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不知道什么時候,天空響起了連綿不絕的炸雷聲,瓢潑大雨自天而降,將腳下的泥土攪成泥漿。
張飛帶著近四千兵卒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南方跋涉,沒有道路,偶爾閃現的電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前路。張飛更不敢用火把照亮了,現在前有攔路、后有追兵,點火完全是暴漏自身位置的舉動,跟自殺一摸一樣。
“轟隆隆……”又是一道刺眼的閃電掠過,張飛的眼前出現無數騎兵的身影,每一名騎兵手中握著一柄雪亮的鋼刀。
“殺過去……”
張飛怒喝道,張飛已經記不清這時第幾波攔路的兵卒了,但張飛卻知道一點,不管是第幾波攔路的兵卒,自己也要在最短的時間沖過去,身后的趙云就像跗骨之蛆,緊緊的跟在自己身后,隨時都有可能在幽暗中冒出來。
至于伊籍,張飛已經完全放棄了,李重的七八萬大軍要是能讓伊籍逃出生天,除非晝夜倒轉。
長矛舞動,接連挑飛了兩名敵騎,炙熱的鮮血混雜著雨水,崩濺到張飛的臉上,帶來一股刺鼻的腥氣。
但勇猛無比的也就是張飛一人而已,其它兵卒,全被河北騎兵殺的叫苦不迭。夜色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兵卒被砍飛了手腳,割下了頭顱。
不是張飛這只精兵戰斗力不夠,實在是他們太累了,先打了一個多月的守城戰,又數次出城突圍,雖然今天晚上,李重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張飛身上,但光是數十里泥濘不堪的道路就能把人累個半死了。
這支攔路的騎兵并不多、只有幾百人而已,但也讓張飛費了好長時間才擺脫他們。注意,只是擺脫而已,并不是殺散,河北騎兵不接著攔路只是因為他們殺累了,按照人體潛力來說,逃命的永遠比追擊的好一點。
都顧不得差點兵卒傷亡人數,張飛高聲喝道:“陸遜何在?”
片刻之后,陸續也不知道在哪里冒出頭來,氣喘吁吁的問道:“將軍何事?”
張飛抓住陸遜戰馬的韁繩,壓低聲音道:“伯言,我帶騎兵在前方開路,你與正方分別帶領眾軍和后軍……實在不行……就告知正方,舍棄斷后的步軍,知道了嘛。”
“末將明白!”陸遜目光閃動,點了點頭。
其實陸遜本打算提議張飛親自斷后的,在內心里,陸遜也認為李重不會對張飛下殺手,所以張飛斷后才是最安全的舉動。
但這話陸遜實在沒辦法說出口,依照現在的狀況,斷后更危險一些,自己如果提議讓張飛去斷后,在劉備眼里,是暗指張飛貪生怕死呢,還是主動把張飛推進火坑呢。這兩個結果沒一個好的,都屬于自投羅網,所以陸遜只是想了一下,就閉上嘴巴。
趙云在江邊到廣陵之間一共設下了五層防線,再加上李重那一道防線,張飛一共有六道防線需要突破或繞過。
運氣這一次終于降臨到張飛這一邊,除了李重的軍隊,趙云的五道防線,張飛只遇到了兩次阻截,另外三處防線都被張飛避了過去。
這完全就是運氣因素,天黑雨大,雷聲滾滾,兩軍相隔百步之外都難以發現對方,所以趙云的騎兵只能守株待兔,根本沒辦法四處伏擊張飛。
臨到寅時,大雨終于停了下來,天色也變得朦朦朧朧,露出一絲絲亮光。張飛終于聽到江水奔流的聲音,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可也就在這時,趙云的追兵也到了,開始對張飛的后隊展開沖殺。其實趙云的追兵完全可以早一點追上張飛的,但趙云一盤算,覺得真要是不給張飛渡河的時間,逼得張飛困獸猶斗,也不一定是好事。反正李重也吩咐過,無論如何也不能殺死張飛,還不如給張飛一個渡江的機會呢。
趙云這個想法真不錯,如果他早到一點,張飛還真只能和趙云力拼一場。但現在不一樣,張飛還有一點準備的時間,所以張飛略一猶豫,就覺得還是冒險渡江為上,畢竟現在天已經蒙蒙亮了,時間緊迫,等到天色大亮,自己更沒法擺脫趙云渡江了。
所以張飛立即命令兵卒脫去鎧甲,鳧水渡江。
好在張飛這些兵卒大多數都在南方長大,水性不錯,張飛一聲呼喝,有一大半兵卒都脫去衣甲,扔了兵刃,撲通撲通跳刀江水之中,奮力向對岸游去。
