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但聽薛向道，“不是那意思，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一點，知足！這常務副市長的帽子，我做夢都沒想過，我的意思就是我分管這財政和經濟，不合適！”
黃思文被薛向的圈子給繞迷糊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說明白了，總不會是既想著常委的帽子，又不愿意扛事兒？”
周道虔不愿聽薛向的片湯話，接茬兒道，“薛向，圈子就別繞了，直說你怎么想的吧。”
薛向道：“我的意思是這樣的，常委的帽子我帶了，財政和經濟的擔子，我也挑了，不過，是擺在暗處挑，畢竟，常委副市長分管者財政，經濟，有些不合體統，我看不如就讓謝明高謝市長分管了財政和經濟，我在他邊上搭把手，這樣，既能方面我挑擔子，面子上也過得去不是？”
話至此處，薛老三終于露出崢嶸來。
這家伙竟然獅子大開口，不僅笑納了常委的帽子，竟然還想順帶著推謝明高上馬。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虧你薛向敢開口，這得多厚的臉皮！”
薛老三話音方落，黃思文便炸了。
薛老三進了常委，他原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是被眼前的死局逼得應下的。
此刻，薛老三竟然尤不知足，還想讓謝明高進位常務副，搶了顧明俊的位置，如此，德江市府三個入常的市長，兩個都不和他黃某人對付，今后的市府工作，到底誰說了算。
“薛向，須知過猶不及啊，你先前也說了，我和黃市長不是省委組織部部長，誰進常務副市長，那得上級組織決定。你把這個拿出來當條件，可是打錯了算盤。”
周道虔亦皺了眉頭，冷聲道。
薛老三道，“二位領導別著急。我這是在幫二位解決問題啊……”
“別凈鬼扯，你幫忙？不稀罕！”
黃思文簡直被氣蒙了，渾然沒了政客氣度，連斗氣話都不住往外傾倒了。
“市長，您別急著生氣呀，聽我慢慢說來，二位領導方才不是說了嘛，要提拔我進常委，可二位領導怎么就忘了，如今的市府內。已經有了顧，謝二位市長入了常，再算上我，那可就是三位副市長入常了，別說蜀中了。全國都沒這先例吧。”
薛向這句話，算是戳到死穴上了。
的確，市委常委會，通常是黨委口的首長多，市府口的少，八十年代，通常也只有市長和常務副市長入常。還是到九十年代后期，經濟發展快了，政府口的事兒多，權重后，才增補一位副市長入常。
如今的德江，已然有三位市長入常。在蜀中算是顯眼的了，若是真能成四位市長入常，非轟動全國不可。
周道虔，黃思文面面相覷，這二位倒真忽略了這個問題。
究其原因。還是德江的常務副一直沒有落定，弄得二人倒是忘了政府口現在已然有了兩位都不是常務副的常委副市長。
此刻，薛向把問題點透了，周道虔和黃思文便盤算開了。
事已至此，薛向入常是不可避免的了，那么，剩下入常的兩位副市長，就得刷下一位。
當然，這刷下，絕對不是說，去了常委，畢竟，體制內的干部，通常是只能上，不能下，哪有無錯貶官的道理。
所以，這刷下，也不過是他調，從政府口調到黨委口。
而現如今，市委常委空著的，除了這常務副市長，就是左椒摔倒后的那個副書記位置。
一念至此，周道虔和黃思文都屏住了呼吸，腦子飛速盤算起了得失。
霎那，兩人竟同時開口，說話了。
“罷了，就照你說得辦！”
“明高同志未嘗一定要擔任常務副市長嘛！”
前者是黃思文發言，后者是周道虔出語。
話音同時落定后，兩人眉眼相交，機心無數。
這點，從二人大相徑庭的回答，便能推出機巧無數。
黃思文同意了薛老三的意見，那是因為，常務副市長和分管意識形態，宣傳，工會的副書記比起來，無疑，副書記要勝出多多。
當然，這種勝出不是在事權上，單論事權，還是常務副市長實權更大，分管更多，然而，副書記卻有一樁好處，那就是副書記在常委會核心的書記辦公會上有著重要一票。
