圍觀在校場周圍的眾人忽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仿佛連空氣都凝固起來。
不,那并非只是氣勢上的壓力,而是確確實實的沉重感。
“重力?”陳驀面色微變,喃喃自語。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猜測,只聽咣當一聲,校場角落一架放置著擂鼓的木架轟然倒塌。
在陳驀、趙云以及其余白眊軍將領瞠目結舌的注視下,太史慈松了松筋骨,面帶不屑地望著面前的魏延,朝著他勾了勾手指。
自重身份的太史慈,并沒有率先搶攻,而是給了魏延一次機會,或許這就是作為武神的高傲吧。
看得出來,此刻的太史慈心情極為惡劣,一來是作為同僚兼好友的甘寧敗給了趙云,二來是自己竟攤上這么一個不像話的對手,這使得他心中極為郁悶,是故,他一上場便給在場所有人一個下馬威。
“,狻猊,這便是太史將軍的武魂!除我江東舊日之主外,無人能及!”盡管也受到了異常重力的影響,但是周瑜依舊是那副溫文儒雅的神態,不過他話中深意,卻極具挑撥性。
無人能及么?
換而言之,就是算我們走運咯?
聽明白了周瑜話中深意的陳驀淡淡一笑,故作不知。
說實話,陳驀從未小看過江東,畢竟他兩度在老將黃蓋手中吃過虧,對于那位老將,陳驀只感覺萬般無奈,更別說孫堅。
但即便如此,眼下太史慈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亦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操縱重力的神獸,狻猊……
要知道,這可不是方才甘寧那種一旦被看穿效果便大打折扣的能力,而是與陳二的貪狼、趙云的螣蛇、張遼的憲章一樣,就算你知曉這種能力的底細,也很難當即作出應對。
更可怕的是,太史慈的能力是如同趙云、張遼那樣,是作用于周圍大范圍的能力,這使得即便太史慈的武藝與甘寧相差不多,但是由于武魂的差異,他顯然要比甘寧更難對付,甚至于,就算是趙云上場,也不見得便有多少勝算,而其余像黃忠、曹洪等人,更是不必說。
想到這里,陳驀不禁暗暗有些慶幸。
究竟能從這場切磋中學到什么呢,文長?
或許,這就是陳驀如今唯一所想的事。
但是話說回來,對于魏延是否真的能在這場切磋中學到什么東西,陳驀實在不報以希望,畢竟,他方才暗自估算過,太史慈似乎給周圍所有人都加持了一個二到三倍的重力,這可不是所有人能夠承受的。
就在陳驀暗自皺眉之時,場中的太史慈似乎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面色不渝地嘲諷道,“你還在等什么?出招啊?莫不是連移動的力氣都沒了?”
“沒力氣?為……為何?”魏延訥訥說道。
太史慈原以為是自己的能力給予了魏延太大的束縛,使得這家伙甚至難以移動腳步,但是當他細細注意魏延時,卻意外地感覺有點不對勁。
抱著諸般懷疑,太史慈詫異問道,“你……沒有感受到?”
“感受到什么?”魏延一臉愕然地問道,繼而莫名其妙地望著校場周圍那些因為無法承受重力而坐在地上的人群。
頓時,校場周圍一片嘩然,連帶著陳驀等人亦萬般吃驚。
要知道太史慈所施展出的能力,甚至連趙云、黃忠、曹洪等人都感覺移動步伐異常艱難,但是眼下看魏延的神色,他竟絲毫沒有感受到?
下意識地,眾人瞥向魏延身上那股稱不上濃郁的戾氣,隱隱發現其中好似涌動著一頭異獸,只見那頭異獸背負龜甲、蛟首蛇尾,爪牙鋒利,低聲咆哮,賣相著實不凡。
“旋龜?”站在周瑜身旁的孫權略帶驚訝地喃喃自語道。
然而話音剛落,便見身旁的陸遜輕笑一聲,淡淡說道,“不,此乃玄武!——沒瞧見其龜甲正中有九塊異常齊整么?此乃九宮之相!”
孫權與周瑜對視一眼,大感意外,順著陸遜所指望著,這才注意到,那頭異獸背上確實有九塊相對方正的殼片,異常整齊。
不同于孫權又驚又喜的表情,周瑜暗暗皺了皺眉,與聽到了陸遜說話而轉過頭來的陳驀對視了一眼,但誰也沒有說話。
竟然是玄武?
