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有激烈的抵抗。
水面上漲已經快到極限,迫使里面的人,在被捕與被淹死之間做出選擇。
片刻之后,便有丐幫弟子從溝渠中爬出來,瑟瑟發抖的抱頭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待地上爬了百多人,狄詠才又下令,命其排成一線向前爬,待爬到街口處,巡鋪的巡捕兵,在神射軍的掩護下,用一副手銬腳鐐,將其四個一組鎖起來……
一切都在機械的進行,傳說中桀驁不馴的丐幫弟子,沒有人敢違抗狄詠的命令,更沒有敢試圖逃跑的,讓陳恪慶幸之余,又感到有些悲哀,怪不得兩萬金兵,就能讓這座百萬人的城市投降,宋初國人那蓬勃的血性,你到底去了那里啊?
過程出乎意料的簡單,讓陳恪沒了旁觀的,他現在迫切要知道的,是豹子堂從哪里出來……
突審了藍蛟堂的幫眾,不費什么功夫,便知道豹子堂去了總堂所在的鬼樊樓。
“鬼樊樓在哪里?”
“在馬行街下。”
“捧日軍在那里布防。”狄詠松口氣道:“我們最強的一軍。”
“我們過去看看。”
“我派人護送你。”
“好。”
這段路可著實不近,等他們抵達時,天已經全黑下來。大街上到處是點亮松香火把的官兵和巡捕,但在雨中光亮十分有限,只能照到身前。
亮明身份,陳恪出現在楊懷玉身邊。
楊懷玉是楊文廣次子,三十不到、牛高馬大,他抹一把臉上的水珠,朝陳恪呲牙道:“見鬼,到現在還沒動靜。”
“估計是聽到風聲了。”陳恪自告奮勇道:“我去看看。”
“保護陳承事。”楊懷玉也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不容分說,給陳恪掛上件半身甲,又讓自己的親兵跟上。
五郎和宋端平也穿上甲,一人拎一把樸刀,跟在陳恪身后,柳月娥也跟上去,楊懷玉攔著,見她柳眉一豎,便啥也不敢說了。
一著傘,一手提著盞防水燈籠,陳恪帶著眾人,到了街上的溝渠邊。他觀察一下地形,向前走了三步,指著腳下一塊青石板道:“掀開!”
便有兩個捧日軍的壯男上前,彎腰將石板移開,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溝渠。
陳恪用燈籠照一照溝渠中,只見黑洞洞沒有反光,至少說明水位還不算太高:“我下去看看,你們在這等著。”
說完,他把傘給一名軍士,拿過他手中的長槍,一著燈籠,一手拄著槍,沿著溝渠的階梯,一步步緩緩向下走,突然打了個趔趄。
“小心。”這一聲,兩男一女。
“沒事。”陳恪撐著槍、站穩了:“太濕滑了。”
五郎和宋端平要跟下去,柳月娥卻閃身搶了先。
兩人面面相覷,心說他倆不會在下面打起來吧?便趕緊跟了下去。
幾個捧日軍的兵卒也跟下去。
陳恪走到水道底部,發現水深及膝,心中便有了計較,聽到身后有淌水聲,他回頭一看,跟下來的竟是柳月娥。
這時候顧不上別的,陳恪做個噤聲的手勢,把燈籠輕輕擱在水面上。那燈籠便順著水流,往水道深處漂去。
待燈籠漂出一段距離,兩人便悄無聲的跟在后頭。
‘嗖!’突然,從陰暗處射出一道寒光,刺在燈籠后一尺的水面上,如果是人持燈籠的話,肯定要被扎個正著。
‘叮……’那暗器射到水底,只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果然有人埋伏,陳恪非但不緊張,反是心中一定,第一時間將手中的長槍,向暗器飛來的方向擲去。
與此同時,柳月娥也如一只敏捷的水貂,無聲的猛撲了過去。
‘啊……’只聽一聲慘叫,陳恪的長槍刺中了一人。柳月娥也沖到近前,亮出手中的一支峨嵋刺,頂在另一人的下頜上。冰冷的感覺,刺激的那搗子渾身一哆嗦,整個人僵硬起來。
陳恪也跟了上來,從那被刺死的人身上,抽出長槍來。反手重重一抽,槍尾打在被柳月娥制住的搗子太陽穴上,那搗子登時昏厥過去。
陳恪越過柳月娥,躬身向前沖去。向前走了幾丈,拐過一個轉彎,一片昏黃的光亮迎面而來——只見面前是一片十幾丈大小的空地,百多個衣衫不整的女人,站在齊腰深的水里。還有二十幾個丐幫弟子,在高處沒有被淹的地方,有的坐著吃酒,有的在奸淫婦女……