如今，孫明已經倒向了他黃思文這邊，顧明俊若在擔任了副書記，那掌握市府已經不在黃思文的眼里，屆時，整個德江怕不是都要被納入掌中了。
同樣，周道虔持和黃思文相反的意見，也正是為此。
相比顧明俊，謝明高卻更為他所接受，畢竟，孔凡高當政期間，與孔凡高不和的謝明高在常委會上，往往是投他周某人票的。
可以說，兩人有一段香火情，從這個方面講，謝明高進入書記會，自然更能為周道虔所接受。
當然了，此刻，周道虔提反對意見，乃是另有用意。
“周書記，黃市長，要不您二位再討論討論？”
本來是二對一的逼宮，結果，薛老三輕輕一挑，這二人立時生出間隙來。
“周書記，我看還是讓明高同志擔任常務副吧，明高同志是德江的老人了，又一直在政府口，我是新來的，明俊市長也是新來的，畢竟，若是市府一號，二號都是外來，對下一步政府工作的展開，也十分不利嘛。”
黃思文到底沉不住氣，率先開口。
聽他發言，不止薛老三心中發笑，便是古錫銘也忍不住腹誹，這種理由也怎么好端的上桌面，噢，先前，幫著顧明俊爭常務副市長時，沒見你黃市長說什么都是新來的，輪到這會兒，有好去向了，就說新來的，怕不熟悉情況，什么人嘛。
“我同意市長的意見，對了，近一段兒，劉洪主持市府辦，給市長服務得還滿意吧？”
出乎意料，周道虔竟道出這么一句。
黃思文眉峰一跳，緊緊盯著周道虔，似乎要從他臉上瞧出些什么，可瞧了許久，除了淡然的微笑，不見丁點端倪。
黃思文弄不清楚周道虔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很明顯，周道虔是要和他黃某人做政治交換，可這交換雙方實在不對等。
周道虔想扶劉洪做市府辦秘書長，也就是擔任市府大管家，用意黃思文也基本能猜出來，無非是利益市府大管家的眼睛，盯住市府的一舉一動。
可這個交換，周道虔還是吃虧良多，一個位高權重的市委副書記，交換一個市府秘書長，怎么比較，都是周道虔吃虧。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這妖在何處，黃思文卻窺不透。
不過，這會兒，周道虔都吐口了，他黃某人也不能被那未知的妖嚇死，當下，便道，“劉秘書長工作十分得利，書記，我看就讓他轉正了吧！”
黃思文這一吐口，兩人的交易便算做成了。
“薛市長，你的第二點要求，我和周書記也應下了，趕緊著提第三點吧！”
揭過此篇，黃思文又把話題扯上了正軌。
薛向笑道，“本來沒有第三點了，既然市長說了，我就勉為其難，再提一點吧。我希望在擔起市府財政困難重擔的過程中，市委和市府全力配合我的工作，也就是說，不管我做什么決策，希望市委和市府無條件支持！”
這一點，恰恰是薛向最需要的，比前面兩點更重要，因為前面兩點，不過是交換條件，第三點，才是他成事的砝碼和依仗。
“無條件支持，這個條件開得有些高嘛。”周道虔笑道。
黃思文譏道，“難不成你薛市長要提拔誰，拿掉誰，市委也得無條件配合？”
黃思文直指關鍵，所謂權力，無非是財權和人事權，財權，就不去說了，德江如今的死樣子，這財權有人愿意抓，也就不用他和周道虔來慘兮兮求薛老三了。
除財權外，便是這人事權，黃思文可不愿薛老三趁此機會，把這項大權也抓走。
薛老三笑道，“市長多慮了，提拔誰是組織部的事兒，拿掉誰是紀委的事兒，我手沒那么長，我就一點，在我處理財政困難期間，凡是我不得用的人，我希望能將其暫時掛起來，至少在財政好轉之前，不得納入使用，若是二位同意，這擔子我便挑了，若是不同意，那就煩請二位領導，另請高明吧！”
“事有專權，你挑了擔子，自然就有權力，放手干吧，市委會全力支持你的。”
周道虔率先表態，因為薛向的要求合情合理，總不能又想讓人行常人難為之事，又拼命往人頭上套韁繩。
黃思文也不再此事上糾結，說道，“既然薛向同志的三個條件說完了，我是不是也提幾條意見？”
這回，黃市長學精明了，再不冷嘲熱諷問薛向還有沒有第四個條件了。
“既然是訂合同，自然是你的條件，我的條件，合在一處，滿意了，才簽嘛，我的條件說完了，市長有什么要補充的，都說出來吧。”
薛老三坦然一句，又伸手朝香煙捉去。
