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縣長等人再回來時,已然十分不自在,人人臉上都布滿了青氣。品書網
薛老三自然知道,古錫銘去而復返,為的就是“叮囑”這幫人,將方才他薛某人那句“周書記公報私仇”咽進肚子里去。
且古錫銘定然是說了極不好聽的威懾之語,要不然這幫人也不會如此不自在。
其實,在薛老三看來,周道虔純屬多此一舉,也不想想,如此刺激火爆的話語,先不說傳出去有沒有人信。
即便是誰忍不住八卦大領導之間的齟齬,傳了出去,除了能快活快活嘴,唯一的結果,就是得罪了他周某人。
試想,這幫人又不是傻子,在快活嘴,和必然得罪周書記緊閉聯系起來時,誰不是恨不得拿線將嘴縫上。除非失心瘋了,才會傳這種閑話。
一場風波過后,徐縣長這幫人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方才被古錫銘教訓了一頓,皆暗自思忖,這會兒,到了薛專員面前也一準兒不落好。
好在薛老三向來傲上媚下,不會跟這幫人過不去,依舊招呼戴裕彬,帶領這幫人去住宿。
薛老三接下來的計劃,確實用不著這幫人。
卻說,戴裕彬領著徐吉利、嚴寬等一幫人去后,薛老三募地想起周道虔的小家子氣,嘀咕道:“難怪入主德江半年多了,還被孔老虎壓得翻不過身,胸襟也忒窄了。”
熟料他話音方落,背后傳來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小勝一局,別得意忘形才是,周道虔能以計委排名最后的副主任,躍過無數人,起跳至省委委員,德江地委書記,自然不是簡單人物,常務副省長李星雨,是周道虔在國計委時的同僚,聽說周道虔寫得一筆好文章,極受京里某人賞識,你們那位有老虎之稱的孔專員,看似烈火烹油,實則未必能耗過這位周書記呢。”
衛美人今晚換了一襲黑色的長裙,盡管上下都遮掩得嚴實,不露媚意,可依舊將纖腰,豐臀,挺胸,完美地襯出來了,如紗的薄薄光線下,曼妙的身姿無比的勾人,魅惑。
豐挺的鵝蛋臉,皎皎生輝,快將天邊的那輪彎月,給比了下去,晚風蕩起鬢角的發絲,整個人活似迎風而立的暗夜紫羅蘭。
“穿成這樣,你不冷么?”
薛老三顧不得咀嚼,吸收衛美人方才吐露的信息,瞧見她如此盛妝,心頭不知怎地,就起了火星子,“忘了,你陪人跳舞來著,活動量可大了,哪里會冷。”
“你!”
衛美人臉色驟冷,“誰陪人跳舞了,我……”
方解釋到一半,衛美人忽然回過味兒來,嗅到一股濃濃的泡菜缸的味道,噗嗤一下,樂出聲來,星眸燦燦,直鉤盯著薛老三,似在說我跟誰跳舞,與你有關系么?
薛老三暗暗叫苦,埋怨自己這是在胡說些什么,不敢跟她對視,偏偏衛美人像挑釁一般,薛老三腦袋左偏,她腦袋便也左偏,薛老三右晃,她也右晃,追著薛老三的眼睛瞧。
這種調戲薛老三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兩人這一搖一晃,好似在跳恰恰舞,偏生男的英俊,女的亮麗,一會兒功夫,竟引來了圍觀者,惹得薛老三差點兒沒尋個地洞鉆下去,趕緊撥開人群,奪路而逃。
衛美人掩嘴輕笑,心情忽然好了許多,腳步輕快,追上來叫住他,“跑什么跑,我又不是老虎,你招商的事兒怎么辦,先前你和周道虔的齟齬,我都看見了,這關你可不好過,據我所知,梅山和銀山,談得都聽順利,只在地方上給條件這一欄卡住了,我相信這也就是討價還價的事兒,地方上最終還得屈服,你們德江再不抓緊,可真就回天乏術了。”
薛老三立住腳,迎著衛美人走來,“你說的,我何嘗不知道,但山人自有妙計,憑心而論,若論旅游資源,咱們德江決不輸給銀山和梅山,缺的不過是歷史底蘊罷了,可旅游又不是讀歷史書,要的就是趣味二字,現在咱們德江,比不過梅山和銀山,只不過是對方有一張歷史賦予的名片,咱們德江沒有歷史名片,但可以自己打造出別的名片,如今,只是美酒在深巷,就缺個酒香飄出深巷的機會,尤其是引來那兩位商人矚目的機會,本來,我還真沒辦法,不過,有你在里面,我的事兒,還就好辦了。”
“噢?你想我怎么幫你?”