正如周瑜心中猜測的那樣,陳驀此刻喜之又喜,畢竟魏延稱得上是他的徒弟,倘若徒弟實力太弱,做師傅的臉上也無光不是?
是故,陳驀一直希望魏延能夠覺醒一只實力強大的妖獸精魄作為武魂,畢竟武魂的差異,對于武人的限制實在是太大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萬萬沒有想到,魏延竟然能夠吸引與白虎其名的玄武作為自己的武魂。
能力,能力是什么?
難道說,是不受外界影響的類型?
從在場眾人皆感覺到太史慈所施加的重力的影響、而魏延獨獨沒有感受到這件事上,陳驀暗自推測著魏延的武魂的能力。
而推測得出的結論,令他心中一驚。
要知道,倘若魏延的武魂玄武當真具有著不受外界異常力量影響的能力,這意味著張遼與趙云的武魂能力對他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于……
或許,自己小看了文長了?
其實他擁有著不遜色文遠的潛力?
陳驀暗暗驚訝,要知道他一直認為魏延無法超越張遼,甚至說,連與后者一戰的資格都沒有,然而如今看來,卻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顯然,并不熟悉這段歷史的陳驀根本不會得知,在歷史中,魏延本來就是不遜色張遼的猛將,他本來就是西蜀后期獨一無二的猛將,擔任漢中太守的魏延,是西蜀抵御魏國的最后一道防線。
倘若說,張遼擁有著能令整個江東都為之戰栗的實力,那么魏延,便是令魏國幾次止步于漢中的真正原因。
似這般霸氣的人物,即便在歷史中,又有幾人?
當然了,如今的魏延遠遠沒有達到他在歷史中那樣的崇高地位,他還僅僅只是白眊軍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偏將。
大器晚成!
或許,這就是玄武選擇魏延的原因吧。
毫不意外地,魏延敗了,太史慈輕而易舉地為江東挽回了一場勝利。
也難怪,畢竟魏延的武魂大抵與張遼類似,他們不像貪狼、螣蛇,他們的武魂并不能直接給自身帶來多么強大的力量,更多還是要靠他們自身的武藝,但是,毫不客氣地說,一旦當他們的武藝超越了世間所有的武人,那么,他們便斷然不可能會戰敗。
“輸……輸了……”
魏延哭喪著臉回到陳驀身邊時,看得出來,他很沮喪,因為他又一次地證實了自己與太史慈、趙云、陳二這等世間最強武神之間的差距,這恍如無法跨越的鴻溝般的差距,令他頗受打擊。
“本來就不可能會贏,以你現在的實力……”陳驀毫不客氣地指明魏延與太史慈的差距,繼而,在猶豫了一下后,忽然說道,“但是,也不會一直就這樣輸下去,只要你平日精于習武……你會趕上張文遠的!”
魏延愣了愣,繼而重重點了點頭。
“是,師傅!”
或許是一開始就沒對魏延報什么希望吧,是故,對于魏延居然能在太史慈手中撐過十合,黃忠、曹洪等人還是頗感意外的,紛紛出言鼓勵、揶揄,這令魏延的心情逐漸轉好。
反倒是勝利一方的太史慈,沉著臉走出了校場。
也是,打敗一個連萬人敵都不是的小輩,對于他這等武神而言,又有什么值得稱道的地方?
眼下,白眊軍與江東俱是一勝一敗,但是局勢卻明顯對江東不利,要知道,陳驀身旁可是還有黃忠、曹洪這兩位武神以下、萬人敵以上的猛將,而反觀江東凌統、徐盛、丁奉、周泰這些人,卻大多只是萬人敵上下,其中的差距,著實有些大。
不可否認地說,只要再過些年,當凌統等人成長起來,那么江東勢必會成為天下第二股強大的勢力,就如同歷史中那樣,但是眼下,江東尚處于新老交替的尷尬局面,說到底也只是靠太史慈、甘寧這兩位武神撐一撐門面。
但糟糕的是,兩位武神已不能再上場,其余等人,真的會是黃忠、曹洪的對手么?
果不其然,僅僅不到半柱香的工夫,第三場出戰的曹洪便戰勝了江東一方的將領凌統,為白眊軍取得了第二場勝利。
面對著白眊軍二勝一負的戰績,這對于江東而言,簡直就是背水一戰。
望著那已踏入校場的老將黃忠,望著從容不迫的姿態,誰都知道,那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第四場,我來!”