解釋一下,張飛本來也是燕趙豪杰,標準的旱鴨子,但這兩年張飛一直在江南領軍,倒也學會了一些游泳技巧。但必須承認,游泳這個技能還是要看天賦屬性的,和武藝高低沒什么關系,張飛也就練到了勉強不沉底的地步,距離精通水性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再加上張飛久戰之下,也疲憊不堪了,所以張飛都沒敢托大,連珍如性命的丈八蛇矛都扔了,脫得赤條條的,帶著一股風蕭蕭逆水寒的悲愴氣勢、躍入江水之中。
剩下的旱鴨子張飛也沒勉強他們,愿意投降的投降,不愿意投降的就好自為之了。但不可否認,也有不少本來會水的濫竽充數,投降了趙云。
江水滔滔,千人爭渡,張飛帶領殘兵敗將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古代鐵人三項行動,也不知道有多少體力不支的兵卒沒跑完全程,在大江之中一命嗚呼了。
趙云也沒心思追殺張飛這千把殘軍敗將了,收編了俘虜,撿起張飛的丈八蛇矛,興高采烈的回廣陵向李重復命去了。
張飛這里還剩下一千來殘兵敗將,伊籍就慘得多了,兩萬多水軍,全軍覆沒,除了一開始就被打散的兵卒,在廣陵被圍困的近萬兵卒一個都沒逃出去,被李重帶著周瑜、張遼、黃忠等人一鍋端的干干凈凈。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劉備的水軍全軍覆沒,甘寧的水軍立即就升至天下第一了。不出十日,李重就占領了江都,命令甘寧帶領水軍橫渡大江,攻打丹徒。
丹徒無兵無將,根本無力抵擋甘寧兩萬水軍,不出三日就城池失守,李重終于在江南占據了一個穩定的軍事據點。緊接著,李重就開始將水軍改成運輸隊,將手中的大軍運過大江,對吳郡展開攻勢。
將目光轉到江陵,這幾日劉備的日子還算舒坦,曹操銳氣已盡,攻勢漸漸平息下來,唯一讓劉備擔心的,也就是丹徒的張飛了。
“報……有廣陵軍情……”一名傳令兵氣喘吁吁的跑近江陵帥府,來到劉備身前,單膝跪倒在地。
劉備霍然起身,急聲道:“廣陵軍情如何,速速講來……”
斥候看了一眼劉備的臉色,飛快的答道:“啟稟主公,廣陵失守了,張將軍和伊籍將軍幾乎全軍覆沒。”
劉備閉上眼睛,臉色蒼白,慢慢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情。就算劉備早有心理準備,但對于這個結果,也感到十分失望,水軍覆滅對劉備的打擊太大了,都已經不是傷筋動骨的問題了,簡直就是費掉了劉備的一直臂膀。
過了好一會,劉備才感覺心臟又慢慢跳動起來,慢慢問道:“翼德生死如何?”
斥候恭聲答道:“張將軍帶兵突圍,奮勇搏殺,經過一番血戰,終于帶領李嚴、陸遜等人回到江乘。”
聽到張飛平安無事,劉備這才感覺好一些,揮手說道:“仔細說說……”
斥候立即將張飛突圍的經過仔仔細細講述一遍,當然了,斥候當然不知道李重是有意放張飛一馬了,就算知道,斥候也不會明說的,在斥候的口中,張飛簡直是歷盡了九死一生,千難萬險才回到江南的。
“還好……”劉備心中暗暗算計一下,除了伊籍和呂介,各個將領都還平安無事,那么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抵擋李重西進了。
將諸葛亮等人叫道身邊,劉備將斥候送來的消息講述一遍,最后說道:“各位說說,如何對付李重吧。”
連續吃了好幾場敗仗,諸葛亮也沉穩了許多,聞言沉思良久,才慢慢答道:“回稟主公,李子悔來勢兇猛,吳郡和會稽郡斷不可守,我軍應當囤積重兵于采石磯,扼守水路兩條要道,以擋李子悔兵鋒。”
“嗯……”劉備揉著眉頭問道:“棄守吳郡和會稽郡史書無奈之舉,但如果李重遠征豫章該如何應對?”
這里有很多話劉備和諸葛亮沒有細說,詳細情況是這樣的,李重占據丹徒之后,立即就可以沿著官道攻打曲阿縣、毗陵縣、無錫縣還有吳縣四個縣,這四個縣相聚不過百里,道路平坦,兵卒又被抽調一空,攻打起來沒什么難度。
而會稽郡也是一樣,本來程普就在會稽郡興風作浪,等到李重打下吳縣,南北夾擊之下,余暨縣、山陰縣、上虞縣等地也就唾手可得了。這沒什么難度,江東士族本來就是墻頭草,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爭著開城投降呢。
所以諸葛亮說會稽郡和吳郡斷不可守、當棄之,而駐守采石磯就沒什么好說的了,當年劉備就和周瑜爭奪此地,并且慘敗于周瑜之手,采石磯是軍事要地,無論李重走水路還是走旱路,都必須經過此地,扼守采石磯是必然之勢。
這個電啊,蜘蛛真沒什么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