看到這一幕,陳恪還沒怎著,跟在他后面的柳月娥,卻目眥欲裂、厲喝一聲沖上去,她的動作迅如閃電,幾乎是一轉眼,便沖上了高處,一腳踢飛了一個正在的奸污女子的丐幫弟子。
其余的丐幫子弟,手里竟都有兵刃,全都站起來,朝她殺過來。
陳恪暗罵一聲,趕緊一挺長槍,打聲唿哨跟了上去。把一根長槍舞得密不透風,替她擋住了四面砍來的兵刃。柳月娥沒了腹背受敵的危險,那雙長
腿連環踢出,轉眼便踹倒了一片。
馬上又有丐幫弟子撲上來,柳月娥撿起一把樸刀,叮叮當當的擋住,她的刀法很是精妙,那些三腳貓的丐幫子弟,竟傷不到她分毫。
“你砍人啊,母老虎!”陳恪看出不對,這女人帶著那么大怒氣,卻不敢把刀砍到人身上,不禁大叫道。光踹有個屁用。
“我……我不敢殺人……”柳月娥郁悶道。
“閃到一邊去,你掩護,我來!”陳恪搶到前面,兩人轉眼換位。下一瞬,陳恪的長槍已經刺入一名丐幫弟子的胸膛,用力一拔,鮮血噴涌而出。柳月娥的功夫之高,在他之上,打起掩護來,那絕對是周全周到,陳恪只管盡情刺殺,根本不擔心受傷。
突然,他的長槍被一名丐幫弟子夾住,另兩個丐幫子弟趁機撲了上來。陳恪一松手,閃倒了那名丐幫子弟,按下腰帶的繃簧,一柄雪亮的軟劍持在手中。
柳月娥遞出樸刀,格擋住了那兩名丐幫弟子砍過來的兵刃,陳恪橫出一劍,便將兩人開膛破肚。
他趁勢沖上前去,又將那倒在地上的搗子結果了。
轉眼間連殺四人,其余的搗子全嚇破了膽,再一看,兩端出口已經被五郎和宋端平帶人堵住,丐幫弟子們紛紛棄械跪地投降。
也有別種心思的,撒腿奔向那群女子,想要挾持一個人質,陳恪好像腦后有眼,擲出手中軟劍,正中那人菊花,
那人噗通一聲,摔倒在那些女子面前,女人們一擁而上、又踢又踹,不打死他也溺死了……
“好準的飛刀……”宋端平擊節叫好道。
“其實,我是想刺他后心的。”陳恪淡淡道。
眾人這個汗啊……偏得也太大了吧。
陳恪不理他們,撿起一柄樸刀,走到跪在地上的搗子面前,冷聲道:“你們是哪個部分的?”
“……”沒有人回答。
“哼……”陳恪冷哼一聲,手上短刀一閃,血光濺起,一個搗子慘叫起來,竟是被砍掉了四根手指。
陳恪卻面色不變,冷聲道:“說!”他那高大魁梧的身形、手中滴血的樸刀,渾若一尊殺神,讓人心生寒意。
看著他殺人斷肢、面不改色,柳月娥感到腿都有些發軟,她心頭升起一絲明悟,自己縱使比他功夫高,但要是拼命的話,十次有十次,死得一定是自己……
那些丐幫弟子哪里還敢隱瞞,當即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原來,他們是鬼樊樓大龍頭的手下,本來大部隊想從馬行街上出去。但大龍頭狡詐多端,特意讓人繞了個老遠,從另一個出口去察看,便發現了捧日軍的埋伏。
而且這時候,各堂口遭到官軍襲擊的消息,也陸續傳來,大龍頭知道,這次開封府是動真格的了,當機立斷,留下他們這點人,照看珍貴的‘粉子’……在汴京黑話中,所謂‘搗子’,就是流氓,粉子則是供他們淫褻的女人……其余人則往另一個出口去了。
“什么地方?”
“樊樓……”
“見鬼!”陳恪登時打個激靈道:“那里沒有地下水道!”因為官家有兵災之慮,故而只許三軍六千人參戰,沒有地下水道的地方,自然都未布防。
“是我們大龍頭自己挖的!”
“快去報信!”陳恪對捧日軍卒道:“我們去樊樓!”
“是!”那軍卒便急匆匆奔出去。
陳恪看看那些女子,原來丐幫的人防備她們逃脫,用繩索捆住了她們的腳,把她們連在一起。他大聲道:“你們不要怕,我們是前來解救你們的官差,現在,跟我往上走,回到地面上就安全了。”
女人們自從被擄進無憂洞,便如墜入地獄一般,無時無刻不盼著逃出生天,此刻聞言嚎啕大哭,還有人尖叫起來。
“都住嘴!”見陳恪皺眉,五郎暴喝一聲道:“我哥聽了心煩!”
被這殺神一吼,女人們頓時安靜下來,按照陳恪的命令,排成一排,緩緩往外轉移。
柳月娥站在洞口,緊緊盯著每一個從眼前經過的女子,想要找到那張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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