就在江東人倍感焦慮之時,忽然孫尚香站了出來。
“姐姐?”且不說孫權大吃一驚,就連周瑜、陳驀亦是倍感意外。
“怎么了?難道我不算江東人么?”孫尚香怒視著周瑜與孫權。
周瑜訕訕一笑,要知道他與孫策是結義兄弟,而孫尚香則是孫策最疼愛的妹妹,基于這層關系,周瑜素來對孫尚香亦是疼愛有加,甚至于,在當初孫策失蹤之際,是他首先支持孫尚香暫時統帥江東上下軍民,直到孫策歸來,亦或是孫權有能力肩負起江東這個重擔。
也正因為如此,周瑜才對孫尚香有些獨斷獨行的作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他很清楚,孫尚香這么做都是為江東。
但也正因為如此,周瑜才不能令孫尚香輕身赴險。
雖說眼下只是切磋,可事有萬一啊,萬一傷到了這位郡主怎么辦?
且不說重傷,就算是稍微劃破皮,周瑜也對不起自己那位下落不明的義兄啊!
“這個……不太好!——對吧,主公?”周瑜一個勁地向孫權示意著,后者連連點頭。
豈料孫尚香看都不看他二人,徑直走到黃忠面前,見他背著一柄鐵弓,疑惑問道,“你是弓將?”
此刻黃忠亦是萬般為難,聞言苦笑說道,“是……是啊,郡主!”
“那好,”孫尚香輕笑一聲,說道,“那我等就來比試一下弓術!”
“怎么個比法?”
只見孫尚香示意兩名士卒取來兩個草人,放置在百步之外,繼而回顧黃忠說道,“你我各取十支箭,命中草人多者,勝!——如何?”
黃忠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孫權接口說道,“好,就這么辦!”
事到如今,孫權與周瑜顯然已顧不上這場比試的勝敗了,在他們看來,保證孫尚香安然無恙才是最重要的。
“陳將軍有什么要說的么?”周瑜轉頭望向陳驀。
瞥了一眼至今猶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太史慈與甘寧二人,陳驀轉頭望向黃忠,說道,“黃將軍的意思呢?”
說實話,以黃忠的倨傲,怎么可能會真的和一個女人動武?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及笄不久的女子?
是故,見陳驀問起,黃忠連忙點頭。
“陳帥拿主意便是!”
言下之意,黃忠已同意了這樣的比試,這讓周瑜與孫權暗暗松了口氣。
在周瑜的示意下,校場擺放草人的那一側人員全部散開,只見在場上,孫尚香手持雕花銀弓,與黃忠比肩站在一起,此刻他們與草人的距離目測一百二十步,陳驀換算下來,大概是七十米左右。
不得不說,這對于弓將而言,也是一個相當極限的距離,哪怕是對黃忠而言……
其實說實話,只要黃忠動用自己的武魂,要命中那個草人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但是他并沒有那么做的意思,畢竟在他看來,與一個小女孩較真已屬不該,倘若動用武魂,那豈不是以大欺小?
但愿當初的功力未有衰弱吧……
黃忠暗自捏了手中的三石之弓。
而此時,孫尚香已挽弓射出一箭,但聽一聲破空之響,那枚箭矢筆直朝著對面的草人射去,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草人的胸口。
“好!”校場周圍的江東諸將士心中大喜,高呼一聲。
反觀白眊軍諸將,卻是驚愕地望著孫尚香,啞然無語,就連黃忠亦是一臉吃驚。
這小丫頭可以啊……
望了眼一百二十步之外的草人,又望了眼孫尚香,陳驀倍感震驚,而當他下意識望向黃忠時,卻見他臉上雖有驚容卻依然從容不迫,這才放緩了些心神。
與此同時,在吳侯府外,孫策正抱著諸般懷念之情,緩緩走過府邸的圍墻。
忽然,府內一聲高呼引起了孫策的注意。
“唔?”
微微皺了皺眉,在身后老頭搖頭嘆息的目光注視下,孫策躍上府邸的外墻,盤坐在圍墻上,納悶地望著校場方向。
或許是校場周圍的人眼下都將注意力集中在黃忠與孫尚香二人身上,以至于竟沒有人察覺孫策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