衛蘭本來想說“我為什么要幫你”,可話到嘴邊,忽然不敢跟他開這種玩笑,可真到話出口來,又暗罵自己懦弱,憑什么就該順著這家伙,膽小鬼一個,怕他作甚。
薛老三道:“也不用太麻煩,待會兒你就只須上去,把底下的動靜兒,尋機會告訴那兩位,將那兩位引下來就成。”
衛美人就愿意看他這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歡喜,嘴上卻駁斥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先不說,那兩位豪商,被梅山宋書記,銀山程書記守得死死地,就算我能尋空當告知了人家,人家也不一定會下來呀。”
薛老三笑道,“我的衛大主任,你是旁觀者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自己不也說了嘛,現在梅山,銀山,和那兩位豪商,就剩了討價還價的活計了,你想想,原本是兩個賣東西的,兩個買東西的,因為價錢談不攏,相持不下,可要是這時,再多一個賣東西的,你想想會有什么結果,是不是會這樣,那兩個買東西的,心里就算再對我這個賣東西的不感興趣,是不是也要假裝有意思,趁機殺另外兩位賣東西的價,更何況,我搗騰出來的玩意兒,又豈是一般,您衛主任就擎好吧……嗨嗨,跟你說話呢。”
薛老三噼里啪啦說了一通,臨了,住了口,卻發現衛美人半晌不接腔,定睛瞧去,乍見衛美人雙目呆滯,已然神游天外,遂出言提醒。
“啊,你方才說什么。”
原來,衛美人聽了薛老三開頭的那句“我的衛大主任”,魂兒就飛了,聽在她耳里,“我的衛大主任”就直接給代換成了“我的衛蘭”,雙眼就只剩了薛老三這個人,盯著他開合的嘴巴,看他神采飛揚,哪里還聽得進去他分說道理,這會兒,猛然醒悟,強定神色道:“方才想事兒呢,你再說一遍唄。”
薛老三一臉挫敗,翻個白眼,卻只得再重復一遍,誰叫眼下有求于人呢,可不敢使性子。
聽了薛向的分說,衛美人笑道:“你倒是有奸商的潛質,怎么對那點兒曲里拐彎兒弄得這么清楚,可你這一鬧騰,若是德江成不了,反倒迫得梅山和銀山降低了條件,這可就有點兒親者痛,仇者快啦,沒準兒李省長還得拿你出氣。”
薛向擺擺手,“火燒眉毛了都,我哪里還分得清親者,仇者,再說,咱們德江就沒有成不了的可能,只能成,也必須成,要不然,回德江后,可沒我好果子,至于那位李省長,反正左右看我不順眼,能給他添些咯應,倒也痛快。”
“你就折騰吧,惹惱了省委大佬,可沒你好果子。”
說著,衛美人緊了緊膀子,夜風襲來,更兼初秋時節,溫度可是有些低了,“那你說說你有什么手段,引人注意,我心里也好有個準備,待會兒上去,也好跟人有的放矢。”
薛向低了腦袋,稍稍朝她香肩靠攏,衛美人也側了耳朵,心頭鹿跳。
熟料薛老三方要開口,遠處傳來道喊聲,“衛主任,你怎么跑這兒來了,上面李省長正找你呢,你快去吧,你不在,這舞廳的氣氛,可起不來。”
薛老三循聲望去,寶龍大酒店門口,站著個頭發脫了半邊的胖子,這人他認識,是省府辦公廳綜合室副主任鄭康,今天上午,德江招商團開會,錯過集結鐘點兒,就是這孫子下的黑手。
衛蘭方要應聲,便聽薛老三冷哼道:“不許去!”
衛蘭唬了一跳,連連擺手:“我沒跳舞,真沒跳。”心中悄悄道,我怎么會讓別的男人碰我。
嘴上小心解釋地,漂亮的杏眼也小心地抬起來,用余光打量著薛老三的臉色,見他面上不好看,急道:“我不去,不去還不成嘛!”
心中惶急,倒像是嬌俏小媳婦兒,被丈夫懷疑了忠誠,極是忐忑難安。
衛美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方才,還想調戲這壞家伙來著,一會兒功夫,怎么就這么怕他,生怕他對自己起了丁點不好的想法。
“衛主任,你還磨蹭什么呢,耽誤了工作,李省長可是要發脾氣的。”
鄭康見衛蘭沒有反應,心中大急,便急步行了過來。
在鄭康看來,這位省委組織部的風景,絕對是名不虛傳,省府辦公廳今次做的最英明的決定,大概就是從組織部借調這位衛主任參加招商會的接待工作了。
不說別的,就方才的舞會,這位衛主任一出場,真個是艷光四射,麗蓋群芳,幾乎連大廳里那璀璨吊燈的光輝,都被她遮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