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坐直了身子，說道：“這個我早就知道。算命的早就告訴我說，我一輩子注定有兩個兒子在身邊，但是從你出生以后沒多久，你父親就去了。我本來想改嫁，但是你那么小，我舍不得讓你跟著受罪。我這輩子有你一個兒子在身邊已經很知足了。”
我強笑道：“媽，你受苦了，”
母親道：“為了孩子，受點苦算得了什么？”
我不死心的問：“媽，我還是想知道。”
母親看了看我，嘆了一口氣說：“那我就給你說說。你那哥哥是怎么死的。那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包括吃齋念佛，都是你那哥哥死后才開始的。算一算，有27年了。”
當年，都是大集體的時候。我和你爸爸剛認識沒多久就結婚了，婚后有了你哥。等你哥9歲的時候，我和你爸爸回了一趟你爺爺的老家。當時村里有一個很出名的老黃仙，村里人都供在祠堂里。你爸爸說什么也要我帶著你哥去拜一拜。
當時沒覺得怎樣，但是，我去的時候，卻被看祠堂的老人給攔住了。他跟我說，你哥不許進去。我當時覺得奇怪，就理論了幾句。那老人說你哥哥命中注定夭折的命，死后也不會投胎。因為我是雙子的命，必須有一陰一陽兩個兒子。
我當時年輕，特別生氣。就和那老人吵了一架。回來后，我使勁的埋怨你爸爸一次。誰也沒把那次事情當回事兒。誰曾想還有1個多月十歲的時候，你哥忽然渾身抽搐，到醫院都查不到任何毛病。
我和你爸爸束手無策，當時老鄰居的耿奶奶跟我說，讓我找人給看看，是不是被什么邪門的東西給迷了。要知道，你外公當年就是破四舊時候沒的。我當時對那東西打心里反感，不為別的，其實就是恨你外公怎么從事那么個職業。而后恨自己沒能耐救自己爸爸。當年很多人都像我一樣熬過來，還有那種親斷父母手腳，跟著紅衛兵宣揚脫離家族關系的。殘忍的事情太多太多。對我們那一代人影響太深了。
我給母親倒的水杯遞過去，讓母親潤潤喉嚨，她喝了口水繼續講述著。
耿奶奶當時給找了一個看相的鐵嘴，至今仍然記得，他是個道士的打扮，常年住在財神廟里，那財神廟估計你不知道，都已經拆好多年了。那鐵嘴姓張，人稱張鐵嘴，張半仙。他看到你哥哥就說命不久矣。
那時候，醫生都沒說你哥會死，只是是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張鐵嘴就咒你哥會死，我當時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抱著你哥轉身就走。當時是耿奶奶帶著我去的，耿奶奶抓住我，說讓我聽聽張鐵嘴怎么說，看看有沒有法子救救你哥。
這輩子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去聽張鐵嘴的話。我冷著臉抱著你哥坐在張鐵嘴面前聽他說你哥不是注定必死，而是上輩子我們欠他的還完了。說上輩子他救過我一命，所以這輩子我還他一次。但是你哥上輩子是惡人，老天不許他繼續做人。張鐵嘴說，如果想讓你哥安全的活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求菩薩。請個菩薩回來，保佑你哥度過10歲的生日，就可以。然后讓我拿幾張黃紙，跪在灶坑前面好好嘮叨嘮叨，至于怎么說，隨便我。如果請來了菩薩一周沒有效果，就立刻請個保家仙。
說到這里，母親哭了！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母親悔恨的那種心情。
但是母親的講述并沒有結束，她繼續說道：我帶著你哥回來以后，沒有去請菩薩，也沒有請保家仙。結果，一個月過去，正在他10生日那天，就沒了。我當時人都傻了，天塌地陷一樣的，要不是你爸，我想我也死了。那么多天不吃不喝，全靠你爸爸一點點喂我米湯，把我拽了回來。我后悔的要死！如果我能不那么固執，可能你哥哥現在還活著。
等你哥哥死后，我去財神廟找張鐵嘴。
張鐵嘴和我說你哥哥沒走，因為我這輩子是雙子的命，所以，他會一直在我身邊。最好讓我立刻請個菩薩，并且問清楚了你哥哥的生辰八字，張鐵嘴割開了自己的手指，和我的手指，混合了朱砂寫了一個符，讓我回家以后藏起來。每年你哥哥死的那天祭拜一下。
這事兒我依舊沒有當真，但是沒幾天，咱家就開始出事，不是電源自己著火，就說怎么在鍋里蒸飯都不熟，更讓我心驚膽戰的是，好幾次我在工廠里上班，都無緣無故的出問題好幾次都差點出生產事故。我這才想起張鐵嘴的忠告。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開始吃齋念佛，又把你哥哥的生辰八字藏起來。每年他忌日的時候，我就偷偷的供奉他一次。
后來，我偷偷跑去張鐵嘴那里問了個明白。你那哥哥屬于討債的橫死鬼投胎。來了人間不想回去，所以纏著我不放。因為我沒有給他破了命，讓他10歲就死，懷恨在心。張鐵嘴用他的血，我的血，混合朱砂將你哥哥的魂兒圈在里面。只要家里有菩薩鎮著，就不會有問題。
再后來就有了你，可是沒幾年，你父親就走了。張鐵嘴早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耿奶奶也早早就沒了。但是這事兒，卻一直是壓在我心里的一塊石頭。是我害了你哥，也害了你爸爸。如果不是你爸爸一直掛念著你哥，也不會那么早的走。
看老媽說了這么多，我心疼的把老媽抱住。然后說：“媽，以后都會好的。”
老媽笑道“是啊，你都長大了。我這輩子的任務算是結束一大半了。等你結婚有了孩子，我給你們兩口子帶小孩。”
我笑道：“哪兒那么快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媳婦兒是誰呢。”
老媽說道：“你那大學同學文怡就不錯啊，人又漂亮，又是同學，上學的時候還那么照顧你。”
我說：“媽，這事兒您就別操心了。你好好活著，早晚有你抱孫子的一天。”
再安穩了母親幾句，我退出了母親的房間，回到自己房間去。
進去一看，葉一已經躺在我的床上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